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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宣和三年的春天,落雨的时日要比往年多些。

时至惊蛰,往冬的寒气日渐消散,阳气上升气温回暖,胤都百姓换上春装。

淅淅沥沥的雨水乘着东风自东泉畅通无阻地全线贯通中州大地,水汽弥漫,细雨润泽万物,就此迎来了今春的第一场大雨。

胤都春雷乍动,蛰伏于地下越冬的蛰虫被惊醒,以微不可查之势破土而出隐入草木。

工部侍郎沈府东侧听雨轩,此时刚过午时,落雨渐停,院子里丫鬟们点燃艾草熏着院内四角,以香味驱赶“蛇虫鼠蚊”和霉味。

沈思漓倾身立于池畔一手把拿青花四鱼粥罐,一手捻碎鱼食撒入塘中,池面登时泛起阵阵涟漪,锦鲤挨挨挤挤地聚在荷花池畔游来游去相互争食,小荷尖尖才露矛头顺着波澜微微摆动。

“漓儿,快来吃梨。”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在游廊下朝她轻声唤道。

沈思漓听到有人在唤她,即刻直起身子,转过身朝廊下女子绽出一抹笑容,柔声道:“阿娘先到亭中等我,待我回房澡手后就来。”

廊下女子穿着鹅黄色绣芍药缎面的夹衫,淡粉色的抹胸,浅黄色的长裙,深棕且密实的头发挽了一个小盘髻,只插了一支做工精美的银簪。耳边的扇形纯银耳坠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摆,在光线折射下熠熠生辉。

这是她的生母结姨娘,戎北人士,是个心思豁达的女子。

她自小与父母兄弟离散,遭人哄骗卖入胤都沈府为婢,被管事取名结香。她深知世间浮沉,能进到沈府有一口饭吃已是不易,却怕是再难遇见父母兄弟,不过以后的事除了老天爷谁又能说得清呢……便想着走一步算一步逐渐在沈府扎下根来。

入府三年,凭着性情恭顺、手脚伶俐讨得主母卢氏欢心,将其从洒扫婢女提为敬和堂一等丫鬟侍候左右。因着祖上有北边回鹘血统,她深棕发色,五官立体饱满,一双凤眸眼尾微微上挑,夺人心魄。

待她年岁渐长,到了嫁人的年纪越发生得貌美,卢氏原打算看在主仆情分上在胤都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当正头娘子,却不想沈府二房主君沈渊惦念佳人,两次三番同夫人卢氏开口要人,即便结香不愿,夫人卢氏多番考量之下渐渐松了口,二老爷当夜便将她收为通房丫鬟。

结香承泽主君恩露,伺候卢氏多年洞悉其治家手段,心下惴惴不安则愈发尽心尽力伺候卢氏,待产下沈家五姑娘沈思漓撑着身子匆匆看了一眼便遣人送去敬和堂由卢氏教养,待出了月子身子无恙之时,当面跪拜卢氏喝下绝子汤以表忠心。

卢夫人甚是满意结香的安分懂事,费心张罗了一场满月酒,当着亲朋好友的面,结香躬身跪拜卢夫人奉上妾室茶,卢夫人撇去茶沫饮下一口,结香自此正式被抬成结姨娘。

这些年,结姨娘仍在卢夫人跟前矜矜业业地伺候,卢夫人已然将她当做心腹,反倒和陪嫁来的宋姨娘离了心。

自沈思漓有记忆以来,一直被养在卢夫人膝下唤她“母亲”,起初还天真的以为自己是卢夫人亲女。稚子年幼无知,时常不忿父母偏心,比起两个妹妹,长姐沈湳乔总是更受长辈偏爱,等到大些时候才逐渐明白过来,平日里对自己极为照顾的结姨娘才是亲生母亲。

“主君同夫人领着几位少爷在祠堂祭白虎一时半会地走不开,这莱阳梨是夫人娘家族亲精心挑选特意遣人快马送来的,今年雨水多收成好,各个如拳头般大小,拿刀子切开啊那叫一个饱满多汁。夫人想着分出一筐待到十五俸给先祖、神明祭祀享用,余下一筐便派我送往各个院子,每处各六个正好送完。”

“阿娘一会可要回夫人身边伺候?”沈思漓走近了些,看着结姨娘手中一筐青皮梨,指尖摩挲掉鱼食碎屑,身侧跟着的两个丫鬟走上前来接过她手中的青花四鱼粥罐,另一个高个丫鬟则是从怀中掏出手绢帮她细细擦拭嫩手。

结姨娘脸上带着笑:“吴妈妈和丫鬟们在祠堂外候着,那边暂时用不上我。等祭祀完,老太太定是要让主君与夫人留下多说会儿体己话的。”

“我想祖母定是想多多劝诫父亲在官场上谨言慎行,沈家不可再经折腾,亦或是嘱咐多加照看大哥哥,万不能叫他落下学业。如今大伯父被贬幽州任中州司马,大夫人鹣鲽情深陪着大伯父一同赴任,大房就剩下个逸晋哥哥留在家中准备秋闱,奈何科考上的事祖母不懂其中门道,不然定要亲自带着身边教导。”沈思漓道。

“大少爷是长房长孙,又是几个少爷里学业最为优秀的,国子监任司业的郑二姑爷屡次在主君面前对大少爷赞不绝口,连带着祭酒都对他青眼有加,直夸大少爷为人聪慧正直,能够沿袭大老爷的一身文人风骨。”

“今年是当今陛下继位以来第一场秋闱,父亲极为看重,大伯父写信回来直言悔不该在这当口影响大哥哥乡试。不过依我之见,即便大伯父不在胤都,凭大哥哥和二哥哥的才学,此次秋闱定能高中,这样沈家可又多了两个秀才大官人。”

“听夫人说,自大老爷离家启程后,老夫人便一直放不下心,大老爷总算是平安到达幽州送了封信回来报平安,老天保佑,老太太终是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沈思漓叹气道:“大伯父也真是的,放着好好的御史中丞不做,偏要参高将军一本。那高将军先头那位王夫人可是王皇后父亲的亲妹妹,人虽是不在了,有定安侯世子的关系在,两家仍是姻亲。高将军又有从龙之功,浴血奋战护着当今圣上坐上龙椅,一身军功得封定安侯,全胤都谁人不知高将军乃是当朝新贵,大伯父怎能因着一次办事不力就大肆进谏说他意欲加害亲王……”

结姨娘皱起眉头,打断了她的话,毫不客气地在她额间用力点了一下,言辞振振道:“家国大事岂是我们能够妄议的,让主君和夫人听到了定要狠狠责罚于你。我虽不懂什么文人风骨,在其位谋其职这个道理还是懂得的。大老爷是个心中有主意的,任凭老爷多番劝诫仍是一意孤行,幸而东阳长公主进宫求情二房这才没受牵连,现下沈家上下就只有你父亲撑着,若是沈家后继无人也怕难以长久,是以老爷最为操心家中少爷的学业。罢了,这种事不是你我该置喙的,以后再别提了。”

沈思漓顿觉自己失言,心中一跳,看了看左右无他人,忙收了声换了话题道:“是我失言,这梨子留下两个便好,余下阿娘自个留着些。”

结姨娘看了沈思漓一眼,道:“夫人惦记着我给我留了,你无须替我操心,我把这梨子洗了切盘在亭中等你,你洗过手便速速过来。”

沈思漓眨了眨眼睛乖巧地应下,转身朝高个丫鬟轻声吩咐道:“晴山与姨娘同去打个下手。”

“是,五姑娘。”晴山收了帕子应道。

沈思漓接着对另一个丫鬟道:“品月从我房里拿几盏燕窝出来泡好,拿过四个梨子洗净削皮,再将川贝煮水,挖去内核加入燕窝、川贝水、冰糖、红枣,炖好之后给祖母、父亲母亲送去。”

“剩下一盅送到姨娘那去?”品月恭谦地凑上前问道。

结姨娘摆了摆手推诿道:“我向来吃不惯燕窝,近日天气乍变,三姑娘受了风寒喉间不爽利的很,送去三姑娘房中罢,也去看看你姐姐。”

沈思漓一愣:“难怪今早给母亲请安时三姐姐不怎么多言,我还同母亲取笑三姐姐这是婚期将至愁的。”

沈府二房三姑娘乃沈家长女,夫人卢氏所出,生的清丽秀雅,自小受卢夫人教导研习书画,在诗文上也颇有名声,在一众贵女中声名显赫,也是胤都出了名通诗识理的美人。且与当今圣上的亲妹妹东阳长公主交好。在外最重礼节,在家对于两个妹妹也极为看顾。

待两年前沈湳乔及笄礼过后,云昭王妃上门求娶,指为云昭王世子卫寅正妻。

于沈家门第而言,已然高攀许多。

云昭位于南豫最南边,毗邻西纳尔,出了胜居关,关外的西铁勒野心勃勃,时常进犯扰大晟安宁。驻守一方安宁的云昭王乃大晟开国功臣之后,开国皇帝亲赐的异姓王,手握三万云昭军,受南豫百姓敬仰。

结姨娘垂下眼睫,握住沈思漓的嫩手拍了拍,苦口婆心道:“三姑娘心气高,轻易不肯示弱,不像四姑娘骄纵稍有不适便哭天喊地巴不得叫所有人知道。漓儿,你晚些时候记得去看看三姑娘,这些时日尽可能的多陪陪她,与她多说说话吧,唉,往后天南地北地也不知何时再能够见面。”

“让阿娘费心了,我屋里还存了一瓶枇杷饮,一会便给三姐姐送去。您把梨子给晴山,咱们分食一个,余下的五个都炖成糖水,这样谁都不落下。”

结姨娘见她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叹了口气:“知你孝顺,也罢,我就在亭中等你。”

沈思漓福了福身子,便沿着檐廊朝西厢快步走去,品月在后头跟着,晴山则是接过结姨娘手中的一筐梨子往小厨房走去。

听雨轩不大,穿过游廊没几步就到了西厢房,品月忙上前打起帘子,沈思漓进到内室东北角屏风旁的面盆架前站定。品月拿过架上的木勺,从脚边木桶勺了一瓢水倒入脸盆。沈思漓双手浸入水中,抬手拿过横板上的胰子揉搓了几下,旋即慢条斯理地揉搓双手直至指尖的鱼食味彻底消散。

隔着帘子,外头响起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接着帘子被掀开了,进来一个年纪稍大的妇人。

“吴妈妈,您不是在祠堂陪着夫人吗?”沈思漓扯过绸布不紧不慢地擦拭着双手的水渍。

吴妈妈给沈思漓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面上却是焦急的神色,急急道:“五姑娘,宫中来人了,竟是连个招呼也没打,领了陛下的旨意就上府上来宣旨了,老爷正回屋换官服,夫人将内官迎进了外院正厅上座,奉上茶点好生哄着那宣旨官。那内官只道需得沈家五姑娘一同接旨,这不,夫人赶紧差奴婢来唤您过去。”

沈思漓顿在一旁,没来由的心绪不宁,握着绸布的手指忍不住有些发颤,一时没拿稳竟让绸布落在了地上。

“可知是何事?”沈思漓面如土色,颤着嗓音试探问道。

吴妈妈重重地摇了摇头,手不住地绞着帕子急急道:“奴婢着实不知,咱们家哪有相熟的内官,只辨着衣物怕是位御前侍奉的,不好叫内官久等,您现下又何必再问,等内管宣了旨一切便都分明了。哎呀,五姑娘切不可再耽搁,快随老奴同去吧。”

沈思漓暗道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出身卑微在胤都毫无存在感,哪怕是随着卢夫人赴宴也是静候在身后未曾有任何逾越行为,陛下何以会知道自己呢……

她是不信什么好事会落在自己头上,退一万步说,若真是‘天大的福分’,前头还有三姐、四姐,沈家怎会允许好事轮到自己头上呢……

“品月你同姨娘知会一声,我暂不过去了。”沈思漓皱着眉侧过身对品月吩咐道,旋即迈开步伐跟着吴妈妈的脚步出了西厢房,头也不回地朝正厅走去。

“五姑娘,再快些——”吴妈妈在前头催促着。

沈思漓不得不提起裙摆加快脚步穿过抄手游廊,到后来竟是一路飞奔而去。四处熏艾的丫鬟纷纷停下动作齐齐向沈思漓看去,待人跑过纷纷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什么。

约莫一盏茶功夫,沈思漓到了正厅偏门,她小口喘着粗气,脖颈和额头上浮上一层细细密密地薄汗,微凉的和风穿堂而过让她感到一丝寒意,她缓了缓气息,从袖口抽出手帕匆匆擦着,吴妈妈急的在偏门边上乱转了两圈,终于还是跺了跺脚转头帮沈思漓整敛了发髻和衣物。

沈思漓深吸一口气,随着吴妈妈进了外院待客的正厅。

进去时,堂上已经准备好香案,宣旨内官一袭灰袍,头戴双拱形幞头,腰间悬挂旵型红穗腰牌正坐在上位喝茶,仰起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父亲沈渊。

沈渊一袭绯色官服,脸上笑得一脸逢迎,正与内官说着什么。卢夫人端坐在一边赔笑着,大哥哥沈逸晋、二哥哥沈逸行、六弟沈逸齐一同在边上候着。

父亲沈渊,任正四品下工部侍郎,与兄长沈濯一同高中进士,乃吴兴沈氏一门双杰。正妻范阳卢氏,家中世代清流门户,哪怕经过商洛之乱的洗礼,朝中仍有不少卢姓官僚。

婚后卢氏育有长子沈逸行,长女沈湳乔,二子沈逸齐,顺带着宋姨娘所出次女沈湉湉,结姨娘所生沈思漓一同在放在卢氏跟前教导。

沈府大老爷沈濯,被贬官之前任五品上御史中丞,现任幽州司马,正妻詹氏家世不显不过是普通的书香门第,与沈濯自小青梅竹马,婚后一年便诞下了长子沈逸晋,由于生产时伤了身子,大夫断言难以再有子嗣。沈大老爷为免爱妻伤心,便立字据上达族老,立誓自己往后纳妾收房狎妓便让出通身家产,逐出族谱。

气的当时还在世的沈老爷子抄起拐棍追沈大老爷追出了三里地,邱老太太虽是心中不满,总被沈濯拦着也不好发作,只好把气撒在卢氏身上,接着孝敬婆母的名号没少折腾卢氏。

沈思漓缓步走了进去,对着父母行了个万福礼:“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沈渊和卢夫人回头看了沈思漓一眼,眉头微蹙轻斥道:“怎地来的这般迟。”

沈思漓张了张嘴,正欲开口,一个略有些阴柔的嗓音笑着扬声道:“哎,沈侍郎何必如此苛责,说到底也是咱家突然造访,沈五姑娘步子小来得慢些也不妨事。”

“多谢大人见谅,是沈某教女无方,着实惭愧。”沈渊擦了擦额间的汗珠,朝那内官恭敬道。

沈思漓垂首低眉,恭顺地在一旁等着,余光扫到了厅内右侧的官靴,心下一阵忐忑。

宣旨内官略有深意地端详了沈思漓一会儿,暗道虽是比不上沈三姑娘玉貌花容却也是个眉眼精致的女娃娃,沈思漓身着月白色长衫和褙子,浅蓝色兰花缎面长裙,刚过及笄的芳华,身量要比同龄女子高挑,一张娃娃脸尚未长开,浓眉凤目,眼尾微微上挑,掀起眼皮纤长浓密的眼睫之下蕴藏着一双浅褐色的眼眸,高挑的鼻梁下是唇如激丹。

内管微一抬手,身边的小太监即刻扶着宣旨内官站起身来,笑吟吟地朝着沈渊道:“咱家还得回御前伺候着,既然沈五姑娘已经来了,沈侍郎预备接旨吧。”

言毕,小太监躬身捧着一盒匣子奉于宣旨内官身前,宣旨内官抖索着肩膀微微松骨,并起指尖整了整袖口,不疾不徐地打开匣子动作轻缓地展开黑牛角轴开始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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