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筝坐在窗边,遥望着庭院里的树。枯枝落叶,已然是深秋了。细算下来,穿越来此也有半月了。
这半月里,也只有小秋来照顾她的日常起居。
小秋是个半大的孩子,瞧着不过十几岁。肤色苍白,瘦弱身怯,一身半旧不新的宫女装,总是埋头做事。
阿筝是没有继承原身记忆的,她对此地一无所知。
本想着从小秋嘴里套出些消息,但她才试一回,对方便已慌张地跪下,不断磕头。
阿筝微笑,定定地看了她很久。跪着的人也似乎很有耐心,纹丝不动,像是早已习惯了这般。
看来,她来的这地方是有些有趣的,连一个小宫女也不像面上那样怯弱。
若是真的害怕,眼底又怎会那般平静。
阿筝好脾气地挥挥手让她下去。
虽然眼前之人不配合,此地于她来说还一片陌生,但也有个好消息。
她没死。
反而拥有了新的身体,幼小但健全。
这具身体约莫十二岁,相貌纯然灵动,与她原来的模样也有五分相似,连姓名也只差一个字。
身份是个公主,只是瞧着便是不受宠的。
譬如,她坐的这处,窗缝大的几乎能透个拳头,也不知是多久没有修缮过了。
衣着、吃食等也不尽人意。
耳边传来木头摩擦的咔吱声,断断续续的。听起来便知是老旧木门被推动,发出来的声响。
是小秋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
“公主,今日杨总管不在,奴婢领到了一碟荷花糕。”
小秋说完便恢复了沉默,走到桌案前摆膳。
阿筝扫了眼她说的荷花糕。
那糕点看起来不甚美观,色泽暗淡,边缘还有些破碎,一些残渣遗留在盘碟旁边。
单是卖相,就不太讨她喜欢。
阿筝支着脑袋,没有说话。余光看了一眼小秋,对方垂目恭顺,很是老实地候在一边。
也罢,总归现在吃不死人。
夜色暗沉如墨,没有一丝光亮。
阿筝躺在檀木架子床上翻来覆去。并非她不入睡,也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哭泣声。
断断续续的,时有时无。
配着簌簌风声,共鸣起来颇有种怨鬼索命的阴冷感。
只是,不管是色鬼、冤死鬼、饿死鬼还是阎王爷本人,都算不了什么。
她一个穷鬼,天不怕地不怕。
阿筝翻了个身,本想捂住耳朵强迫自己入睡。这下好了,哭声直接更大了些,像是控诉她的冷漠。
秋夜的凉风吹得杂草摇摆作响,月光照在院内掉皮的墙面上,显露出一条条细细的裂纹。
阿筝打着哈欠,裹紧了外衣,循声走去。
哭泣声渐渐清晰,阿筝停下脚步。
此处环境比主殿更为杂乱古旧,一排排紧凑的厢房。墙面破旧地露出了内里的木屑,应是宫人住的地方。
“公主已经睡下了,莫要吵醒她。”
这声音她记得,是小秋在说话。
另一道女声响起,夹杂着怒气,“公主又如何?皇帝子女那么多,哪儿会在乎咱们这个不受宠的公主?”
“要不是公主不受宠,我们这些宫人,怎会被别的宫里唤来唤去。”
屋内没有点灯,因此阿筝站在门外也无人发觉。只是,这样偷听是有些累的。
阿筝左右瞧了瞧,索性坐在了廊边。
屋里的小秋并没有接话。
看着沉默如木头般的人,小冬有些来气,她和小秋从浣衣局被调到云光殿伺候公主。
原以为是份不错的差事,总比浣衣局好。
哪成想这位公主自幼失恃,在宫中毫无势力。说是公主过得还不如一些受用的大宫女,她们这些下人也跟着一起受苦。
再加上这公主脾气实在古怪,整日里端着公主的架子,稍有不合心意之事就折磨宫人。
小秋与她没少挨罚,她想与小秋诉诉苦,可对方跟个锯嘴葫芦似的,头一低就是不接茬。
“说来咱们这位九公主还真是妄想,竟与六公主争那玲珑玉兔,若非如此,咱们宫人何至于此。”
“慎言!”
被这一喝,小冬登时觉得委屈。
“赵修容备受宠爱,后宫谁人不知?六公主乃是她唯一的女儿,气焰嚣张也不为过。九公主以往不也忍过,如今怎么就想起来去争这个的?”
小冬又抹了把眼泪,“倘若一直跟着不受宠的主子,被欺负我都可以忍着,可是现在连例份都被克扣,这让人怎么活?”
“家里还传信过来说娘亲生了病,弟弟妹妹也还小,爹又腿脚不便,全家都指望我这份月钱救济。”
沉浸在难过之中的小冬,却并未注意到,她提到娘亲时,身前之人一瞬间握紧了拳。
窗沿漏进来的夜风吹得人一阵阵发冷,光靠薄被难以抵挡。
小秋起身点上了油灯,去老木柜子后面翻找出一个破旧包袱。
“我这里还有些银钱,你先拿去给你娘看病。”
递过来的银钱不算多,可小冬却觉得鼻酸。
过去自己总是嫌弃小秋木愣愣的,没少嘲讽她,如今施救的也是她。
“日后我定会还你。”
可是小秋并不在意,只道:“我孤身一人,银钱放着也是无用。”
小冬紧攥着银钱,神色有点犹豫,挣扎再三后开了口。
“我求了方宁宫的小金子,调我去惠妃娘娘手下做事,得到惠妃娘娘赏识后,我就向娘娘请求让你也过去。”
见小秋怔愣,小冬别过了头,“你别这样看我,人总得活下去的。”
然而,小秋的怔愣却并非是因为看轻。
惠妃娘娘向来喜欢塑造贤善的名声,可小秋亲眼见过,方宁宫曾抬出过不少宫人的尸首。
说实话,她并不想管闲事。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但想到小冬的目的,她又软了心肠。
可没等她出言劝诫,对方已经先一步开了口:“我知你想说什么,你也不用劝我。在这宫中,不出头定会被磋磨死。况且我知道周宝林的把柄,冲着这个,惠妃娘娘一定想知道。”
“若我没能成功……”
小冬停顿片刻自嘲笑道:“你就去东院那口破缸处,往下挖两尺深。我在那埋了个包裹,留给你日后也可作为一个依仗,哪天能救命也说不定。”
“我知你为给公主多取一些点心,忍了不少张公公的欺辱,还伤了胳膊。可即便这样,公主也不会念你的好,还不如为自己多打算。”
见小冬这样误会,小秋也并不挑明。只道明日需早起,二人便各自歇下了。
听了这么久的墙角,阿筝早已困顿,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不过,此番也算有了收获。
屋内两人性子不同,小秋更为谨慎,保有一丝善心,倒是可以收用。
至于小冬,阿筝更不会在意。
为自己努力些又算了什么过错。
次日,阿筝倚在乌木软塌上,开始思索日后的计划。单枪匹马,自是不行。她得招些帮手,要是乖巧听话的。
小秋就很合适,谨慎聪明,还有一丝善心,只是对她很有些戒备。
无妨,她向来有耐心。
而且,犹为擅长讨人喜欢。
……
“公主,司礼监的周公公来了,说是带着惠妃娘娘的手谕。”
小秋掀开帘子进来禀告。
阿筝闻言止住思绪,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小秋的胳膊上。
“知道了。”
院中,一个面白无须的瘦弱男人站在正中打量着周围。从他隐有不屑的目光中可以看出来,他看不上这里。
原身是公主,本应是周公公进屋向她行礼。
可阿筝坐着等的时候,小秋脸上却犯了难色。
阿筝了然,起身掀帘出了门。
周公公悠悠上前,虚虚一拱手,“见过九公主,最近御花园修缮人手不够,奴婢奉惠妃娘娘的手谕做些宫人调动,公主您看……”
周公公说完便直直站着,像是等她发了话就走人。
这态度颇有些高傲。
阿筝见状也不生气,面上带着笑。
“劳周公公走这一趟,惠妃娘娘操劳修葺之事,我自应配合。只是不知这手谕上都有谁的名字,我也好叫他们出来,以免怠慢了娘娘的要事。”
一直传闻九公主不好相与,时常端着架子,对宫人非打即骂。
周公公本不想跑这一趟,但这一番观察下来,倒不见傲慢之气,可见传闻不实。
周公公面色稍缓,抽出袖中的手谕递给阿筝道:“公主细心,奴婢奉命办事,章程也是全的。”
手谕上除了小冬以外,还有两位小太监的名字,顺福和顺其。惠妃实在贴心,只留了一人给她。
只是,这手谕有些不对劲,其上惠妃的印刻有些许模糊,也不知是否刻意为之。
阿筝面不改色,“劳烦公公稍等,小秋你去叫人吧。”
小秋走后,阿筝看向了周公公作出邀请之态。
“公公劳累,不如先在这院中坐坐。”
周公公拱手拒绝,“公主客气,奴婢还急着回去复命,就不多叨扰了。”
意料之中,阿筝也没觉得失望,毕竟“她”是个不受宠的公主。
不多时,三人均到。
除了小冬面上是掩不住的兴奋外,另外两位小太监倒不见多少欢欣。
阿筝对他俩眼生的很,这半月一面都没见过。
“周公公奉惠妃娘娘的手谕,调你们去帮忙修缮御花园。这差事须得细心应对,工期多久许是娘娘也无法准确估计。”
阿筝看了眼小冬,缓缓道:“但不论如何,你三人需提着小心应对,别误了娘娘的正事,到时又寻我去给娘娘赔不是。”
周公公闻言面上不显,心思却已打了几个转了。
别人不知他可知道,惠妃娘娘调这些人,可不是专门为了修御花园的。
今日看下来,这九公主对宫人着实不错,连后路都替他们想好了,但看这几人的样子,估摸是没听出来了。
小秋极为隐蔽地看了阿筝一眼,复又低了头。
若是以往,公主怎会在意宫人的安危,了不得因为自己的人被调走发一顿火。
这些时日,公主的脾性也太好了些。
与以往,判若两人。
院中三人齐声称是,至于各人心中所想,阿筝也不在意。况且,该听懂之人也已听懂了。
周公公清清嗓子,“时辰不早,奴婢就先回去复命了,告退。”
三人行过礼后,跟着周公公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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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寰音只是看上了周澜玉的皮囊。
谁叫他有副好相貌,容颜可人,令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可时日久了,这人竟然大胆到想让她当妾?
寰音穿越而来,可不是为了束缚自己的。
为了拒绝这等痴心妄想,寰音开始提出各种无理要求。
说要清白身份,他应了;
说要金银田地,他也应了;
即便要作弄他的顶头上司,他仍是应了,甚至还主动派了人去。听闻那位上司丢了官职,被打入牢中;
寰音眼见不好,更是大胆了些,开始使唤他为奴,替自己洗脚,可他竟也皱皱眉忍下此事。
寰音很是感动,软倒在周澜玉怀里,笑着说自己只做正妻。
可周澜玉却推开了她,阴沉着脸警告道:莫要太过分,随后消失了三天。
这三天里,照顾寰音的下人们均是偷偷议论。
寰音只做一副哀伤自怜的模样。
三日后,寰音被送入赵阁老家中待嫁。周澜玉云淡风轻地说:为她编造了个阁老外孙女的身份。
寰音呆住,这人莫不是失了智这也能答应。
当周澜玉以为一切都办妥,安心筹备婚礼时,却被仆人告知寰音跑了,还带走了他那老实瑟缩的继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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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血崩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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