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在去牢里质问周山还是去找陆潭初对质之间犹豫。
一个问了也不一定承认，说不定还会翻脸。
另一个……好像也是问了不一定承认，见到面还可能会气得自己想翻脸！
……但陆潭初起码是个思想同频的现代人，不会突然暴起要他的命，那位万人之上的陛下可就不一样了。
虽然有得到帮助直接拿到疮毒解药的可能，但帝王心思，为了大计干脆灭口也说不准。
江月又不懂跃仙的操作，到时候想跑回现代都不知道怎么跑。
他要不……就去看看陆潭初？
看看这嘴硬的鸭子死了没。
.
【快死了。】
跃仙那头洛明转着椅子，在杜昧怒视下往嘴里丢着昧昧私藏的散装爆米花，用云客对江照桂和陆潭初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他嘴上说的话吓人，却没一点紧张情绪，说话空隙还对杜昧一伸手，小声说：“给张纸呗昧昧。”
杜昧不理，他就把油腻腻的指尖凑到人面前，张扬舞爪半天作势要乱抹一通。
杜昧翻个白眼，嗖嗖抽出两张纸丢给他。
这边江照桂倒奇怪，“你说快死了，语气听着却不像那么严重啊。”
【因为这病不难治，只要陆哥回来一趟，凭现代的医疗技术连院都不用住，很快就好了。】
可陆潭初回不去，还是先前的原因。
“那个威胁的来源还没有确定，不敢轻举妄动。”
【那威胁说的是江哥不许离开，你自己回来然后再回去不行吗？】
都不用陆潭初回答，杜昧就替他说了。
【也不行，同一时空的同一重大历史事件节点只能回去一次，除非再建新档重开，可若是这样他便回不到现在江月所在的广平了，时空会错开。】
真当他跃仙门前立的“不许后悔”四个大字是闹着玩的？
陆潭初问：“杜昧，还有别的办法吗？”
杜昧冷笑着：【还能有啥办法？你死呗。想要疮病相关的药挨个试？那得过层层审批，等批下来你都凉了。再要不你就身残志坚，看你能不能一周之内建个制药工厂出来？】
“靠。”
洛明这下椅子也不转了，整个人猛地坐直起来，惊恐望着杜昧，“陆哥真要死啊！我以为昧昧你这么平静是有办法的……”
杜昧这下没顾上洛明又没大没小，唇边香烟拿下来，在桌面烟灰缸上用力一磕，憋着气地一弹烟灰，这么久的气有了宣泄口，隔着云客开骂：
【操，陆潭初，我真觉得我是不是作了什么孽？上辈子得缺德到什么地步这辈子摊上了给你擦屁股的活儿。】
【我真是自己犯的贱，有家室或者处于恋爱关系的人能不能从我社交圈滚出去？】
洛明被杜昧这突然连珠炮似的吐槽惊了一下，云客拉小窗私聊打字问了江照桂。
【昧昧这是……】
【没事，习惯就行，他俩大学一个宿舍的，昧哥就这情况，看见陆潭初就想骂，关系好着呢。】
洛明瞄了眼监视屏前全力输出的杜昧，瞠目结舌。
这叫……关系好着呢？
【上学那会跟你一宿舍天天帮着你追人，特么又是听少爷诉苦纠结，又是帮忙想办法的，你俩好了之后我还要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上一下的暴击。然后现在又倒霉出了这事，我工作成了看着你俩**？！】
【你不是说要让人想起你，一堆话说得好听，现在又是什么“专家”什么“前任”的，在这玩情趣呢？】
【哎呦我真是，我就避不开，命里该是吧？我上次让江照桂传的话真不是开玩笑，您下次开屏释放魅力或者您俩暧昧的时候能不能事先跟我说一声？七年了，我不是您那样有爱情滋养的人，我老啦，不年轻啦，有些话听不得，有些事见不得，有些刺激受不得，求您想着我点，行吗？】
【等这事结束了，我一定要去上报，我特么直接告到特情部，全面禁止办公室恋情！】
洛明跳出来说了一句：“那可不行！黎哥还等着宋清姐公开呢！”
杜昧终于得空喘了气，额角青筋突突跳，“闭嘴吧你！”
那边安静了好久，然后陆潭初听不出感情地平平说了句：
【昧昧，我要死了。】
杜昧把香烟滤嘴拿离嘴巴，【别跟我装，你死呗！】
陆潭初叹了口气：【其实你可以上班摸鱼的。】
【别管我，我敬业！】
陆潭初不绷着了，声音里染上欠揍的笑意。
他说：【昧昧，我忽然想起一句话。】
【？】
【我说前半句你接后半句。】
【有屁快放。】
【柠檬树上柠檬果。】
【……】
那边一片死寂。
江照桂查看确认了三次，终于宣告结论：“昧哥把我们几人的聊天频道拉黑了。”
陆潭初点头，“应该没单独拉黑我们。”
江照桂想，哪来的“们”啊，要拉黑也只拉黑你啊。
她听陆潭初非常自信地得出结论——
“他不敢。”
“他还等着我下次跟你哥单独呆着的时候提前跟他说一声呢。”
“……”
知道你还不提前告诉他。
“不过这确实很麻烦，许多时候要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临时起意，人又不是机器。哎，带头研发人，你有没有什么隐藏设置，类似于那种……紧急时候只要一点就会自动发出的求救信息之类的……”
江照桂盯着他那张笑脸扫了一遍又一遍，一边想着陆潭初真觉得能有什么时候旁人必须回避吗，他在这陌生时代能干出什么事来？？
一边木着脸默默帮他设置好了。
她干完这些，叹了口气，跟他提正事。
“所以你想怎么办，陆负责人？你现在死到临头。”
陆潭初把卷起的袖子放下去——刚刚为了方便那头洛明观察撩起来的，布料垂下去，阻隔了江照桂注视他手臂可怖疮口的视线。
他宽慰道：“哪有那么夸张。你别看杜昧那样，他现在肯定东奔西跑着催审批，实在没办法就先斩后奏呗，我好歹一条命呢。”
江照桂却只是皱着眉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陆潭初看她欲言又止的冷脸，觉得还真别说，江照桂和江月眉眼间还是像的。
从前，江月还记得他的从前。
那会他总想不通气质温和的江月怎么有个不像他的妹妹，拽着张冷脸，一戳就炸，和他明明完全不一样。
他的江月呢，虽然也不怎么爱说话，但没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空气，生起气来也是闷闷的。
他看着只觉得好笑。
一只手就要故意作乱地去推平他挤在一起的眉头。
“陆哥。”
陆潭初愣了一下，江照桂很少这么叫他。
“你们俩的事我原本不该多嘴，但我觉得你不能瞒着我哥。”
她回想起什么事来，眼帘落下去，淡淡道：“其实我哥刚开始忘事那会我是察觉到的，他说没事，让我保密，尤其不要告诉你，后来我再意识到时已经来不及了……我一直很愧疚。”
“所以坦诚相待吧陆哥，我不想我帮我哥瞒，然后你遇上一个失忆的他，我帮你瞒，我哥……”
她没说完，但陆潭初懂她意思。
怕江月只能给他收尸呗。
陆潭初摇头，一哂，正准备说不会的，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他还没看清，来人就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目的明确，直奔他而来。
陆潭初下意识想躲。
他后退几步，退无可退，后背重重撞上木柜，上面的铜镜摇摇欲坠，被他紧急抢救倒扣下来。
江月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如今这位生气可不是从前那样了，杵在人前气压低得可怕，明显山雨欲来，要完的架势。
陆潭初手忙脚乱，想到自己近来疮生得严重，已然爬上了脖颈，先前不与江月同座怕得就是被瞧见，现在肯定一览无余。
于是他大脑空白，做了很错误的一个决定。
他抓起衣领揪到自己的下巴，缩着脖子努力把那些全遮住，同时心里暗骂古人怎么衣服没个领子，竖都竖不起来。
“……”
江月冷笑。
整得他好像是个强抢少男，准备霸王硬上弓的纨绔。
这纨绔他还当定了。
他很粗鲁地拉过陆潭初胳膊，把袖子一掀，“躲个屁啊。江承槐怎么给你下的毒？”
一掀开，江月视线落上去，整张脸就又黑了一个度，眉头皱得更紧。
有现代基础药物控制，陆潭初身上的疮口还不至于扩散得到处都是，整条手臂上还说的上是零散分布，可每一块都溃烂得严重，能看见鲜红可怖流脓的血肉，但不见骨。
可能画面太有冲击力，江月受了刺激，他觉得自己心脏颤了一下，目光沉下去，眉间阴云更重了。
进入正题太快，陆潭初懵了一下，半天脑子才接上线。
“啊……啊，江承槐？不是他，那个周山一把粉撒过来……不小心吸进去了。”
他说到一半的时候江月有了点印象。
那会他被人勒着脖子，脑袋发晕，但好像余光瞟见了点，周山确实有伸手撒东西的动作，只是……
“我怕他恨不得替你死啊。”
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周山要这么说了。
那毒是下给他的，陆潭初分明是自己凑上去吸的！
江月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又一股气涌上来。
这人真是个傻逼！
牛逼死了把自己当吸尘器使呢！！
但等等……话说回来，周……江山，那位陛下想要杀他，又为什么要假意示好？真如他说的逃跑太难，需要策应？
这事先压下去，他怕陆潭初真做得出来某些事。
江月丢开他的胳膊，就近坐在桌前，直入正题问江照桂，“怎么治？是要去找先前救济摊的温汤对吗？”
江照桂面色有点难看。
“恶化的那几天想到这点，专门去找过……汤里新加了毒，更严重了。”
她在难捱的沉默中观察了江月脸色，试探问了一句：“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江月拿鼻子出气，狠狠装了一把。
“我一直都知道。”
他看某人心虚地绕过来坐在自己旁边，不遮挡的情况下脖颈上的疮很明显，尤其刚刚心中焦急，那处发红，显得十分脆弱。
江月盯着疮口下的颈部脉搏跳动，觉得自己眉心也突突直跳。
“我就想看看你们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陆潭初弱弱：“我只是不想你担心。”
又是一声哼笑，“想多了，我为什么要担心前任？”
一阵寂静。
江照桂说：“忽略掉那句‘前任’……你们这样还挺像从前的。”
江月破坏气氛，“你说的从前是他变成前任前的第几分钟？”
“……”
江照桂咋舌，给陆潭初一个眼神。
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她看看江月，又看看陆潭初，手掌撑在膝头搓下去，搓回腿面，反复几次才清清嗓子道：
“……我前几日的人造人壳子在那边查出了疮毒，想来这些天那王爷也在源源不断地对我们投毒，但我每日都换壳子，所以对我无效。”
“这些人诡计争斗是常态，我们这些现代人就算提高警惕也还是防不胜防……陆哥越来越严重了。”
江月道：“你那些壳子里带了毒素，就不能根据那些在现代找到对症的药吗？”
“可研究是要时间的，现在根据那些样本和古书记载，洛明已经可以确定要用到箭叶蓼，但配比如何等等都还要试，需要时间。”
江月凝眸苦思一会，道：“不对。”
陆潭初问：“什么不对？”
“我忽然想到件古怪的事。”他出神地盯着桌上某处，“我们的药是治不好疮毒的，不论是你还是季……这已然确定。可若是如此……”
“为什么我每日前去给牢中送的是一样的药……苏淮和周山的疮伤却都肉眼可见地变好了？”
他敲了下桌子。
“他们有药。”
“就不能是江承槐救的？”
“他会救苏淮吗。”
陆潭初与江照桂恍然。
江月对他们简单说了周山的身份和疮毒的来源。
“我要再去见见那位陛下。”
陆潭初拉住他，指给他看外面渐暗的天日，和府内重又多起来的侍卫。
“明日吧。”
江月回身看他，应了好。
这一慢，就生了变。
杜昧：告到中央！我要告到中央！
明天有场考试，白天应该更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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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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