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瑾和鹿筱经过一面象征荣誉的红榜墙，电子屏上密密麻麻排列了几十个等大小的证件照。
绝大多数照片都变成了灰白，印在电子屏猩红的底色上，像一张张倒在血泊中的遗像。
虞瑾在幸存者里看到了杨桃，她拍照时神情懒洋洋，睡眼惺忪地望着镜头，完全不像在教室里那样富有精气神。
照片下方用纯白字体标明她的名字，方方正正。
鹿筱凑近一看，皱眉道:“为什么老师说我们的名字不重要？上墙的学生都有名字啊。”
虞瑾也摸不清副本的套路，按照常规剧情，副本中的玩家要么延用现实中的本名，要么由副本下发一张身份卡。
但是在纯白学院里，没人关心玩家的身份，他们只是笼统的转学生群体，留在学校里的学生有名字，被淘汰的学生有名字，连校门口的保安都有名字，为什么转学生不需要名字？
身为转校生的玩家，对学校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另外，红榜灰了一大片，说明得了荣誉的好学生也同样免不了被淘汰，不完美的劣质品才会被淘汰，但劣质品又为什么能够上红榜？好矛盾。
鹿筱唾弃道:“还给被淘汰的学生P遗照，太没素质了这学校。”
虞瑾:“……”
虞瑾说:“你就知道是P的啦？恐怖副本一般不上科技，只搞狠活。”
“说实话，我不觉得副本恐怖。”鹿筱回忆起后座同学的惊恐脸:“应该是副本里的人觉得我们恐怖。”
“他们每天在校园里来来回回，不觉得同学跳水自尽恐怖，不觉得红榜上挂遗照恐怖，不觉得极端的完美恐怖，听我们说两句话，他们就恐怖上了，装什么呀。”虞瑾对npc群体充满不信任。
“npc之所以觉得恐怖，是不是因为把他们做成标本后，他们就会真正的死去呢？”鹿筱若有所思:“叶兰泽也可以无限复活，但他始终在办公室里东躲西藏，因为阮清他们可以真正的杀死他，或许这个副本也有类似的设定。”
虞瑾认同道:“有道理，学校里可能还发生过变革，或者进行过两次以上的选拔，先选出红榜名单，再进行下一轮淘汰赛，就像初赛复赛决赛总决赛，层层递进，优中选优。”
“嗯，再把淘汰的学生做成标本，然后不告诉剩余学生真相，让他们以为曾经的同学都退学了，避免在校园内引起恐慌。”鹿筱把目光投向红榜:“没准今天过后，上面的照片还会再灰几个。”
虞瑾盯着红榜摇头:“学生们都挺完美的，我猜第一个灰掉的npc，会是那个上课稀烂还讥讽学生的无良老师。”
鹿筱认真一思考，再度陷入混乱:“老师是把学生做成标本的邪恶黑势力吧……特殊学校只负责培养完美学生，不负责培养完美老师啊，否则这么菜的老师，都不应该被聘用。”
“特殊学院也不负责培养完美保安，门口的保安不也很奇怪吗？而且出教学楼时我观察过，很多教室里都没有老师教学，也没见到学校里其他的职工，所以我怀疑副本的逻辑是，剔除学院内所有不完美的东西。”
虞瑾顿了顿:“老师看我们奇装异服且不服管教，变完美的可能性不大，他预判我们初赛都过不了关，注定要成为标本，才说我们的名字不重要，我们没有学校系统账号也不重要，反正我们很快要死了。”
鹿筱连啧了好几声:“老师他也没有名字吧，学生有几个认识他？有谁在听他讲课呀？人家喊他都带姓的，他还预判上我们了，比完美，我比不了别人还比不了他？我预判他第一个灰！”
虞瑾跟鹿筱达成共识，打算把老师列为重点观察对象，这样无论他是被淘汰，还是想作妖，她两都能第一时间得知情况。
找老师的途中，她们还偶然来到了学校档案室的门前。
档案室，好地方，绝对和上个副本一样，储存了不少重要信息。
可惜档案室机密之地，轻易进不去，虞瑾对着门上的安全锁一通瞎捣鼓，还是进不去。
毕业以后虞瑾天天接外勤任务，没消停过一天，说好的技术部选修课程也没时间去上。她在惆怅中怀念陆言蹊，也不知道陆言蹊学了多久，才能熟练入侵他人的系统，这在作战部内，一般派不上用场，但用到副本里，简直是神技。
不具备神技的虞瑾只能望门兴叹。
随即她转念一想，想起副本里虽然没有陆言蹊，但还有一个宋诗韵，把档案室的位置发给宋诗韵，让她来破解，到时候再共享信息，不也是一样的效果么？
虞瑾不惆怅了，她站在走廊的另一边，给宋诗韵发送信息。迎面走来好几个学生，都是熟悉的老面孔。
鹿筱非常不舒服，感觉自己是在拍一部低成本的劣质网剧，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龙套演员，所以鬼打墙似的，走哪都能碰上。
龙套演员们的演技也很拙劣，npc明明只需要目不斜视地从玩家的全世界路过，却总忍不住来偷瞄几眼，然后假笑着问候她们:“下午好。”
热情到了毛骨悚然的地步，不如不演，差评。
没过多久，连杨桃都过来打酱油了，虞瑾对她上课时的认真劲头记忆犹新，便好奇道:“杨桃，现在是上课时间，你怎么出来了？你不会是来抓我们的吧？”
“今天的课已经上完了，到了自由活动的时间。”纯白学校的学生都有种平静的疯感，杨桃也不例外:“别紧张，我打不过你们，所以不会抓你们。”
合着打得过就能抓了呗？谁说npc不会审时度势？瞧这审得多好。
鹿筱瞬间破防:“才几点啊，晚饭时间还没到，他们课都上完了？！高三生就自由活动了？！这样看来，训练营才更像特殊学校。”
虞瑾安抚她:“他们全凭自觉，不能变完美就要变标本。你让一让吧。”
“他们让一让我吧。我上完训练营，还要来上纯白学院，惨绝人寰呐。”
话音落下，虞瑾忽而听见旁边楼道里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抓住鹿筱往墙角一贴，两人窥见她们所寻找的老师，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身影在楼梯拐角处一闪而过。
踏破铁鞋无觅处，鹿筱和虞瑾刚想跟上，两人迈出的脚步一顿，又双双贴回了墙角。因为听见楼道内还有脚步声，由远至近，竟然是跳水二人组。
他们还和对方捆绑在一起，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不少，至少不再到处滴水，但仍旧半干半湿地贴在身上，看着都难受。
如果说上课的优先级排第一，学生们才不得不在跳水后，全身湿透地去上课，那么现在下课了，他们又为什么不回宿舍换套干净舒爽的衣服？npc没有舒适的概念吗？他们探头探脑，偷偷摸摸的又是在干什么？
虞瑾狐疑道:“他们不会在跟踪老师吧？”
“找机会把老师推池子里淹死，然后再做成标本是吧？”鹿筱用玩笑的口吻说道:“倒反天罡啊。”
她两都知道以上推测不现实，npc被完美的怪圈牢牢束缚住，看见有人溺水都要跳进去殉葬，否则就破坏了完美，谋杀对他们来说未免太超过，堪称天方夜谭。
“管他呢。”虞瑾懒得再想:“我们亲自去看看。”
跳水二人组果然是在跟踪老师，他们的脚步轻且快，并有意控制与老师的距离，偶尔停下来看花弄草，依靠和其他npc一样拙劣的演技，倒也未被察觉。
虞瑾和鹿筱如法炮制地跟着他两，构成一出经典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老师穿过操场，又过了好几个走廊，上楼下楼再上楼，在校园里走了个没完没了。
鹿筱算是知道他教学水平烂的根本原因了，有时间也不好好备课，宁愿瞎溜达，又不是体育老师……等等，他是什么老师来着？
虞瑾回答道:“思想品德老师。”
鹿筱悟了，这下她不喜欢老师的根本原因也找到了。
跳水二人组不知疲倦地跟踪，顺便风干他们自己。虞瑾和鹿筱跟了一个大圈，眼看就要进入循环模式，再走一个大圈，她们在临近新起点的地方，发现了一间可疑的教室。
说教室也不准确，纯白学院的教室，会用透明的落地玻璃代替与走廊相连的那面墙，老师从走廊上经过，都不需要扒门缝，一眼就能将教室内的全貌尽收眼底。
然而虞瑾和鹿筱找到的房间，虽然同样建了一面落地玻璃，玻璃里头却装了副纯白丝绒窗帘，窗帘拉起来，盖住室内的景象，又没拉严实，留下一小道缝隙，诱人窥探。
氛围都推到这了，不看是不可能的。
虞瑾往里一瞅，隔着玻璃与一张阴森的白脸面面相觑，她脑子短暂的宕了机，差点发动攻击。
那是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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