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科有个小学妹问她“如果找不到工作的话一般会去干什么”，黎若飞想了想，敲字回答：“还挺多事做的，比如睡到中午、做糊弄餐、看电视剧......总之你越想闲着就越别让自己闲着。”
小学妹那边沉默了一会，弹出一条回复：“学姐，其实我是想问没有全职的话兼职可以做什么。”
但黎若飞真的是在身体力行践行自己说的话，除了去找工作面试，她的生活内容也挺五花八门的，开始学着已故的母亲去菜市场买菜做饭，在超市货比三家，斥巨资开了个视频会员看电影。
她现在确实有一种回归到“当下生活”的瞬间。
她突然觉得本科时真的过得太小资了，二十多块的咖啡说喝就喝，五六十的甜品说尝就尝，一两百的火锅说吃就吃......
好吧虽然这些也不是真正小资阶级会考虑的事，还是不要PUA自己了，苦了谁都不要苦了这张独生嘴。
她推着手推车走在超市里，虽然已经十一月了但这里的冷气还是很足，吹得她很不愿意离开，假装在挑选饼干。
滋——滋——
手机震动。
已经掉到需要滑动才能看到的聊天窗口不再保持沉寂，对面名为“Adrian”的黑色头像上多了一个小红点。
黎若飞想起那天吃完早餐后明明两人还一同去了游车河，她来这里住了那么久，第一次看到太阳照射下闪闪发光的江面开心地哇哇大叫。
于之阁把她送回家之后的一个多星期都没有再找过她。黎若飞心想，这种富家子弟应该就是贪玩，从小到大没认识多少个和自己生活水平有云泥之别的贫民，像玩夹娃娃机一样夹到一个便玩得爱不释手，三分钟热度过了之后就扔在一边。
不过其实她也没亏，毕竟她吃过黑天鹅的自助，也坐过帕拉梅拉了，人生体验加二了。
Adrian：“中午一起吃饭吗？”
九月飞鸟：“可以啊。”
黎若飞这次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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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每次吃饭都要拍那么多照片吗？”于之阁十指交叠，一脸好笑地看着她，他知道有些注重仪式感的女孩子喜欢拍照记录，但像黎若飞这样每上一碟菜就要拍四五张的也是罕见。
她才不会因为他说这句话就停下手机，这里每一碟菜都可以抵上她一周工资，而且还是什么季节限定，她当然要全心全意对待了，“你们这种吃惯吃熟的当然不会懂啊，能给漂亮饭拍拍写真怎么了？”
于之阁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感觉面前的女孩子有种与众不同的可爱。
黎若飞长得不算精致，但胜在五官柔和，加上长期敏感性鼻炎，说话时总带着点懒懒娇娇的鼻音，有时嘴里吐出来的字句太过凌厉也不会伤害到别人。
拍了几十张之后黎若飞终于心满意足地表示“可以开动啦”。
吃到一半于之阁才进入正题，他将嘴里的菜咽下去，又优雅地用餐劲擦了擦嘴，缓缓开口道：“我下个月要结婚了。”
“啊？”黎若飞吓得手里的筷子“嗙噹”一声掉在骨碟上，引得旁边几桌客人侧目。
她意识到自己的动静，连忙跟附近的人道歉，压低声线问：“之前也没见你朋友圈发过你女朋友啊？”
实际上于之阁的朋友圈根本没东西可看，唯一可以看到生活痕迹的还是朋友圈的封面照片：他搂着一个看着像他妈妈的中年女人在泰晤士河前拍照。
她有时会想他是不是屏蔽了她，不想伤害到她这颗脆弱的穷人小心灵，但这头可爱的富二代应该连微信的屏蔽功能都不知道在哪。
“因为她不是我女朋友啊，”于之阁冷静地说，“我上个月和我妈妈飞了一趟东京，就是去见一下她。”
“她是日本人吗？”黎若飞好奇地问，“那你们怎么想出，讲中文还是讲日文？还是讲英语？”
于之阁摇摇头，说：“她是讲中文的中国人，只不过她的家庭定居在日本很久了。”
“那你和她认识多久了？”
“大概半个月？”于之阁掐了掐手指算，“就是参加完那个节目不久啊，然后我就飞过去了。”
“就那么短的时间你就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大事了？”黎若飞吓得声音又高了许多，旁边的顾客再次侧目，她再次道歉。
“但她很好啊，长得漂亮，而且很温柔贤惠，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于之阁不明所以，搞不懂她为什么反应那么大，“而且我们家世相当，我和她结婚后还能助力一下彼此家族，Why not？”
这些话听到黎若飞一脸问号，他提结婚却不提爱情，提什么贤惠、家世、家族，越想越觉得一头雾水。
“那你爱她吗？”黎若飞反问。
“现在不爱以后也会爱的。”于之阁喝了一口柠檬气泡水，“谈恋爱的是一个人，与之结婚的又是另外一个人。”
“不知道你们有钱人都在想什么，”黎若飞说，“虽然我不是坚定的反婚反育主义者，但我觉得婚姻这种人生大事你还是得想清楚，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黎若飞想，婚姻其实对于男性来说百利而无一害，要想清楚想仔细的其实应该是女人。
少年时读过的书中有这样的一句话，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于之阁连自己爱不爱自己的结婚对象都不知道，怕以后也会衍生出不少的感情问题了。
“家里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回报给他们吧。”
不知道是餐厅的灯光黯淡还是被自己说到他难堪，黎若飞发现于之阁的神情竟冷淡了下来，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我不是有意的，不过你这样想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我是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你不是外人啊，”于之阁说，“你是我的朋友。”
“这里可以抽烟吧，”黎若飞拿出一包烟，牙齿咬住滤嘴，然后燃起，冷静下来再继续说，“很谢谢你把我当好朋友，并且告诉我这个婚讯。刚才是我反应大了点，对不起。”
于之阁没有说话，只是拨了拨头发，深呼吸一口气，再缓缓开口：“其实我也知道，但我二十五岁了也是时候结婚了，我的兄姐们像我那么大的时候已经结婚生子了......而且他们一家都对我很好，我已经决定要和她结婚了。”
“嗯哼，祝福你。”黎若飞把那句“其实你不用复制别人的人生”憋在嘴边，只是轻飘飘回答。
“订婚派对在月底，希望你能来参加。”于之阁说。
“我就不去了吧，”黎若飞委婉拒绝，“那天我有点事做。”
“什么事？”对方追问。
“那天我想我应该会找到一些事做的。”黎若飞一脸认真且诚恳地说。
这样的豪门抓马场合还是不要喊上她了，她可不想再丢脸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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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若飞第一次体会到自己想看自己还得花钱充会员的，可能这就是资本的力量吧。
程文文推荐她参加的那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节目已经在视频软件上更新了，并且放在首页推荐栏上，占了她半个平板电脑屏幕。
她看见与她一同参加节目的三人都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只有自己双手搭在腿上，拘谨又僵硬地笑着。
被自己穷笑啦！
她边看边和程文文聊天。自从上个月录完节目一起吃晚饭后程文文就一直忙个不停，两人无暇见面，此时此刻手机里的程文文还在电视台加班，一边吃晚饭一边和她说话。
“你说你怎么就会把我联系方式和地址给了于之阁呢？”黎若飞突然想起这件事，假装指责程文文，“我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以后我更想天降横财一夜暴富了那怎么办呢？”
“哎呀，飞飞，现在大好的一夜暴富的机会就放在你面前，你要抓住啊，于之阁可是笋盘，能嫁给他这辈子都不用再工作了。”程文文在视频那头鼓励她，“以后你当了于家阔太太，我一定会帮你争家产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拍豪门商战片吗？”黎若飞被她逗笑了，“感觉自己上这个节目就是，嗯，鸡立鹤群。”
“鸡立鹤群哈哈哈哈哈......”手机里传来程文文粗犷的笑声。
黎若飞当初是因为本市的朋友多才决定毕业后留在这里，如今朋友们一个接一个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离开，以至于她现在生活在这里幸福感跌到负数，只有偶尔能和程文文说话才会复活一会。
有时她也很动摇要不要回家，看着平板电脑上的自己，化妆只能遮住黑眼圈眼袋皮肤暗沉，但面相上的疲倦憔悴，眼神呆滞是多少修容都修不掉的，唯一好的地方是镜头拉阔了她的距离，让最近消瘦的她看起来体态均匀。
回家的话虽然也未必有工作机会，但和姐姐待在一起一定会比现在开心很多。
她又开始心情抑郁到抽烟了。
“对了，那个2号徐欣茹你知道吗？”程文文压低了声音说，“那天之后她就和1号阮聪date了。”
“啊？”黎若飞知道程文文的工作很容易知道娱乐圈的保熟瓜，但这样具有时效性又贴近实际的瓜还是把黎若飞吓得不轻，“展开说说。”
“其实那天他们就看对眼了，那天录完节目他俩在更衣室亲了。”手机那边的程文文好像被谁拍了拍肩膀，和身边人聊了几句之后又把脸转回到手机屏幕，说，“下次见面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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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程文文就把电话挂了，这孩子搞得自己像女特务。黎若飞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尽管自己看自己节目是有点尴尬，但她还是脚趾抠地地看完了。这个节目分两期播出，下一期在下周日。负责的剪辑还算有点人道主义，没有为了营造爆点而把她的部分剪得像个失业缺爱的怨妇一样，加之她的个人部分也比较少，多数是作为其他嘉宾的陪衬出现的。
也是，本来工作上学就辛苦，谁愿意在一个那么美好的周日夜晚还充钱看loser呢？恋综都知道不去找二本大专的嘉宾，真人秀也不会拍贫民窟生活啦......黎若飞自嘲。
刚想收拾收拾去洗澡，手机又震动了，她以为是程文文给她报喜终于要下班了，打开微信发现是于之阁。
Adrian：“你看节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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