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神说,铃音伴行,焚香弄剑,像极了他的师兄。
“花月,是镜花水月之花月吗?”江雪问道。
“非也,是花前月下之花月。”花月答道。
花月笑得坦然,铃铛就这么明晃晃地挂在胸前,他也熏香,只是和师兄身上幽邃的梅香不同,香气轻薄得像一场虚幻的梦。
他既明目张胆,做了几乎明示身份的伪装,又直接否认了江雪的试探,如此矛盾又疏忽的行为,反而不太可能是那个工于心计的李不疑了。
花月又以轻飘飘的口吻说道:“想不到我的小爱好竟能和那位大名鼎鼎的南璧沾边,可惜不才,区区文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并不会使剑。”
他步子虚浮,手臂绵软,确实像不懂武艺之人。
普通人绷紧肌肉,能勉强冒充练家子,但自小习武之人,很难掩饰训练的痕迹。
讲话文质彬彬,有种文人特有的含蓄,更不像那个会喊自己“冰冰”的师兄。
江雪想了想:“但你很关心灵玦宗的事。”
连一点茶馆闲话,都要站出来为剑神正名。
“我只是知道情劫难渡,听说剑神遇人不淑,想问问剑神,可还安好?”
花月忧郁地叹了一口气,又是花前月下,又是熏香听铃,确实像一个会伤春悲秋的文人,那张过分艳丽的脸,配上鱼龙混杂的酒馆,他说起不会使剑时状似哀怨的语气,可见是个有故事的人,旁人便不会觉得他为剑神情伤感怀奇怪了。
江雪看不懂这个人的动机,过分关心剑神,关心剑神的情伤。
但他的表现实在没什么疑点,所问的问题,更排除了他的嫌疑。
因为师兄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所谓始乱终弃都是假的,如果李不疑在这,大概会反驳那些传谣的人,然后责怪他不爱惜自己的名声。
花月却在关心剑神的心情。
好一个八卦客,但江雪决定先就近观察花月,刚才顺势答应了连少杰的邀请,加上花月,三个人去探一次假剑神的虚实。
现在便顺着花月的疑问——情伤是否安好?没有情伤怎么会有事。
江雪答道:“无事。”
说完才想起来,小祁给他排的人设是被始乱终弃的剑神,赶紧补了一个闭眼,他不会演这个,闭眼应该行吧?
祁南珠大概没有料到,生猛到敢主动投怀送抱的江雪师弟,其实根本不懂什么叫始乱终弃。小祁送的话本非常适合师弟阅读,有英雄悲歌也有才子佳人,不可描述的内容都是一笔带过,江雪一知半解主动解衣,只是觉得无论师兄对他做什么都能接受,才按照话本模糊的描述试了一下。
既然师兄没那个意思,他无意纠缠,做师弟和□□人对他来说没有不同。
花月说出问题,一直在观察剑神的反应,听剑神说着“无事”,没漏掉片刻后敛目,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
花月叹了口气:“非他不可吗?”
江雪认真道:“嗯,非他不可。”师兄弟层面上的。
花月听完,露出一副十分复杂的神情,有意无意离得近了些,好像想去牵江雪的手,碍于江雪那句“不熟”,不敢有所动作。
连少杰在前面喊了一声:“你们叽歪什么呢?快点,剑神在我营地里关着呢。”
“走吧。”花月就这样趁乱牵了江雪的手。
江雪沉默了一下,终于将花月对剑神可疑的亲近和现在的情况联系起来。
这个花月,该不会暗恋剑神吧?
江雪汗毛倒竖,突然有种对着连少杰营地的剑神叫真剑神的冲动。
让他独美,谢谢。
连少杰的营地里没有剑神,确切来说,没有假剑神。
江雪,花月,连少杰一行三人站在一个刻有密密麻麻符文的铁笼前,笼门大开,锁被人不着痕迹地打开,里面关着的假剑神也不知所踪。
连少杰发出一声气愤地大叫:“谁开的?!”
下一秒,江雪眼前一花,一阵灵力波动极快速地掠过,视野清晰时,他已被转移到了铁笼之内,左边是连少杰,右边是花月。
刚才是转移阵法。
将铁笼外的触动陷阱的人转移进来,应该是和铁笼嵌套的设计。
灵力波动之快之轻,连自己都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可见阵法之高明。假剑神就是栽在了这一套阵法上。
铁笼外,一个壮硕莽汉单手扛着两人高的巨剑,不等几人反应就将铁笼落了锁。
“好东西,拿来抓我的宝物,现在是我的了。”壮汉呲牙大笑,“看来以后能抓些修为更高的奴隶卖,南部可有不少宗门想要药奴。”
“……这就是你说的剑神?”江雪问。
瞧这脑子里长满肌肉的样子,和他们灵玦宗硬性要求文化课成绩的画风根本不符吧……
这就是灵玦宗事变秘辛中讲的,夺走师父的垂青和弟子们的爱戴,逼迫南璧不得不叛门离开的剑神?
连少杰“嗯”了一声:“不然呢?”
花月没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虽然好看,但显然激怒了铁笼外的壮汉。
假剑神威压外放,狠狠踢了一脚笼子。
连少杰往前走了半步挡住大半威压,江雪在后方未感受到太多压力,花月却倒了下来,真像个弱质文人。如果没有连少杰挡的这一下,这会花月估计已经吐血了。
假剑神踹完就走了。连少杰晚了半拍也倒了下来,他是真吐血。
连少杰边咳血边说:“你们两个没事吧?早知道不叫你们来了。”
江雪对假剑神的实力已经有了初步的估算。壮汉估计和小祁差不多境界,难怪筑基边缘的连少杰会吐血,这对江雪不可能有任何威胁。
一左一右,两个全倒,只剩一个江雪站着。
江雪实话实说:“你其实不用挡这一下。”
把自己挡出问题了吧。
连少杰觉得是夸奖,豪爽地抹掉嘴边的血渍,拍了拍胸口,说道:“放心吧,我不靠这个打架。”他指的大概是自己的身体。
江雪好奇:“那用什么?”
连少杰指了指铁笼:“这笼子是我哥……我哥们托关系找灵玦宗定制的,请了奇技大宗师李不疑出山,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我劝你还是不要想暴力破解。”
“类似的李大宗师之作我还有很多,要是剑神来找事,砸就完事了,我先找找有没有能开笼子的,放心,不会让你们两个出事的!”
原来是靠钱砸伤害,符合江雪对权贵子弟的认知。
该说不说,李大宗师的作品在他那堆满了一个山洞,只是这次出山没带下来。
花月喘匀气,说道:“我倒觉得,不必急于离开。”
连少杰:“怎么说?”
花月:“那个用巨剑的人说要将铁笼收归己用,他是做奴隶生意的,自然会用作关押奴隶,晚些时候估计就会运这个铁笼到他的老巢,那里恐怕有不少被关押的奴隶,可以一并解救。”
连少杰连声叫好:“想不到你心地这样好,之前不该说你小人的。”
花月这话说得很合连少杰心意,他说话时却是在看江雪。
江雪握了握剑,他到现在都没有出剑,就是出于同样的理由。从前在芦苇荡,遇上歹人作祟,没躲好的人都被抓去卖掉了,如今见到相似情况,能帮一把自然要帮一把。
花月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说的话依然是在点连少杰:“不愧是连少侠,心怀大义。”
连少杰被夸,心里反而犹豫了一下,他其实没底能找到破坏铁笼的道具,这种水平的作品他手上也不多,就算能打开笼子,上次抓捕已经尽了全力,要怎么再击败一次剑神?再不济,他还有一个炮筒,开炮等同军令,连家军会立刻找过来救人——这是离家出走前他哥塞给他的。
一旦开炮,连家二少的身份就瞒不住了,倔强的连二少不到万不得已,并不想暴露身份。
连少杰不知道,他的身份早就人尽皆知了。谁让他天天去听自己的评书,平时的表现毫不掩饰,简直把“我就是评书中离家出走的连二少连大侠”写在脸上。
壮汉连人带笼子把他们运到城外的废弃村落,接着再几个废弃村落间辗转,每到一个地方,押送队伍就长一分,大约是补充的奴隶。
饭点则安排了人来给连少杰送饭,他果然不敢真的招惹扶风连家,二公子性命有碍的话,他自己也跑不了。
估计到远离扶风县的荒僻处就会寻机将三人放了。
渐渐地,押送队伍不再增长,已经见到不少被掳来关押的老弱妇孺,看来这些就是被假剑神掳掠的全部人口了。
连少杰一直没动静,他没找到开笼子的东西。
花月挑事:“再不快些,他可要撇下我们了。”
连少杰憋气,李大宗师做的笼子怎么这么难开:“不行就等他放人,我们再去追。”
花月:“呵,以你的修为追得上吗?”
连少杰:“你怎么不想办法?”
花月懒散地翻了个身,往江雪的位置动了动,说道:“我不懂这些仙家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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