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婴骸惨作阵基料,铁锹掘土现凶源
茅屋低矮,光线昏暗。一股浓重的药味和某种淡淡的腥气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屋内的土炕上,躺着一个面色青灰、气息奄奄的妇人。她怀里抱着一个襁褓,那撕心裂肺的微弱哭声,正是从襁褓中发出。
一个头发花白、满面愁苦的老妪,正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试图给那妇人灌下去,手抖得厉害。
裴寂的到来,让本就惊恐的老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药碗打翻,黑色的药汁泼了一地。
裴寂的目光却只在那老妪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径直投向土炕上的妇人,更确切地说,是她怀中那个啼哭不止的婴孩。他一步跨到炕边,没有半分顾忌,直接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搭在了婴儿细瘦得几乎只剩皮包骨的手腕上。
一丝带着法则气息的淡蓝色灵光,顺着他指尖探入婴儿体内。
谢微尘站在门口,屏住呼吸看着。
他注意到裴寂的眉头越蹙越紧,搭在婴儿腕上的手指也微微用力。
就在这时,那婴孩的哭声骤然拔高,变得更加凄厉刺耳,小小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皮肤下似乎有某种极其细微的、墨绿色的阴影在疯狂窜动!一股极其阴冷污秽、令人头皮发麻的气息,瞬间从婴孩身上爆发出来!
这气息!
谢微尘瞳孔骤缩!心脏狂跳!
就在这阴冷气息爆发,婴孩眼看就要不行了的瞬间,裴寂搭在婴儿腕上的手指猛地一收!指尖那点淡蓝灵光瞬间变得凝实而锐利!
“噗嗤……”
碎裂声响起,婴儿体内疯狂窜动的墨绿阴影猛地一滞!随即发出一声充满怨毒的尖啸,溃散,消融。
随后,婴儿那刺耳的啼哭声戛然而止。
抽搐的身体懵地一松,青灰色的小脸上,痛苦的表情渐渐褪去,呼吸变得平稳绵长了许多。小小的胸脯微微起伏着,竟沉沉地睡了过去。
炕上的妇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无神的眼中滑下两行浑浊的泪水。
谢微尘见状,紧张的神情一松。就见,裴寂收回了手,指尖那点淡蓝灵光也悄然隐没。
裴寂低头看着自己刚才点在婴儿腕上的指尖,那里,留下了一星点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墨绿色污迹,正散发着阴寒的气息。
裴寂盯着指尖,眉头拧成了川字。他指尖淡蓝的法则灵光微微一吐,墨绿色的邪气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瞬间被净化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如何?”谢微尘忍不住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问。他忘了自己此刻是“苏砚”,语气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凝重。
裴寂侧过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
“邪祟入体,抽魂夺魄。”裴寂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源头不在此婴。”
话落,他转身便朝屋外走,谢微尘连忙跟上,心里却开始嘀咕:“抽魂夺魄?这手段……怎么有点耳熟啊?”
正想着,已经到了村口的空地上。
那两个巡界使和几个村民还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出。
裴寂径直走到那两个巡界使面前,“村中所有未及掩埋的婴尸,在何处?”
年长些的巡界使抖得更厉害了,头几乎要埋进土里:“回、回真君…在…在村子西头的…乱葬岗…新挖的坑…还没来得及下葬的…都、都在那边…”
“带路。”
“是…是!”巡界使连滚爬爬地站起来,腿肚子还在打颤,踉踉跄跄地朝着村子西头走去。
“啧……”
谢微尘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摇了摇头,自家孽徒这气势,确实有点唬人。
越往西走,那股混合着泥土、**的死亡气息就越发浓重,谢微尘忍不住皱了皱眉。
穿过一片低矮破败的屋舍,眼前豁然出现一片光秃秃的坡地。
这里没有树木,只有一些枯黄的杂草顽强地从土里钻出来,坡地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新翻动过的土包,小的可怜,有些甚至只是浅浅的坑,旁边随意堆着些浮土。
乱葬岗,慈幼庄这些孩子们最后的归宿。
在坡地边缘,靠近一片歪脖子老槐树的地方,并排摆放着七八具小小的棺材。这些棺材比村口的更加简陋,有些甚至只是薄木板草草钉成,连漆都没上,露出粗糙的木纹。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甜腻的**气味。
裴寂的目光扫过那些棺材,最终落在其中一具看起来最新、似乎刚抬来不久的小棺材上。棺材盖没有钉死,只是虚掩着,一股更浓重的腥腐气正从缝隙里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
“打开。”
“啊?开…开棺?”带路的巡界使脸都吓白了,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旁边另一个年轻点的巡界使更是直接捂住了嘴,强忍着呕吐的**。
“怕?”裴寂瞥了他们一眼,“怕就站远点。”
两个巡界使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到十几丈开外。
谢微尘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死人他见得多了,比这惨烈百倍的也不是没有。
他只是嫌恶地皱了皱眉,这气味确实有点挑战鼻腔。他刚想上前帮忙,毕竟不能让人家大判官动手,就见裴寂已经动了。
他甚至没有用手!
裴寂并指如剑,隔空虚虚对着那具棺材盖一划!
嗤——!
一声轻响,那薄薄的棺材盖板便被剑气整齐地削开,平平地滑落在一旁,露出了棺材内的景象。
谢微尘探头看去,饶是早有心理准备,胃里也忍不住一阵翻涌。
棺材里躺着一个小小的婴孩尸体,看样子出生不超过一个月。
尸体表面已经开始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青灰色,皮肤干瘪,紧紧裹在细小的骨架上,胸膛上,有一个碗口大小的窟窿,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被腐蚀后的焦黑状,空洞洞的,里面的心脏不翼而飞?
而在那窟窿周围和婴尸的口鼻处,残留着一些粘稠的、墨绿色的污渍,正散发着与才一模一样的阴冷邪气!
这景象十分诡异、恐怖,仿佛有什么东西,硬生生从这幼小的身体里,掏走了心脏。
“嘶……”谢微尘下意识抽了一下,脱口而出:“好阴毒的手段!这手法……倒像是某种邪祭的引子……”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苏砚一个底层仙侍,哪懂什么邪祭手法?
他下意识看向裴寂,却见对面已经蹲下身,仔细查探棺材内壁和婴尸身上的墨绿污渍。
听到谢微尘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通体莹白如雪的玉碟,还有一支同样材质的玉笔。
他将玉碟悬于棺材上方,玉笔轻点,一丝淡蓝的法则之力注入笔尖。
玉笔便如同有了生命般,自行在玉碟上飞速勾勒起来。
片刻之后,玉碟上光芒流转,浮现出一行行细密的符文和复杂的能量图谱。
裴寂凝视着玉碟上的结果,眉头锁得更紧,周身的气压也更低了。
“不是邪祭。”他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是‘噬魂引’。强行剥离心窍精魂,辅以怨煞邪气炼制…此物非是引子,而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乱葬岗周围,最终落在那片歪脖子老槐树的方向,一字一句道:“是‘阵基’的养料。”
“阵基?!”谢微尘心头剧震,瞬间明白了!
那该死的诛仙阵!不就是这么个道理吗?
“找。”
话音落下,裴寂便朝着那几颗歪脖子老槐树走去。
“阵基养料抽取后必有残留,此地怨气深重,邪气未散,源头必在附近!”
谢微尘立刻跟上,目光在那片区域不断扫视。
老槐树的长得奇形怪状,枝桠扭曲如同鬼爪,在阴沉的天空背景下更显狰狞。树下杂草丛生,泥土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黑褐色。
裴寂站在几棵树中间,目光落在地面上,周身灵力散开,向四周扩散,仔细感受着能量残留。
谢微尘见状也没闲着。他虽然修为尽失,但是身神魂还在。
此刻更是彻底摒弃了‘苏砚’的畏缩,专注地分辨着空气中邪气的浓淡流向。
他甚至还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泥土,凑到鼻尖闻了闻。
“这里!”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裴寂指向的是槐树最密集处一片看似寻常的洼地。而谢微尘则是指向了其中一棵最粗壮的老槐树根部附近,那里的泥土颜色似乎比其他地方更深一点,隐隐还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几乎与泥土融为一体的暗红。
裴寂的目光顺着谢微尘的手指看去,眼神微动,没有质疑,反而大步走了过去。
“挖开。”裴寂言简意赅,是对着谢微尘说的。
谢微尘:“……”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破破烂烂、还带着血污的“战损版”短打,又看了看裴寂那身纤尘不染、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玄色法袍。
孽徒!就知道使唤人!老子现在是伤患!伤患懂不懂!
他心里骂骂咧咧,脸上却还得装出恭敬:“是,真君。”认命地左右看了看,目光锁定在远处一个畏畏缩缩的村民身上。
“你,过来!”谢微尘扬声道,语气带着点狐假虎威的颐指气使——嗯,这感觉才像是苏砚该有的样子?或者说,是他谢微尘本色出演?
那村民吓得一哆嗦,连滚爬爬地过来。
“去找把铁锹来!”谢微尘命令道。
裴寂看着谢微尘的样子,嘴角无声勾了勾。
村民闻言,立马跑开,不一会儿就扛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旧铁锹回来了,他小心翼翼的递给谢微尘。
谢微尘掂了一下,无奈地叹了口气,想他堂堂九霄仙尊,当年挥手间移山填海,如今却要沦落到亲手抡铁锹挖泥巴…真是虎落平阳啊!
他认命地走到那棵老槐树下,对着那片暗红泥土,一锹狠狠铲了下去!
噗嗤!
泥土被翻开。一股比之前棺材里更加浓烈、更加阴寒的腥腐恶臭猛地爆发出来!
谢微尘眼前一黑,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