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那天,Alex也许是知道于之阁现在住在黎若飞家中,破天荒让黎若飞早点回家。
“喂,有两个位置,快点。”黎若飞刚走出扶梯,地铁闸门快要关上,她慌忙扯着他的外套冲进车厢,看到两个空位,把他一把推到位置,先用他庞大的身躯为两人占据位置。
这段时间于之阁与她越来越熟络,逐渐看透她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每天都在力求保持一种精神与情绪的平衡,但每天都在抓狂——在于之阁眼中,这是黎若飞的可爱之处。
“你真是力大无穷。”等她坐下后,于之阁在她耳边说。
“那可不,没点力气怎么做牛马?”黎若飞不喜欢别人夸柔软、幼态,她更喜欢的是一些充满力量感的词,比如这个“力大无穷”。
车厢虽然闷,但比起地上温暖许多,难得有位置可以坐,还是靠边的位置,黎若飞难得地放下手机,安静感受这趟回家的路途。
她一直是个擅长记路线的人,从咖啡店到回家的路,走第三趟就一定可以记住,她喜欢背地铁线路图,时时刻刻留意着还有多少个站到家,这是她的日常乐趣之一。
于之阁戴着口罩双手交叉在胸前,也很难得地头侧在她身上睡着了,她侧目,枕在他肩上的男人睫毛长得可以遮住眼皮,眉毛浓密,眉型好看,她猜想他小时候是个人见人爱的瓷娃娃。
然后她偏不让他睡。
“喂,其实你的名字还挺有趣的,你有没有兄弟姐妹,他们叫什么名字?”她耸了耸肩,干扰将睡欲睡的男人。
“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哇大家族。”那以后争家产不是很麻烦?黎若飞心想。
“嗯......所以我妈妈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于之阁没有睁开眼睛的冲动,在她耳边悄悄讲,“我的两个哥哥叫之城、之楼,我姐姐叫之池,池塘的池。”
“那你就是最小的建筑了。”她打趣道,“城池楼阁,你家改名字真有意思。”
“我不是最小的,和我同龄的堂妹叫之桥,小桥的桥。”他特意强调“桥”要比“阁”小。
“但港珠澳大桥就很庞大呀,金门大桥也是呀。”她继续打趣,她要让他无法反驳自己。
于之阁无话可说,想半天了憋出一句“总之就是我比她面积大”,惹得黎若飞在公众场合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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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誓旦旦要做圣诞大餐的黎若飞终于因为自己的原罪懒惰而放弃,她改为火锅,这样快捷又方便,上周买的起泡酒也可以解腻。
程文文说今晚可能会迟到,“但一定要等我,因为有惊喜”。
黎若飞和于之阁突然多了一些时间准备。
“你想不想下楼散步?”她突然想遛一下这条狗。
“想啊,我来这里住了那么多天都没正式散步。”
“不过有点冷,我又不是很想动。”她假装犹豫,摊在沙发上不愿起来。
于之阁果然心急如焚,随手拿起她的围巾,拉她手要她起来,“不冷的,你戴上围巾就不会冷的了。”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迪士尼动画片,那只斑点狗为了见另外一只斑点狗,衔着遛狗绳要主人带它去散步,她含着笑从沙发上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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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地铁时天还光亮,出地铁时天已经黑了。
这是本市众多上班族的日常,也是黎若飞的日常。
但今天居然很罕见,回到家不仅还未到夕阳时分,还有时间散步。
两人走在社区公园的小径上,此时正是炊烟袅袅的钟数,公园很少人在逛,偶尔只有放学的学生出现在眼中。
“其实你十六七岁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她撞了撞旁边男人的肩膀,他正在因为鼻前有只飞虫而不停用手扇。
“也没怎么样啊,就是上学放学,和之桥一起。”他一巴掌打在了自己鼻子上,小虫尸体躺在手中,“我以前在学校成绩不好,都是吊车尾,勉强毕业。我还记得导师给我写的评语是Absent mind。”
Absent mind,不带脑子上学。
“那你呢?”他就在这个微妙的英文评价中为自己的十六七岁的描述画上句号,“在国内读高中一定有意思吧。”
“那可不,”黎若飞阴阳怪气,“没在国内读过高中真是人生损失。我在我们那边的县城第一的高中读书,每天就是上课写题、提问回答,唯一的乐趣就是放了学在宿舍被窝里玩手机。”
“Sounds boring......”兴许是说起外国的经历,他不自觉换上英文。
“所以很多人说以后上班了会怀念上学,我就不会,我的青春太空洞了,我喜欢有班可上的日子,我喜欢做成年人。”
纯纯牛马。
不自觉走到了公园的池塘边,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分,云翳挡不住霞光洒照在平静无风的冬日,鎏金点缀在池塘上宛如闪闪发光的孔雀羽毛,就连周边的花草树木也镀上金边,美轮美奂。
“哇!”黎若飞情不自禁,指着池塘要他看,“好漂亮!”
话毕,脱下冷帽和围巾,又脱下羽绒服塞到他手里,免得羊毛制品把烟味都吸进去,随即拿出一包香烟,点燃,兴奋喊着:“我要在这里抽一根烟,纪念我逝去的青春。”
“那我呢?”于之阁懵了,“我也要抽一根。”
他把自己的外套也脱下来,放在池塘边上的石亭,又将她的衣物放在自己的大衣上。
她递给他一根烟,却不给他打火机。
他蹙眉:“那我怎么抽?”
她笑而不语,脸凑近他,拿嘴唇含住的香烟头靠近他的那根,等到他的那根也燃起火星才拉开距离。
“这不就行啦。”她洋洋得意。
两人站在池塘边一言一语,直至天色渐暗,预计着程文文快要到了才漫步走回去。
-
程文文一进门,坐在茶几上的于之阁露出一个标准的豪门贵公子之笑容,轻声“Hi”了一下,把来人吓得不轻。
“天啊,我一直以为是若飞精神妄想症!”程文文大呼,“原来你真住她家啊!”
还未等主人家反应过来,她又尖叫,“黎若飞你真是捡到宝了!”
“你怎么不再大声点?最好让整个小区的人都听见。”黎若飞在厨房把锅碰到茶几,“你先坐会,和我的室友聊聊天,增进一下感情。”
故意把“室友”两个字重读。
“我和于先生认识比你和他认识还早呢。”程文文不甘示弱,“还是他问我拿的你的联系方式。”然后一屁股坐在于之阁对面,丝毫不怯。
果然外向人从来都是掌控的主角,无论在不在自己的主场。
“那别人问你你就给啊!”黎若飞吼回去,又进厨房把蔬菜丸子拿出来,“你不是说给我惊喜吗?哪呢?”
“那自然是不会忘记的,我带了个朋友来!”程文文得意地笑,“他还有一分钟就到了!”
叮咚——
门铃响了。
黎若飞一开门,发现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发小。
“Surprise!”程文文兴奋地叫,“刚好宋遥来电视台出差,所以我就把他叫来啦!”
“我去!”黎若飞还是难以置信面前出现的是小时候的玩伴,张大了嘴看着他。
“怎么?不欢迎我?”宋遥逗她,“那么久了还不请我进去坐?还是说要像小时候那样打一架你才愿意让我进去你家?”
黎若飞被他三言两语逗笑,她连忙请她进屋。
“你的小房子还挺温馨?”宋遥随意打量了一下,“比你从前的房间好多了,我记得那时候阿姨让我教你写作业,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
“都陈年往事了就不要再提了。”黎若飞关门,又用脚踢了踢程文文让她坐过去点,宋遥刚好坐在了于之阁对面。
黎若飞丝毫没有发现于之阁眼露敌意,还满腔热情地给两人做互相介绍。
今晚的火锅用的全是黎若飞本来要下厨的材料,她索性买了一包麻辣汤底,一股脑全放进去。
在场的四个人虽然都是来自清淡口地区的南方人,但看着都吃得很痛快,尤其是程文文,半斤丸子下肚又猛灌了一大杯起泡酒,一张肉乎乎的脸已经被醺得通红,此时又拿起玻璃杯要给大家祝酒词,张嘴就是电视台听回来的大瓜小瓜,听得黎若飞和宋遥捧腹大笑。
于之阁从看见宋遥踏足黎若飞家门那刻脸色就一直平淡如水,就算是程文文故意和他聊天他也保持着谦虚有礼,一问一答,直到程文文觉得自己无趣。
他不是个内向的人,但今晚他都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异常。
反观是黎若飞,她好像一点都看不出来自己情绪不对劲,平时不用看温度计都知道要穿多少件衣服的高敏感人群,好像无法得知他现在的情绪如何。
他突然体会到了念中文系的长姐之池的那种伤春悲秋从何而来。这样大笑大闹、摇头摆脑的黎若飞他确是第一次见到,只因她从未在自己面前展现过。
好遗憾......他想起长姐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于之阁,你也说说嘛?”一句话将于之阁拉回到当下。
“说什么?”他不知所措。
“说说你的理想类型是怎么样的。”
于之阁沉思了一会,用尽自己知道的最文艺的中文词说:“我喜欢盯着她的脸时会发现这是一趟有趣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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