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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当和事佬

“诶!瘦了瘦了!”贾娜一大早就买菜煲汤炖肉好一阵忙活,安排好一切后,她早早就等在家门口,贾招刚一下车,贾娜就忙不迭地上前去搂住她,念着拥着贾招往屋里走。

“呵呵,小姑你看错了,我可没瘦,”贾招眼眶发红,梗着脖子硬着语气,“她可说了,我才出去两天,脸居然看着就肥了一圈,活生生就是没良心,只顾自己不顾家里。”

“啊?哎,你妈是在说气话呢,”贾娜顿了顿,捏捏贾招纤细的胳膊,安慰她,“你别跟你妈计较,她只是在气头上才这么说,看着儿女过得好,哪个当妈的会不高兴?”

贾娜细细端详了有段时间没见的侄女:“不过,你脸看着也就气色比以前好一点,还是没肉。太瘦了,胖点好。中午多吃点,小姑熬了鸡汤,炖了你喜欢的猪蹄……”

贾招抿了抿嘴,努力把那股酸涩的泪意憋回去。是啊,没有经历过的人谁会相信,当妈的会因为当女儿的看起来没有如她愿那般忐忑不安和萎靡憔悴,就暴跳如雷,充满恶意地指责和咒骂呢?

“招招,你…真辞职啦?骗你爸妈的吧?你那工作那么好,因为这点小事就辞掉可太不值了!我来跟你爸妈说,让他们不要去闹…”贾娜边给贾招盛汤,边探问情况。

“真辞了,今早他们闹完,我就正式把辞职流程提上去了,领导也批了。”贾招接过汤碗,半真半假地打断了贾娜的话。

今天一大早贾悦武和铜弱欢就跑到贾招工作的公司闹事,一个躺地上撒泼打滚,一个抹眼泪哀劝叹气,两人话里话外全是在骂贾招不孝顺没良心,甚至被保安请走的时候,还高声骂公司无良,管教不好员工。

贾悦武和铜弱欢还真是人老姜辣,贾招确实还没辞职。不过,今天经他们这么一闹,就算下家还没找到,贾招也决定了要直接提辞职流程了。因为领导跟她说了,批假给她,让她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再回去上班。

要让贾悦武和铜弱欢停止闹事,除非贾招再次屈服听从他们的安排,把自己的经济命脉和自由送回贾悦武和铜弱欢手里,乖乖当个听话的傀儡。不然,他们只会越闹越凶狠。

已经绝望清醒的贾招绝不会再屈服,贾悦武和铜弱欢也不可能松口,所以,贾招只能尽快辞职离开公司。等她和公司脱离了关系,就算他们再去闹,情和理就都在公司那边了。贾招很抱歉自己惹来麻烦后抽身离开,却也完全不担心,毕竟偌大的公司可不是吃素的。

其实早在贾招还没离家出走的时候,有几次她跟家里闹了矛盾不肯服软,贾悦武和铜弱欢就找去了贾招工作的公司。

不过那时候他们只是想给贾招施压,让贾招知道就算她工作了能挣钱了,他们还是可以轻易拿捏她,所以那几次他们并没有大闹。

他们扮着一副老实相,穿上老旧准备当抹布的衣服,拉着前台人员说自己的女儿贾招在这一片工作但不肯告诉他们是哪家公司,他们怕女儿被骗,所以过来问问。

他们问前台能不能帮忙查一下公司里有没有贾招这个员工,能不能查到贾招在哪个部门,能不能顺便查一下贾招工资多少,还问公司的工资有没可能分开发到两张卡上。

前台一开始看他们老实可怜样,还有贾招的身份证复印件和手机号码,就查了公司的员工通讯录,发现贾招这个名字和手机号码都对得上,就跟他们说了公司里有个叫贾招的,在营销部。

等贾悦武和铜弱欢问及工资等其他信息,前台就全部推脱说不知道,让他们自己找贾招问。他们就装出一副害怕畏缩的表情,说贾招不高兴他们管太多不然也不会是他们自己找过来。

最后实在套不出什么信息了,他们就让前台帮忙打电话叫贾招下来让他们看一眼,他们看完就走,不打扰他们工作。

瞧着前台也是年轻人,他们还意有所指地跟人说,做人不能挣钱了就看不起父母,翅膀再硬也要听父母的话,又叹气只有当了父母才能了解父母的艰辛。

前台没时间跟他们耗也不想让他们继续杵在那影响工作甚至影响公司形象,就打了内部电话让贾招下来认领安排父母。

贾招那时还不知道父母在她同事面前给她描绘了个什么样的形象,接到电话后匆匆下楼,还没来得及走近前开口,贾悦武就远远朝她点点头:“好,你好好工作就好,我们就是来看看你,看到就安心了,你回去好好工作吧。”说完就牵着一言不发盯着贾招看的铜弱欢走了。

那时候贾招刚毕业,进了公司还在试用期,工作上的事已经够让她焦头烂额了,即使有些怀疑,也实在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深思,为什么前一天晚上还在骂她周末跑公司加班是假借工作逃避家务活的父母,会大老远跑来公司叮嘱她好好工作。

当然也没发现,前台那名还没混脸熟的同事微妙的表情。

钝感的贾招目送父母离开后,跟前台道了声谢谢,转身就把心里的那点疑惑抛到脑后,全身心投入沉重的工作中。

从那开始,贾招偶尔就会被前台叫下去见父母,特别是在她和家里人闹了矛盾,吵架或者冷战之后,贾悦武和铜弱欢就会去公司看她。

贾招一直以为这是他们委婉表达歉意的方式。每次他们看过贾招之后,贾招也就自行消融了那些矛盾和冷战。

直到饭搭子同事不忍心地隐晦地提醒了她,贾招这才后知后觉贾悦武和铜弱欢的真实用意。

明白过来的那天,贾招躲到洗手间,锁在最里面一间捂嘴痛哭。

她终于明白了,在她抱怨贾悦武和铜弱欢去公司看自己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这样形式主义的关心反而干扰了她工作,让他们少点担心自己时,贾悦武和铜弱欢的表情和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这一重棍敲碎了贾招对亲缘的最后一点期望。

于是,贾招开始学习放下不该自己背负的重担,开始尝试摆脱因想要逃离父母而产生的负罪感,开始规划以自己为主的未来蓝图……

可惜,贾招并没能按照设想的那样,平和地离家独立。

贾招清醒后的那些变化怎么可能逃得过贾悦武和铜弱欢的眼睛。从贾招加班回到家后不再勤勤恳恳收拾家务,而是无视了洗碗池里的碗筷盆碟,直接洗漱休息那天起,贾悦武和铜弱欢就知道这个大女儿开始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在还没触及到主要的利益时,贾悦武和铜弱欢就很不喜贾招的那点小改变了。他们变着法子阴阳怪气地给贾招施压,想让贾招继续担负起洗碗拖地晾收衣服等杂活。

贾悦武会捶腿揉肩,对着贾招唉声叹气自己的关节炎;铜弱欢会当着贾招的面跟其他孩子说,你们大姐现在可精了,不想回家帮忙干活就假装公司要加班,你们以后可不能学她。

放在以前,贾招会心疼地让贾悦武去休息,自己接过他手头的活;也会着急地跟铜弱欢解释,自己真的要加班而不是想逃避家务活。

现在,贾招统统不接茬,干脆地挑明,自己上班不比弟弟妹妹们上学轻松,更是比他们经营自家店铺还累,所以,家务活要么全家轮流,要么她也撒手不管。

见以前的招数不管用,铜弱欢就改变了策略,带着全家冷暴力贾招。

贾招叫她她不应,和她说话她不回。贾招和弟弟妹妹们一搭话,她就甩脸赶三个小的回房去看书。贾悦武更不用说了,除了在铜弱欢开始发作那天悄悄说了贾招一句“你怎么又惹你妈生气了”,之后在贾招跟他说话时,只回以一脸怕老婆的表情和沉默。

每天在公司和客户以及同事说话都要说干了口水的贾招,其实在下班后并没有要继续浪费口舌的**。但是,处于那种被家人故意营造出来的,大家其乐融融唯独她被排挤在外的环境,贾招还是不受控地感到压抑和难受。

贾招忍着、熬着、坚持着,直到半年的试用期终于过了,她顺利转正可以有稳定的收入了,才正式跟贾悦武和铜弱欢提出了要搬出去住,要收回之前上交给他们的银行卡,会每个月汇给他们两千块家用的事。

这下子可铲到贾悦武和铜弱欢的真切利益了,他们一下子就跳起爆发,对着贾招破口大骂。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事态发展,以贾招挣脱揪住自己手腕和衣服的四只手冲出家门,躲到同事家里而暂告一段落。

在贾招离家两天三夜后,没有等到她乖乖回去认错服管的贾悦武和铜弱欢终于按捺不住,跑去贾招的公司大闹。

这只靴子终于落地了,贾招也终于断了最后一丝期望,可以毅然决然地走上自己的路了。

贾娜偷觑了一眼贾招的红眼眶,另拿了个碗给她夹肉,催促她:“汤快喝,料下得可足了,喝完吃肉,你最喜欢的姜醋猪脚,等会吃完剩下的你打包回去,你现在住哪啊?有冰箱吗?”

“姑丈和表弟呢?”贾招避而不答地反问。

“我把他们都赶出去了,今天咱两谈心,不给他们听。”贾娜有意拉近和侄女的距离。

“哦。”贾招低头勺起鸡汤,汤的温度刚好,药香浓郁,入口甘甜,她很快就喝完一碗。

看得出侄女是真的饿了,贾娜不容拒绝地接过空汤碗,把那碗满到险险要往外掉的姜醋猪脚推给贾招,自己给她又盛了碗汤放在旁边候着。

贾娜是真的心疼贾招,没再继续问话,只一个劲地给贾招夹菜夹肉添汤,把贾招喂得实饱。直到贾招真的吃不下了,这才拉着她到茶几那边坐着继续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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