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瑾认为问题很严重,这儿不仅像个精神病院,貌似还有一点邪教的氛围感。
每个学生都将聂廊摆放在至高无上的位置,说自己曾被聂廊救赎,被聂廊成就,在聂廊的帮助下抵达完美的境地。
育人是老师的职业,可聂廊并不是老师,因为进学校时,那个跳水的男学生说过,聂廊就是聂廊。
不正面回答本来就是一种委婉的否认,男学生不承认聂廊是他的老师,却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聂廊的身份,所以聂廊就只能是聂廊。
npc虽然都是谜语人,但旁敲侧击的话,他们也能泄露一些信息,否则副本没法玩了。虞瑾不知道他们的底线在哪里,于是想到哪问到哪:“聂廊祂如今在哪里?祂还在学校里吗?”
“聂廊不在了,但祂会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鹿筱犹豫片刻,被不详的预感所笼罩,她痛心疾首地问道:“你们是不是把聂廊给杀了?”
后座同学:“……”
后座同学面露惊恐之色,显然是觉得问出这种问题的鹿筱很吓人:“我们不会杀聂廊的。我们尊敬祂,希望祂能永生。”
鹿筱也觉得他说话吓人,用词的诡异程度,让她忍不住往最坏处琢磨:“什么永生呀?什么永远和你们在一起?你到底把祂怎么了?不会做成标本了吧喂喂喂!”
“你怎么会有如此不可理喻的想法?我推荐你请假去正规的心理诊所看看,你应该是心理扭曲,或者有情感障碍。”后座同学看鹿筱就像是在看变态。
鹿筱被骂也不生气,因为npc骂她,说明她的推测不正确,而且跟正确答案偏离了十万八千里,偏到npc都无法接受,才会出言怼她。
这就有意思了,npc居然会心理不适。
要知道恐怖副本里的npc即便不是鬼怪,也是协助杀人的道具,他们对死亡习以为常,更以猎杀玩家为乐趣。
尤其是能够无限复活的npc,看见其他死状惨烈的同类都不会动容,反正他们拥有重来的机会,无穷无尽的生命并不珍贵,所以可以漠视,可以浪费。
虞瑾和鹿筱试探后座同学,都做好了他突然发疯的准备,他会阴毒地冷笑,会说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谜语,总之有多邪恶都正常,谁知他竟异常正直,倒把“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虞瑾和鹿筱两人打成不正常的怪人了。
后座同学不想再跟怪人说话,她两开口就是杀杀杀,杀了还要做标本,着实叫他害怕。
虞瑾咬了一下嘴唇,没搞明白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不死心地纠缠后座同学,要为自己辩个清白:“你说聂廊不在了,我们才以为祂死了,是你说话有歧义吧。”
“祂不在学校里。”后座同学回答,态度冷漠了许多,已经到了爱理不理的程度。
虞瑾无视他的臭脸,继续追问:“那你们其他的同学呢?”
“也不在学校里。”后座同学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关心那些废物,为什么不自己去学校外面找他们呢?”
虞瑾也礼尚往来地回了他一个白眼:“我能出得去我还在这里?学校外面那么大的雾,你看不见吗?”
“什么雾?”后座同学迷茫了一瞬,然后他反应过来,没必要跟疯子较真:“你确实不太正常。”
“是是是,我不正常,我得抽空去看病了。”虞瑾克制住抽他的**,进一步试探道:“你有药分给我吃吗?或者你知道哪里能开药、打针、做手术?”
“我又没病,为什么要吃药?”后座同学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得出他已经十分痛苦:“而且你以前没上过学吗?学校有医务室,治点小伤小病没问题,但你的情况并不乐观,还是去外头的大医院里检查吧。”
鹿筱说:“你们学校是纯学校吗?跟医疗机构完全不沾边吗?不收容精神病人的吗?”
“是的,你们这样的病人,我们学校一般不收容。”后座同学认真地回答道。
虞瑾持怀疑态度:“你们学校的学生可远比我们有病吧?”,她把进学校以来见到的诡异现象,一五一十地道出。
然而后座同学反驳道:“热情乐观不是错误,见义勇为也并不奇怪,难道你落水后,不希望得到别人的帮助吗?”
“看怎么帮吧,陪我一起死也不算是帮我啊。再说了,全身都湿透了为什么不换衣服,要**地去上课?为什么要打扫一片原本就干净的空地?这都不算有病,到底什么才叫有病?”
“学生本就应该以学习为主,本就该认真完成每一项指定的任务。懒惰的人才凡事追求意义,实则是为自己的懒惰和冷血找借口。你不理解,是因为你不够完美。”
后座同学看了一眼前方墙壁上悬挂的电子时钟,整个人焦灼不安:“你们的言行已经严重打扰到我学习,请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
随后他退出课桌上的系统,飞快挪去了教室另一边,他逃离的意图很明显,虞瑾和鹿筱也没有特意去追,因为下课了,她两得趁着下课时间赶紧离开教室,不然上课铃一响,这些npc又得成群结队地来劝学。
鹿筱对虞瑾说:“npc都是二极管哈,非黑即白,没有中间值。”
“是,不跟溺水者同生共死就是自私,不把笑容纹在脸上就是冷漠,即便是无意义的任务也必须认真专注,把学习放在第一位就得是绝对的第一位,任何事情都不能撼动。”
虞瑾想了想,忽然明白学校奇怪配色背后的意义:“他们追求的完美,就是追求绝对的纯白无瑕。”
“挺反人类的。”鹿筱撇撇嘴:“但这间学校也不叫纯白学院、完美学院吧,它叫绿洲……绿洲象征的应该是希望和蓬勃的生命力?这里死气沉沉的,所有人都在走极端,根本看不见希望。”
“训练营都比这绿洲。”虞瑾说,她平时很少会站在训练营这一边,从没想到有一天还能用它来踩一捧一。
训练营里纪律严明,理论上是要求所有人卷生卷死,但存心想摆烂也不是不可以,训练营允许学员选择平凡平淡的一生(天赋异禀的孩子除外),不会蔑视或侮辱,还开设了专门的课程来教授在外的谋生之道。
另外训练营中教学的内容大都是有价值,且能在日后派上用场的,不像绿洲学院,明目张胆地搞歧视,还教他们放弃思考,去追求绝对的正确,追求一个从来真实存在过的水中月。
“我现在更倾向于这里是特殊学校。”鹿筱查看系统,看到了宋诗韵刚刚发出来的群体消息。
宋诗韵破解了学校系统,然后一无所获,系统里全都是正儿八经的教科书,没有出现邪门的可疑内容。
系统是正规的教学系统,学生们也的确是学生,他们能完美答题,这正是认真学习后取得的成果。并且他们一不吃药二不打针三不做手术,对医生也没有抗拒的情绪,还知道大病不能依靠学校的医务室,细节处没有任何迹象证明这里是家精神病院,那就只能是特殊学院。
绿洲学院简单粗暴的教育理念,也与某些不太聪明的家长高度吻合。他们没有教育的能力,也懒得自己费心,以为把孩子扔给“专业人士”,就能一劳永逸,结果只能收获错误理念培养出的错误产物,这里的学生都疯了,他们不是变成了完美的人,而是完美的非人。
“现实生活中很早就没有绿洲学院了吧。”虞瑾想到了三十多年前世界政府颁布的新政策,从那时起,为人父母需要先经过严格的考试,从经济水平、心理健康、身体状况、基因优劣、生活环境、未来规划等多角度综合评分,筛选掉大批不合格的家长,缺乏责任心的人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自然也就没有折磨孩子的机会。
鹿筱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人都是会变得嘛。”
在很多年以前,许多人培养后代,只是想避免社会的舆论压力,和自己设想中的悲惨晚年。
但是在一个养老体系健全,不需要后代也能自在惬意生活的黄金时代里,孩子的降生不涉及自身利益,却仍有人愿意跨过重重阻碍去养育一个孩子,他们的理由大都很纯粹,就是因为爱。
当年参加测试的家长,的确真心实意地爱着他们尚未存在的孩子,对即将到来的祂充满期待,发誓要给予祂幸福快乐的一生。
然而一生太过漫长,存在许许多多的变数,说不准哪天就爱不动了。
好比有人做了很多功课,存了很久的钱去商店购买宠物,看小猫漂亮可爱极合眼缘,便迫不及待地将它带回了家中,却发现照顾它的吃喝拉撒,比想象中的还要烦人千百倍。它也不像宠物博主的视频里那样活泼粘人,反而是个十足的累赘,需要大量消耗的金钱与时间,于是主人后悔莫及。
不同的是,宠物可以转手给更合适的主人抚养,孩子却不可以,家长只能日复一日的忍耐,当最初的爱也被悔恨消耗干净,悲剧就会降临。
谁让世事无常,人心易变。再完美的黄金时代,也有无法抹除的阴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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