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若飞没想到电视台附近居然有那么多风格不一的咖啡店,她逛了一会就迫不及待地走进去一家有露天的,点了一杯拿铁,问店家拿了个烟灰缸就在露天茶座的位置坐下。
现在正是下午四点,距离程文文下班还有一个半小时。
现在是十月的天气,但南方的太阳还猛烈得很,更何况上午刚下了一场雨,空气又闷又潮,路上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两辆汽车经过,黎若飞肆意地伸直了腿,点上一根烟,心情乐悠悠。
可惜烟盒翻来覆去都没找到,她把自己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只有一只电子打火机苦兮兮地躺在桌上。
“怎么回事,烟都弄丢了......”她撇了撇嘴,环顾四周也没见到有便利店。刚想打开闪送叫个跑腿送来,面前又出现了于之阁那双黑色皮鞋。
面前的男人还没等黎若飞反应过来就毫不客气地坐在他旁边的位置,兴致勃勃地打招呼:“你好啊,黎小姐。”
“又是你啊,于先生。”她懒得给他好脸色,对一个趾高气扬的人来说,多一个少一个好眼神都没什么区别把。黎若飞抿了一口拿铁就不再说话。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不见了?”于之阁故弄玄虚,说话云淡风轻,“比如说......”他用两根手指做了个抽烟的动作。
“你拿了我的烟?”
“正确来说,不是拿,是我捡到的。”于之阁直视她,逼得她也要“颇有礼貌”地看着他的眼睛说话。
她深呼吸一口气,换上职业假笑,彬彬有礼地询问:“可以换给我吗?于先生。”
“可以啊。”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包烟,正是黎若飞弄丢的那包。
她盯着他的手递过来,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那包二十来块的廉价爆珠能被他拿在手上仿佛已涨价千万倍,变得无比珍贵。
“给你。”于之阁明明可以把香烟放在桌上,却偏偏要她用手接,还装模作样地补充,“不用谢谢我。”
“谢谢。”
黎若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从他手上抓过烟盒,手指不经意地与他的手掌有所接触,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的手掌好像有点茧子,不像是平日里什么都不做的人。
两人在录制节目时一直保持着良好距离,就算旁边坐着的是悠然自得的于之阁,黎若飞也一直暗戳戳地躲避,避免有所接触。
面前的男人脸上依然是体统的笑,黎若飞却不想再被他散发出来的光芒闪到,故意别开眼,又僵硬地揉了揉鼻子,她现在的想法就是他赶紧走。
下一秒于之阁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离开。
居然那么轻易就走了。他真的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诶。黎若飞以为他会想看她笑话,哪知于之阁回了自己的轿车上,开车走了。
黎若飞耸了耸肩,马上打开心爱的小烟盒。
上面只剩下五根烟,其中一根还是不同品牌的,和其他看上去,典雅的红色滤嘴显得尤为特别。
她认得这是在后楼梯时于之阁抽的香烟。
她将那根烟抽出来,上面有很纤细的字迹,是一串手机号码。她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什么,但还是记在了手机里。
黎若飞不算是老烟民,只有在特别烦恼时才会不停抽烟。
她将于之阁那根香烟抽出来用牙齿咬住,然后轻轻点燃。看着小而细的烟雾袅袅,她感觉抽得特别顺。
她直直吸入肺里再呼出来,感觉特别顺,特别舒服。
就连抽完烟手指都没有烟臭味。
这辈子好像做一次抽烟不用看价格的有钱人啊。黎若飞感慨。就算再怎么同年同月同日生,不同一个胎就是不同一个胎。
程文文曾经说,女人只有两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一次是投胎,一次是怀胎。
当时黎若飞还报以白眼,说程文文一点女性独立意识都没有。如今看着朋友圈,女性朋友中,从小富到大的现在依然富,嫁给富人生儿育女的也算是完成了世俗意义上的“阶级跃升”。
她曾经也动摇过,但朴素的家庭教育不容许她挑战自己的道德底线。虽然父母早早过世,但好歹也看见她读到本科,如今她的姐姐已经懂事许多,不再是以前那个不让管不服教的精神小妹,虽然自己没有了收入,但姐姐还是可以让她依靠一段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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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文文准时下班,开着自己的小电动车来接黎若飞,黎若飞坐在车后面抱着她的腰,把头依靠在她的后背,程文文身材丰腴,摸上去肉肉的,每次抱着她,黎若飞都感觉她像迪士尼的机器人“大白”。
“若飞,真是对不起啊。”程文文说,“我不应该叫你来参加这个节目。这个节目后续还会跟踪记录,明年还要再来一次,我真怕你......”
“说什么呢,”黎若飞用脸摩挲她的后背,“当初是我自己答应参加的,怎么能怪你呢?况且,因为参加这个,我还拿了广告商赞助的五千块钱。开心还来不及呢。”
“但是......”
“别但是啦,”黎若飞打断她,“反正你今晚请我吃一顿好的就没事啦。”
夕阳西下,电视台附近车也多了起来。两人骑着电动摩托,一大片紫红色的晚霞抬头可见,美不胜收。黎若飞在这个城市生活那么久从未见过如此艳丽多情的黄昏。她突然想起初中语文课本上有一句话:
愿你一生中有足够多的云翳,来造就一篇魅力的黄昏。
“吗的,这死天空真美。”她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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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一天的黎若飞回到出租屋。她租下的是一个不足20平方的房子,虽然不大,但胜在有窗子,早上太阳能晒进来。
她想起她有个大学老师讲过,刚毕业时可以住进城中村,因为便宜、实惠,但如果毕业三年还跳不出城中村,这辈子就这样了。
话虽然说得有点高高在上,但不无道理。
毕业不久的黎若飞很快就找到了工作,虽然就业的公司规模不大,但客源稳定,公司氛围也还可以。
她以为会在这里待个四五年,一直到升职或是跳槽去更好的公司。没想到才一年多她就被解雇了。老板还抠得要死,只给了两个月工资不到的合同违约金。
她放下包,躺在沙发上,双腿架在沙发扶手上。
她掏出手机,刚打算刷一会短视频,手指不自觉地划到了备忘录。
那串电话号码映入眼帘。
直觉告诉她,那是于之阁的电话号码。
加不加好呢......黎若飞左思右想,思索了一会,忽然累得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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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已经是凌晨。
黎若飞闻到身上一股汗臭味,挣扎着起来去洗澡,这时手机震动一下。
她放弃挣扎,又躺了回去。
一条来自微信的好友添加。
“Adrian?这人的名字怎么怪?”她自言自语,“头像还是一片黑色,装什么非主流啊?”
出于好奇心,她还是添加了。
那边也是很快地打了招呼。
Adrian:“Hello,飞鸟。”
“九月飞鸟”是黎若飞的微信名字,是她的出生年份和名字的组合。
九月飞鸟:“你是...?”
Arian:“我等了你一整天。”
“‘我等了你一整天’?这人说话怎么怪怪的,不会是什么变态吧。”黎若飞将手机扔到一边不再理会,起身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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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若飞站在淋浴下发呆,任由热水灌浇全身,她很久没有长时间享受过这种温暖包裹全身的感觉。
她从小就很听父母的话,节约用水用电,保护地球资源。但有一天午饭时点开了一档欧美的家庭真人秀,刚好播到其中一个家庭成员启动私人飞机只为从纽约飞到巴黎买新衣服,黎若飞饭哽咽在了喉咙。
原来有钱人节约资源才是保护环境,没钱人节约资源只是为了少交点水费电费。
黎若飞今晚放肆地洗热水澡,顺便把那条水迹已干的牛仔裤踩在脚下,这样一来等下洗衣服就少了很多麻烦工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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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对裤子的特别珍惜,黎若飞还是花费了很多功夫清洗,洗到整条裤子弥漫着洗衣液的椰子清香她才拧干,把它和其他衣服晾到阳台。
一切就绪,她终于有时间看看手机。
五条消息接连而来,而且全都来自同一个人:Adrian。
Adrian:“你为什么不回复我?”
Adrian:“还没有猜到是谁?”
Adrian:“喂,黎若飞”
Adrian:伤心.jpg
最后一条消息是一段语音,黎若飞直接点开,一把低沉的男声,踩在了黎若飞最喜欢的音区上。
“黎若飞。”
黎若飞才猜到是今天和她一起参加节目并擅自拿走她那包烟的人,于之阁。怎么今天听他的声音不觉得那么好听呢?黎若飞迟疑了一下,输入回复。
九月飞鸟:“?”
消息甫一发送,对面便马上回复。
Adrian:“我等了你一整天你都没有加我。”
黎若飞突然觉得手机对面的人有点好笑,才认识一天不到的时间,他怎么那么容易就敞开心怀,形表于色?不是说豪门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虚情假意吗?怎么这小子那么真情实感......
而且于之阁为什么说他等了她一整天?那串电话号码不会真是他的吧?她尝试在添加好友页面输入,没想到好友真的指向了Adrian。
九月飞鸟:“原来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微信的”,然后添上一个猫咪打招呼的表情包。
Adrian:“很难吗?问你朋友就知道了。”
程文文?这死丫头......
九月飞鸟:“你加我是什么事?”
是想主动邀请我和你拼了吗有钱人?黎若飞暗想。
对面的于之阁没有再说话,而是给她发了个两万块的转账,备注“买条新的”。
黎若飞承认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转账唬住了...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恨微信钱包没有成熟到像支付宝那样直接接收转账。
手指停留在屏幕上许久,始终没有点下去。
她承认她其实有点鸵鸟性格,在遇到自己无法掌控或者难以抉择的时候,她大脑中的“战斗或逃离”机制总是坚定偏向后者。黎若飞沉吟了一会,清空了与于之阁的聊天讯息——这样就不用做选择了。
或许就像今天主持人所说的“是苦是甜,其实都是人自己在做选择”吧。黎若飞从沙发上挣扎起来挪到床上,手机扔在一边。她不想再想了
反正现在也不用上班了,再也没有老总或同事半夜发工作讯息来打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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