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挂满了暗红色的绸子,新郎官正在铜镜前欣赏自己喜服,试着好几个发冠都不是很满意。
“哥儿,吉时要到了,你要快些。新娘子盼着呢。”门外传来催促,新郎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挑了一个戴上,喊了声“来了。”就兴奋地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身黑衣身受重伤的另一个自己。
新郎官面露疑惑:“你......”
“你不配娶她。”另一个自己说,而后将匕首扎进了新郎官的魔丹之中。
刺客扒了喜服迅速给自己换上,然后跟着接亲队伍离开。
时弈将这一切尽入眼底,藏在接亲队伍中,阴冷的蛇洞因为一场喜事多了几分温度,但热闹很快褪去,宾客散去,时弈跟上那两抹暗红色的身影。
等她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新娘一刀刀刺在刺客的身上。
“你不配!你不配!我杀了你杀了你!”新娘怒目而视,血泪如注,那刺客明明有反杀的实力,却笑着哭着纵容了新娘的一切。
鲜血淹没了这间婚房,时弈紧接着关上来门。
这个世界用不着我动手了。
待佞蛇刺客彻底死亡,这个世界也如灰烬湮灭。
镜子灵器拥有淼蛭分裂的特点,刚好玲珑囊中还有一副空间法阵,时弈耗费心神将它添置进去。这样照到镜子的敌人就能在镜中看到自己最恐惧的画面,那么死亡,也不过转瞬而已。
时弈最开始的设想是这东西做出来能藏匿自己和一些物品,也能够在镜子中靠敌人的恐惧来杀敌,最好还能制造一些幻觉。
这样对于自己现在的弱势就会有很大的帮助。
但一个高阶灵器的制造有岂是一时片刻就能完成的,这镜子就是一个半成品。
果然如她所想,她贸然使用还未完成的灵器,带来了一些她预料之外的后果。
佞蛇的刺客太多了,虽然每个人都见到了自己的恐惧,但也形成了两个自己,她迷失在了镜中层层叠叠的小世界里,只有两个自己都死去,小世界才会变成灰烬。
有时她赶到已经是一片灰烬,有时她见到的是疯了的佞蛇刺客,更多的时候,她需要和两个刺客进行一场恶战。
如果恐惧不足以击溃自己,那么很有可能变成挣扎的动力。
时弈很清楚。
她精疲力竭地坐在灰烬里,手腕贴着耳后,那里有徐珩越平稳有力的心跳声,他正在指引着她通向真实世界的出口。
时弈停留的时间并不多,她很快站起身,骨镯滑倒掌心化作长刀,时弈一刀彻底斩碎小世界,然后她来到了无尽荒漠之上。
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枯坐的佞蛇魔族,和地上数不清的他的尸体。
他盘坐在沙丘上,膝盖上平放着自己的武器,上面没有血,只有一团黑色的粘稠的东西在不断涌动。
时弈带着几分好奇看向他,他也在越过许许多多的尸体打量着时弈。
“过去的自己不会成为我的弱点,很遗憾,炼器师,你杀不了我。我会永远追随魔神的脚步,做他最忠实的子民。”他说。
时弈了悟,喟叹一声:“啊,这样啊。”
时弈踩着一地尸体往沙丘上走,她轻柔得就像是一阵风,是误入沙漠的芙蕖,仿佛能带来沁人心脾的凉意。
“很遗憾,小魔族。”
时弈带着悲悯的眼勾住了刺客的魂魄:“死去的你又怎么会是真正的你。真正的你既然已经死去,现在的身体又住着谁?”
“你看,遍地都是各种各样死法的你,真的是你杀掉了自己的恐惧,还是这本就是你无数次死亡的样子?”
“好好看看,你,真的杀了你吗?”
“那无数次的复活,是真的复活吗?你没发现吗?这一切其实都是假的,你还在死亡着。”
“只有我。”她站在盘坐的刺客面前,目光柔和悯善,带着刺客早已遗忘的慈爱亲昵。
“只有我才是你唯一的真神。”
刺客眼神涣散,看着一地的尸体,死于乱箭、绞杀、爆炸,被枭首,被斩断四肢,被法器碾碎了半个脑袋......
这不是他杀的。
这是他的死法。
在一次次的重生之前。
复活的我真的是我吗?效命佞蛇的岁月其实自己也数不清了,死过多少次,他也早忘记了。
我真的......还活着吗?
真神传来召唤,她温柔亲切如母亲一般,披着太阳降临在他的世界里。
他选择臣服,跪在沙丘之中,低下头颅,祈求真神指引前路,然后脑袋迅速滚落下山丘,路过那一次次的死亡,像是走马观花了自己无数次的人生。
长刀上的血迹滴在沙丘之中,慈悲的神女露出獠牙,把信徒骗进来杀。
时弈淡然地绞碎了他的魔丹,无色火焰燃起,世界变成灰烬。
她仰头望向灰色的世界,脑子里想的却是:魔族无限复生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巨大的触手遮天蔽日拍来,打断了时弈的思考。时弈立刻逃开,还是被拍了一脸灰。
一只庞大的海兽转着七八个触手砸碎了本就坍塌的小世界,两只眼睛看向地上比零食还小的时弈,先是露出呆滞的神情,随后就是加快速度躲在她身后,缩着庞大的身子和触角,是不是发出海兽的呜咽声。
时弈:......
这大东西躲她后面是认真的吗?
时弈破开小世界的废墟,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刑具房,时弈只消扫了几眼,就知道是专门对付海兽的。
“这胆小鬼竟然是被迫卖命的。”时弈哭笑不得。
慢慢往里走,她看到了被牢房关押着的另一个海兽,还没有长到现在这么大,小小的,触手上有蓝色的光泽,看起来勉强可以用可爱来形容,反正在时弈看来就是没啥杀伤力的那种。
后面大海兽的的触手跟了进来,他小心翼翼地戳着时弈的后背,把它往小海兽的牢房前推着。
它想我救它。
时弈一刀劈开牢房,慢慢地向小海兽靠去。
“乖哦。”她哄着,随后手起刀落。
身后海兽暴怒的嘶吼传来,狭隘的牢房瞬间充斥着数不清的海水,时弈第一时间选择闭气。
亲眼见到小时候的自己被杀,海兽愤怒到了极致,转着触手就要追杀时弈。
时弈伸出手虚握而后迅速朝后甩了出去,一根冰柱瞬间撞击了海兽的触手,可海兽皮糙肉厚,这点冰柱并不足以伤她。
时弈如法炮制再次躲过几条触手的伤害,本就不多的灵力所剩无几。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时弈用尽力气在原地飞快地游着,像一条鱼一样上蹿下跳。海兽庞大的触角反而拿时弈没有办法。
愤怒的海兽决意对时弈天罗地网的打击,所有的庞大触角一拥而上,甚至撕裂了水面。
砸死她砸死她砸死她!
时弈一个侧身犹如人鱼一般从缝隙里再次溜出,千灵机抛出钩子抓住海兽的脑袋,时弈腰上用力瞬间腾身而起,只给海兽留下了一串梦幻的泡泡。
海兽仰起头愤怒不已。
时弈指尖出现一瞬光华,那是她凝练的灵力,像一根纤细的绣花针般的灵力。
她用力将其用力甩下,可海水的阻拦下,绣花针的速度也慢慢缓了下来。
海兽根本不畏惧这跟连牙缝都堵不住的小攻击。
气呼呼地从鼻孔喷出两团气将那根绣花针吹跑,就要再次攻击时弈。
海兽看不到的地方,绣花针打了个浪就绕了回来,而后从海兽的后脑插了进去。
几个呼吸,庞大的海兽就冻结成了一个冰雕,轰隆一声砸在了海底。
小世界变成灰色颓落。
时弈随即召回千灵机,冷笑一声向上游去。
海兽体内蕴含着大量的水,时弈那根绣花针看似闹着玩似的,实则蕴含了极致的寒霜之力。
力量虽不够庞大,形成不了杀伤性的攻击,但点水成冰还不是小菜一碟?
确保海兽死后,时弈朝着海面游去。
那是一束幽暗的光,从遥远的空中投射下来,散成一片轻纱,时弈游了一段时间,它看起来还是有很遥远的距离。
时弈也逐渐要憋不住气息。
她放慢了速度思考,这是在淼蛭制造的空间里。
海面之上,真的就是海面吗?
时弈不确定了,现在她唯一的路引就是她和徐珩越之间的联系。
她再次把手腕贴在了耳畔,那里是徐珩越的心跳,从......海底传来。
时弈拧紧眉头朝下看去,那里深不见底,如果选错,她将真正的沉溺进无尽深渊之中。
尸骨无存。
时弈摸索着纤细的腕骨。
徐珩越,我能信你吗?
留给她的时间并没有太多,时弈已经感觉到呼吸艰难了,耳朵里像是灌满了铅一样痛。
时弈果断调转方向,朝着海底扎去。
冰冷的、深幽的、无边的海水将她挤压着,已经不仅是耳朵疼了,她感觉自己就要被碾碎了。
她想要回头,回头去寻那一束光,她这次可能真的猜错了。
可是她还有回头路吗?
时弈闭上眼加快速度往海底去。
然后她被什么人从冰窖里捞了出来,湿答答地丢在地上。
她还没什么力气睁开眼,只听有人说:“哟,还活着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