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镜黎适才想起自己曾在这些书上留下过注解以及……名字。
幸亏她启蒙早，三岁时就开始拿笔写字，所以写的字也很丑，不能入眼。
季令微能认出一个工和禾已经是不易，更谈何认出其他的字。
她于是镇定道，“这书是我从小摊上寻来的，幸亏我抢的快，不然就要被丢了。”
这样正好还能圆了刚才的话。
季令微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随手继续翻这三本书。
江镜黎怀疑他翻这么快其实根本没有认真看，奈何刚刚撒了谎有些心虚，最后只能道，“你先看，有看不懂的字问我。”
季令微于是又认认真真翻阅起来，不时还真指出几个字问江镜黎。
江镜黎心中觉得美滋滋，瞬时觉得未来暴君现在不过被她玩弄于股掌。
她乐颠颠地想，现在暴君肯定特别信任她。
是时候发布第一个任务了。
“滴，第一个任务：搬出冷宫。奖励：未知。”
“任务？”
江镜黎看了眼系统手册，“是的，为了更好的辅佐你成为明君，我们专门设立了任务，每完成一个任务，就能获得丰厚的任务奖励，尤其是第一个任务。”
季令微闻言也只是点点头，似乎并没有对这任务动心。
江镜黎有些着急，再度提醒，“这个任务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果不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就会失效。”
“你不是刚才才把那个小太监救下吗？可以马上从他的身上入手。”
季令微却还是老神在在地翻着书，“放心，今天就可以完成任务。”
江镜黎拧了拧眉，“怎么完成，你可马上就要被冠上一个毒害皇子的罪名了。”
季令微终于停下了翻书的动作，“你就这样……”
江镜黎听得一头雾水，好久才吞吞吐吐道，“可以是可以，只是这样我要付出的代价也很大。”
季令微轻笑，“难道我完成任务，你就没有奖励吗？”
江镜黎被说服了，虽然她也不知道给出的奖励是什么，但不妨碍她现在上了季令微的贼船。
“好！就这样做。”
*
夜色深浓，殿内只有一豆灯火。
皇帝季明恩躺在偌大的龙床上，辗转反侧。
今夜不知怎的，他只感觉精神抖擞，还能再起来批阅一晚上的奏折，或者起来传召某个妃子伺候。
下一刻，面前突然多了个惶惶鬼影。
季明恩维持住面上的平静，却还是忍不住抓紧了龙床的一角，看着面前的人，“你是谁？”
鬼影撩开面前的白发，露出一双苍老却矍铄的眼睛，“是朕。”
季明恩愕然，忙从龙床上起来，“父皇。”
面前的人赫然是已经死去多年的先帝。
鬼影久久注视着他，很久才道，“你长大了。”
季明恩艰涩地应了一声，不懂先帝说这话的意思。
下一刻，就听先帝道，“也变得开始妄信奸佞了。”
季明恩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先帝，“父皇此话何意？”
“你还记得你有个儿子叫季令微吗？”
季明恩点头，此子生而不祥，多年来一直是他介怀的对象。眼下一听先帝说这个，立刻反应过来，“是不是季令微惹您不快？”
先帝叹息一声，“你怎么还不清楚呢？”
“季令微才是能振兴我离朝的存在。”先帝继续道，“你却任由他在那吃人的冷宫里蹉跎一年又一年，明明是天上紫薇星降世，现如今却饥一餐饱一餐。甚至马上，还要遭人污蔑。”
季明恩不信，“可此子……”
“够了！”先帝怒喝，“你若是不信朕，那就当朕从没来过。”
“只恨从地府来人间一趟已耗费朕无数功德，马上就要转世投胎。可没想到，拼尽全力想往上传递的消息，居然无人在意。”
季明恩连忙道，“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是说……”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下一刻，面前鬼影散去，只剩他茫然看着眼前。
殿外突然响起嘈杂的声音，“陛下，陛下！您没事吧？”
季明恩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坐在龙床上，“进来吧。”
一众宫人挤进，又纷纷跪倒在地上。
季明恩声音不辨喜怒，“冷宫里的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离季明恩最近的是太监李德海，听到季明恩这么问，连忙道，“听说六殿下中毒与他有关，贤妃娘娘已经派人去捉拿了。”
季明恩攥紧了拳头，对上了，一切都对上了。
他吐出一口浊气，“现在，去把五殿下迎回来，此居崇德殿。”
李德海到底是在宫中经历过风浪的人，闻此面上也没有太大变化，只低声又问了句，“那贤妃娘娘那儿？”
季明恩转头看他，“怎么做，还要朕教你吗？”
李德海后背渗出汗来，连忙应是，又遣散宫人们离开。
只余下季明恩一个人在原地喘着气，年少时先帝带给他的阴影尚未散去，又刚被这般指摘，一时只觉气血上涌。
他死死攥着床上的真丝被单，从齿缝里挤出来字，“季，令，微，朕倒要看看，你这个紫微星是怎么下凡的。”
*
另外一边的江镜黎则不住地擦汗，刚才真要把她给吓死。
果然在皇帝面前演戏也是件艰难的事情。
江镜黎正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季令微，却见他已经被几个宫人押住。
他应该未曾反抗过，所以这些宫人并无缘由责罚他，但还是有人趁其不备偷偷下手。
江镜黎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宫人悄悄拧着季令微的肉，明显是下了死手的。再一看，这个宫人格外眼熟，赫然就是最初那个喊着杀皇子的人。
江镜黎恨得牙痒痒，直接趁人不备，猛踩他的脚。
宫人吃痛大叫，另外几个宫人投来不满的目光，“阿冰，你在乱叫什么？”
名叫阿冰的宫人比他们都生气，“有人踩我！”
“得了吧，你踩别人还差不多，还别人踩你。老实点，先把五皇子带到娘娘宫里去。”
阿冰还在嘀咕有人踩他，看准时机，我再次一脚踩上去，阿冰又是一声尖叫。
“真有人踩我！”阿冰还在嚷嚷。
一个穿着明显与其他宫人不同的嬷嬷这时出现，扇了一巴掌阿冰，“够了，住嘴，还嫌这边不够热闹吗？”
看着嬷嬷，阿冰终于闭嘴，即便被打了脸也还是讨好地看着她。
江镜黎于是又踩了几脚，每次阿冰都痛的面目就去，却还是不敢再呼叫。
江镜黎重新去找季令微，“我回来了，季令微，你别怕，陛下马上就来人救你了。”
季令微只“嗯”了一声，“他起疑了？”
“应该没有吧，我看他挺相信的。”江镜黎现在想到那个场景还觉得刺激，她何德何能啊，能让一国君主下跪于她。
季令微却道，“他肯定起疑了。”
“啊？”
“帝王多疑，尤其是我父皇这个人，他可没有那么好骗。”
江镜黎问，“那怎么办？”
“放心，最起码今天这一关过去了，我们很快就能出冷宫了。”
江镜黎于是又点点头，意识到季令微看不见自己后，又重新开口。
那原先掌掴阿冰的嬷嬷此刻看向季令微，“五皇子意图谋害六殿下，证据确凿。”
“五皇子，跟奴婢们走一趟吧。”
季令微淡淡笑着，“嬷嬷，今天怕是不能跟你走了。”
嬷嬷锐利的目光看过来，季令微浑然不惧，只是看着冷宫的大门，慢慢道，“很快，我父皇就要来接我了。”
嬷嬷拧眉，“五皇子莫不是得了癔症？”
季令微笑而不语，直至外头响起错杂的脚步声，很快为首的太监领着宫人走近，二话不说跪在季令微面前，“奴才特来迎接五殿下出冷宫。”
嬷嬷认得这太监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李德海，一直都是代陛下行走宫中，传召旨意。
眼下对待这冷宫里的贱种这般姿态，怕不是真让贱种说对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今天这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李德海却已经横眉向还押着季令微的几个宫人，“够了，五殿下千金之躯，也是你们能随意碰的？”
见他们未动，李德海不由冷笑，“怎么，咱家还指挥不动你们几个了？”
“还不松手。”眼见李德海要生气，嬷嬷连忙呵斥这几个不知事的，只有那个叫阿冰的还想说些什么，又被嬷嬷用眼神喝止。
季令微舒展着手脚，随意瞄了眼阿冰，对着李德海道，“公公，不知有意谋害皇子该当何罪？”
李德海回答得不假思索，“死罪。”
季令微于是慢慢道，“几日前，我险些死在一个太监手上。”
李德海心中明了，“此人何在，奴才这就将他拖下去乱棍打死。”
季令微含笑的目光移向阿冰，李德海还有什么不懂的，直接挥手道，“还不赶快把这个罪奴拖下去。”
阿冰傻了眼，连忙道，“不，不是，奴才没有！”
李德海只觉此人真是愚不可及，他对蠢货一向没什么耐心，一句话不说，就有人前来拖他。
江镜黎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切，似是感觉到了，季令微稍稍偏头，在心中问她，“害怕了？”
他原以为对方会说是，孰料下一刻，江镜黎疑惑问他，“为何要怕？难道他没做错？”
季令微觉得这系统真有意思，他原本还以为是个是非不分，一味愚善的傻子。但现在看上去，倒是还没那么傻。
他沉吟一下，选择换一个话题，“任务奖励发了吗？”
“等你踏出冷宫的门就有了。”
季令微难得笑道，“小系统，你最好保证你给出的奖励足够让我心动，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江镜黎答得有些心虚，“当然。”
季令微好似没听出来，跟着李德海出了冷宫，下一刻耳边响起系统温和稚气的女声。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好感度功能。”
“好感度？”
几乎是在心里念出来的一刻，季令微就看见面前多出来的字体。
离他最近的李德海头上顶着，好感度：0（对方觉得你是个麻烦）。
季令微眉梢一动，瞬时明白了这个功能的作用。
他勾唇，“系统，奖励还不错。”
江镜黎此刻还在看自己获得的积分，整整四位数的积分一下就补足了她刚刚倒欠的。
先前为了伪装先帝，她在商城里翻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价值999的道具，还上欠的，正好还有71个积分。
不知怎的，江镜黎突然有些想哭。
兜兜转转，这个任务居然只盈利了1积分。
她正想着，突然听到季令微肚子响了。江镜黎恍然，季令微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
四周宫人都像是没听到，包括李德海。
江镜黎一咬牙，又花1积分给季令微兑换了一颗糖。
“季令微，张嘴。”
季令微没有第一时间张嘴，而是停顿一下，这才缓缓张开一条缝。下一刻，嘴里被人塞了什么东西进来。
他差点就给吐了出来，直至江镜黎声音拔高道，“不许吐，这是我花1积分兑换的奶糖，我自己都没舍得吃呢。”
季令微于是又给忍住了，在嘴里含了半天也没尝出滋味，半天没有甜食的味道。
他试探着咀嚼了一下，咬开的一瞬间，甜腻感直冲大脑。
“你是不是没把外面的一层纸剥开？”聪明如季令微，很快意识过来。
江镜黎“啊”了一声，犹豫着道，“我也没吃过，以为那个能直接吃呢。”
季令微忍住把眼球往上翻的动作，继续咀嚼着那块被称之为奶糖的东西，滋味……确实还可以。
到最后，他也就脸外面包裹的纸一起给吃了。
……
到达崇德殿时，李德海停住脚步，面前季令微，“殿下，这是陛下赐给您的新居，您看看可喜欢。”
季令微嘴巴里还充斥着刚刚的甜味，闻此点头，“父皇赏赐的东西一向好。”
李德海笑意加深，“那殿下进去看看，奴才从各宫调了几个宫人，也不知能不能把殿下伺候好，这些人若是有得罪您的地方，您就跟奴才说。”
当然，受不受理得看陛下的意思。
季令微含笑点头，目光看向四下，从跪地的宫人头上看到好感度。
好感度：-15（对方想暗杀你。）
好感度：-30（对方觉得你是个祸害。）
好感度：-100（对方恨不得将你除之而后快。）
……
满地宫人，竟是找不到一个高好感度的人。
季令微笑得意味深长，“多谢李公公找的人。”
能找到一窝想杀他的人，也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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