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风平浪静日头正好,除了偶尔路过的海鸟,目之所及就只有一艘破船摇啊摇。
甲板上,林羽在靠近船尾的地方晒衣服,徐珩越蹲在吃饭的矮桌下,几块木头调了又挑,才把这受了伤的小桌子再次稳住。徐珩越在甲板上坐了没多久,徐阳阳就端着三菜一汤上来了。
“开饭喽!”徐阳阳给徐珩越布菜,见自己的少将军还在摸着手腕沉思,徐阳阳说:“您别多想了,那镜子里出来的只有尸体,佞蛇的刺客全都死了,没一个魔丹是好的,重生都不可能了。”
他瘪了瘪嘴嘀咕:“那个大胃王没出来不也算是好事嘛?没准她早就用什么办法溜走了。仙京的人最爱耍花啊啊啊啊——招嗷!”
凌空而来的剑气直接把徐阳阳拿在手上的筷子削成了两半,连带着喂到嘴边的肉一起掉在了甲板上。
数日不见的时弈手持千灵机迎风而立,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而她二话不说又是一道剑气斩出,径直对上徐珩越。
比先前吓唬徐阳阳迅猛得多。
“少将军小心!”林羽喊道。
徐珩越后仰下腰,几乎与甲板平行,剑气擦着他的鼻尖远去。
紧接着时弈飞身而至,就要取他命门,徐珩越感受到时弈的暴戾,眉头紧锁,也不再避其锋芒而是接过徐阳阳抛来的佩剑,拔剑出鞘的同时长腿将剑鞘朝时弈踢过去。
千灵机和剑鞘撞在一起,擦出火花。
千灵机是上品灵器,但徐珩越的佩剑显然也不是凡品,意识到这一点时弈一个回旋将剑鞘踢回给徐珩越,随后再次跃起。
“铮——”
时弈用千灵机劈向徐珩越的肩膀,后者反其道而行灵活绕过她的锋芒,错身之际他假意攻时弈下盘实则用剑柄撞上时弈的手腕,趁她撤力之时挑起千灵机而后抓住了她的细腕。
“你这是做什么?”徐珩越在隐忍自己的怒意。
时弈冷哼一声,拼着腕骨断裂也要用手肘击开徐珩越,徐珩越被逼无奈只得放开她。
她语气不善,说:“我做什么?你用淼蛭尸体故意引我发现船体符文残缺,让我修补符文,是早就知道魔族还会追杀过来,好为你们提前布好防护,保证船不会解体是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怎么会知道魔族还会刺杀!”徐阳阳见不得别人说徐珩越一点不好,立刻扯着嗓子就要为徐珩越鸣冤。
时弈并没给他这个机会,劈头盖脸就说:“你这个猪脑自然什么都不会知道。他果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刺客,那这少将军也当到头了!”
“等到我图穷匕见方才掏出金乌火制敌,结果你没料到金乌火烧死的魔族会腐蚀船体,无可奈何之下与我服软求救。”
“一番虚情假意,用百余人的命让我以命相救。徐珩越,你当真是好算计。”
时弈在小世界中就已经想明白了。
徐珩越从来没有相信过她真的是南庭欢。
悬空湖底也罢,船上的刺杀也罢,全都是他借魔族对她的试探。
那天夜里,哪怕时弈使出一点点灵力,徐珩越都不会让她活着。
因为徐珩越自己都知道,他根本控制不了一个拥有灵力的炼器大师。
他想掌控时弈。
但时弈何尝不想掌控他?
她现在灵力不多,像镜中世界那样能追着修仙者杀的好事恐怕也不会再有,如今能够仰仗的只有自己的身手,而魔族对她的追杀恐怕不会停止。
两次失利之后下一次恐怕会更加难以对付。
时弈想利用徐珩越就必须要先发制人。他喜欢耍阴谋诡计,时弈就偏偏要把他的所有算计摆上桌来。
她要把魔族追杀的罪名按到徐珩越身上。
时弈掷地有声地抛出一个问题:“能让魔族冒险追杀到仙京,你那金乌火和金乌心晶,从何而来!”
她演的深情并茂,俨然一副得知自己被利用彻底的愤怒和决然。
徐珩越回答的比她想象的更快。
他说:“坞墟境。”
这个回答倒是让时弈有些意外。
那是个有死无生的地方。
当初金乌族为了抵抗魔族入侵,全族死殉,才得以给后来的天地留下这上百年的喘息。
金乌族陨落后原本的扶桑谷也就变成了坞墟境,充斥着魔气和瘴气,数百年也未曾听说过人仙妖三族种有任何人能从那里面活着出来。
她还以为是徐珩越从哪儿得到了难得机缘。
不想竟是去了坞墟境。
“我是利用了你,赌上所有人的命试探你。”徐珩越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坦率的像是这个人当真正义无比,“我们的处境,你也亲自看到了,我带不回一个能改变现状的炼器师,前线的兄弟,这片人间,这条船,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了。”
这些年提到抵御魔族,修仙者的话柄几乎都,当年我祖辈如何如何,他们若是知道自己埋骨沙场也没换来后辈一个安宁,必然是九泉之下如何如何。
更有甚者还要对着天地哭上一翻,遥想当年人族龟缩在修仙者身后,如今还要逼迫他们出生入死,爹啊娘啊的嚎一嚎。
徐珩越想:倒是比他想象的聪明,既然你喜欢扮演这个角色,那就用这个角色来制约你。
“公主殿下,随我从仙宫上下来,看看人间吧。”
徐珩越朝时弈摊开手,是一个邀请的姿势,只是那手掌上一个个千灵机刺的伤口确实如此醒目。
时弈几乎要笑出声来。
当真是个小畜生,学着她来扮可怜。
她垂目收敛了脾气,虚情假意地顺着徐珩越的话思考起来。
“我已尽我所能。下不为例,没有人喜欢无时无刻的算计。”她冷酷地说。
“自然。”徐珩越朝她温和一笑,时弈扯了扯脸算是和他冰释前嫌,千灵机化作一只小鹤,停在她的发间。
徐珩越想起那日她一手执剑一手拿刀,她似乎更擅长的是那把刀。
“来吃饭吧。我去为你添副碗筷。”徐珩越说。
他下楼后,徐阳阳又是一屁股坐在了时弈对面,阴测测地威胁:“你敢冤枉少将军,你死定了,我会一直盯着你,直到发现你的真实身份。”徐阳阳两个指头从自己的眼睛前翻面对着时弈威胁。
“我现在严重怀疑是你偷了什么东西所以魔族才会一路追杀过来的!”他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猪脑,进行了大量没有理由的思考。
时弈倏尔一顿,眨了眨眼继而玩笑着道:“好哦,来发现我啊。”
“发现什么?”林羽净了手这才坐了过来,话听了一半,随口问道。
“没什么。”徐阳阳骄傲地将脸撇到一旁。
徐珩越给时弈盛了一大碗汤,端的一副赔礼道歉的姿态,只是时不时将掌心的伤不经意露出来。
酒足饭饱后,徐阳阳朝时弈摊开手。
“干嘛?”时弈问。
“毒药的解药!”徐阳阳晃晃手催促。
时弈随手从玲珑囊中掏了个小瓷瓶扔给他,就回房了。
徐阳阳美滋滋将药带去徐珩越的房间。
徐珩越打开瓷瓶,瓶塞上赫然写着‘补脑丸’三个字。
边上翻书的林羽凑过来看热闹,搭着徐阳阳的肩膀笑个不停。
“我不是说过无毒吗?”徐珩越无奈道:“你又去惹她干嘛。”
“少将军真的觉得这个女的可信吗?”徐阳阳一直记着在湖中的那一幕,时弈想杀徐珩越的心他一个笨蛋都看清楚了!
徐珩越被这个问题难住了,时弈不过几天创造的灵器能够诛杀一众佞蛇魔部的刺客,这是让徐珩越惊讶佩服的。
他那日在湖中镜像隐隐有些感悟,要来淼蛭尸体的确是想好好研究一番那神奇的性能,他彻夜思索也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而她要走了淼蛭尸体却能短短几天内完成一个可怕的高等灵器。
那镜子的能力他看得清楚,分明和淼蛭的特性有关,那个人应该是和自己一样,都因为淼蛭的特性产生了一些想法,并且她明显比自己做得更好。
如果她真的能为自己所用。徐珩越必定是如虎添翼。
小公主很聪明呐,这点好也不好。
徐珩越需要慎之又慎地把握这个度。
既然她都猜到了,徐珩越也就大方承认,反正......到时候还需要她。
一而再必定再而三,有那些东西在,魔族不会停止刺杀的。
徐珩越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他依旧能够感受到另一个人平稳的心跳,并且清楚的感受到,目前她的确没有恶意。
时弈自然不知道徐珩越的所思所想,她在房间倒头就睡下了,这几天太耗费她的心神了,连徐阳阳喊她吃晚饭都没有应声。
这样的结果就是卯时不到她就醒了。
时弈闻着味儿来到厨房,三个人已经忙了有一阵子了。
“来一碗。”时弈端了个小碗,来到徐阳阳熬的粥前,幽幽地说。
“还没好呢你别碰!”徐阳阳握着勺子就要去敲时弈的手,她自然不会让徐阳阳得逞。
带着小碗站在一边,就去瞧徐珩越切肉片。
倒是像模像样。
“你会做饭?”她很好奇。
“阳阳很会,给他打下手。”徐珩越说。
时弈哦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他等徐阳阳把大家的早饭都做好了,时弈帮着一碗碗盛出来,然后他们几个给锅炉下的炼器师们端过去。
这期间时弈也下去过几次。
“你有办法吗?”徐珩越好似看透了她的想法,试探着问。
“没有。现在改不了,没有材料,也不能在航行中做改进。”时弈坦白道。
意料之中,徐珩越并没有太多的失望。
难得的晴朗天气,整个人都觉得温暖了几分,时弈不乐意蹲在阴冷的房间里,饭后来到甲板上练功。
剑法和刀法确实相距甚远,时弈用的远不如刀顺畅,就在她苦恼时,暗处的攻击破风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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