杨桃演好学生演得入迷,她不许虞瑾上课说话,但她好像也听不懂老师的胡言乱语,所以自顾自地写写画画,翻来覆去地抹杀她笔下的“不完美”。
虞瑾质疑杨桃的精神状态,顺带质疑起整间学校。
在她看来,这里更像一家伪装成学校的精神病院,冰冷无瑕的纯白正是医院的代表色,学生老师保安则是被完美主义逼疯的病患,他们疯了也不得解脱,还在偏执地追求完美,消灭不完美。
虞瑾有自知之明,知道自身绝不符合完美的定义,肯定是需要被改造的类型,才会被当成新生送进来。而副本事多耐心少,多半是改得了就改,改不了就杀。
两者区别不大,违背副本当然会有厄运降临,但顺从副本的后果,就是彻底迷失,变成新的精神病npc,自我意识被消除,理论上也是一种死亡。
垃圾反派的恶趣味大都如此,布置一个两难的困境,再给敌人一点生的希望,让他们绞尽脑汁苦苦挣扎,死也死得不痛快。
要虞瑾说,小女孩和她的同谋们才最应该进副本改造,能否变完美不重要,关键是别让这伙人出去兴风作浪,实在太烦人了,真想一把掐死。
虞瑾愤恨地拿起电容笔,在电子屏上瞎划拉,却阴差阳错地调出了登陆记录。
绿洲学院的班级不给学生安排固定座位,他们上课可以自由选座,然后登陆系统打卡。一张自带系统的课桌能够拥有无数个主人,密密麻麻的账号叠起来,足足有七八页。
七八页账号是什么概念?现在整个绿洲学校的人加起来,恐怕都没这么多,虞瑾没法不在意。
好不容易忍到下课,误人子弟的奇葩老师离开了教室。杨桃终于愿意停笔,但她没有休息或者跟虞瑾增强同学情谊的意思,依旧在位置上板板正正地端坐着,调出数学教程就准备预习。
虞瑾赶忙制止她,趁她愣神之际,见缝插针地问道:“杨桃,你们班以前是不是有很多人?其他的同学去哪里了?”
“他们都失败了。”杨桃轻描淡写道:“失败者会被学院淘汰。”
虞瑾也不跟她拐弯抹角打哑谜:“淘汰是指被杀死吗?”
“不对。”杨桃的眼中满是怜悯:“淘汰是指,你永远也无法接近完美,只能糊涂且平庸地活下去。”
“你细说怎么个活法?”
虞瑾脑海里已经闪过很多需要打码的恐怖画面了,活着是一个低到离谱的标准,人棍不也算活着?浸泡在不明液体中的实验品,也有活物。有时候活着,反而是比死去更残酷的惩罚。
但杨桃莫名其妙地看着虞瑾:“抱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于是虞瑾换了个问题:“你消失的同学们在哪里?你说他们活着,但我没有看见他们。”
“因为他们被淘汰了,所以你不会看见他们,除非你也被淘汰。”
听着就不像好事。虞瑾追问道:“被淘汰的人还在学校中吗?”
“不在,学院不想放弃任何学生,可惜他们注定只是劣质品,无可救药,也缺少些运气。”
杨桃谈论起昔日的同学,就像在说一只渺小的蚂蚁,语气中非但没有半点怀念之情,还参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蔑,配上她温顺无害的面孔,份外维和。
虞瑾看到了npc身上罕见的负面情绪,不解道:“你好像看不起那些被淘汰的同学?是因为你觉得你已经足够完美,所以高人一等吗?”
杨桃居然不要脸地承认了:“我当然完美,当然高人一等。”
要不怎么说真诚是必杀技呢……杨桃但凡扭捏一点,虞瑾都能笑话她几句,可她如此直白,反倒让虞瑾没了言语。
虞瑾真想苦笑扶额,奈何有头盔挡着,扶不了额,她将就着扶住头盔,闷声闷气地转移了话题:“杨桃,你有每天吃糖的习惯吗?像药丸一样的糖果,需要按时按量服用的那一种?”
杨桃摇头:“我不吃糖,糖果分解后产生的酸性物质,会腐蚀我的口腔。”
“那难怪你会变成这样。”虞瑾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建议道:“还是吃一点吧,要谨遵医嘱呀。”
也不管杨桃有没有听进去,虞瑾起身去找鹿筱当同桌了。
鹿筱在和勘测三组一块破解系统,几人全都外行,加在一起也依然是臭皮匠,顶不了诸葛亮。
虞瑾同鹿筱说自己的推断,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可鹿筱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如果学校是医院,副本应该会给我们一些提示才对。比如空气中弥漫消毒水的味道,四处散落着可疑的糖果,学习系统里存放的不是普通教学资料,而是一些不知所云的观察日记……可绿洲学院看起来就像一所正常的学院,只是里面的人不太正常。”
“难道这是一所特殊学院?”虞瑾试图把精神病和学校紧密结合:“你听说过吗?有种学校是专门管理问题少年的,会采取电击、殴打等极端手段,以教育之名虐待学生。不止一次闹出过人命,在里面生活过的人,即便能够活着出来,精神创伤也难以抚平,就会变得异于常人。”
“可绿洲学院要真有这么特殊,上课时我怼老师,他就该下台来抽我了,没道理会轻易放过我呀。”鹿筱苦思冥想,想不通。
但虞瑾想得通:“你全副武装,还有一群同仇敌忾的战友,不上台抽他都算尊师重道了,他哪里敢和你动手?”
“副本里的npc还会审时度势吗?他们应该也能无限复活吧,无脑莽就是了。看看上个副本的阮清,钻门缝都要出来咬我们。”
“阮清又没有智慧,你看叶兰泽就不愿意挨打呀。说不定老师不跟你起正面冲突,是想躲在暗处使阴招。”
鹿筱乐了:“那他赶紧的,我正愁没机会收拾他呢。”
下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响起,没有新的老师走进教室里,学生们看起来习以为常,继续埋头自习。
鹿筱左顾右盼,心里逐渐不平衡:“我没记错的话,这层楼都是高三吧?他们老师咋想的?连课都不来上。”
虞瑾提议道:“要不我们出去转转呢?”
“行。”
两人在系统里给宋诗韵发信息,宋诗韵已经破解绿洲学院的教学系统,正忙着翻找新线索,没空管她两的行动,只嘱咐她们不要跑太远,先在教学里探索。
然而虞瑾和鹿筱一站起来,教室内所有的npc都跟着抬起了头,他们面带微笑,语气却不容置喙:“同学,上课时间不要随意走动哦。”
虞瑾找了个借口:“我们要上厕所。”
说罢就想开溜,可学生们动作同样灵敏,他们全部围上来:“同学,上课时间不要随意走动哦。”
鹿筱不耐烦道:“你们听不懂吗?我们是要去上厕所,人有三急,理解一下嘛。”
学生们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人机似的持续重复道:“同学,上课时间不要随意走动哦。”
区区几个npc的阻拦,对虞瑾和鹿筱造不成威胁,她们大可以轻松突围,可其他教室的学生仿佛也受到了某种感应,他们陆续朝着这边走来,喊口号一般循环叫嚷着那句“同学,上课时间不要随意走动哦。”,声音此起彼伏。
其实挺搞笑的,像鬼畜视频里的情节。
虞瑾和鹿筱无奈又坐了回去,她们的确可以硬闯,但被一群npc包围,去哪都不方便,不如等下课再开溜,能省不少麻烦。
被迫上自习的虞瑾恶向胆边生,企图刁难她后座的npc,看表面好学不倦,实则装模作样的他们,究竟学会了些什么东西。
她夺过对方的电容笔,在他屏幕上写了一道物理附加题,题是她从毕业考试中复制过来的,也是来自地下城的竞赛题,对寻常高中生而言有些超纲,但后座同学几乎不必思考,两三下便写出了正确结果,过程也详细清晰到堪比标准答案。
鹿筱跟虞瑾交换了一个眼神,故作愚笨道:“同学,这个方法我看不懂,能不能麻烦你再换一种?”
对方好脾气地表示可以,然后下笔如有神,唰唰罗列出四种不同的解法,在他写到第五种解法时,虞瑾服了,她感觉她才像个npc,挑衅大佬反被打脸。
不是,同学你有这水平了,还上什么课呢?上台都绰绰有余了。
后座同学不骄不躁:“总有一天,你们也会跟我一样。”
虞瑾半开玩笑地问道:“如果我不能变得跟你一样,我是不是也要消失?”
后座同学直勾勾地盯着她,没有说话。
鹿筱凶他:“看什么看?死心吧,你打不过我们的。”
“暴力也是人类的劣根性之一,所以你们不完美。”后座同学面无表情:“但请不要丧失信心。聂廊会帮助你们,我们都会帮助你们。”
“聂廊到底是谁啊?”虞瑾说:“是你们的老师吗?”
后座同学眼中镀上了一层奇异的亮色,他虔诚道:“聂廊,是成就我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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