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大师兄对你做的事，你清楚吗？”
江雪师弟平日一副超凡脱俗的样子，万一什么都不懂就被大师兄占尽便宜，又被提裤子不认账趁夜跑路，怎么想怎么惨啊。
小祁的脑海中已经独立跑完了一台戏，雪师弟怎一个惨字了得。
江雪脸色一暗，说：“当然清楚，我主动的。”
卧槽还有大的——祁南珠立刻追问：“细说主动、不对，你？主动？！”
小祁上下打量了一遍江雪，剑眉星目，白衣胜雪，气质清冷，感觉自己快不认识“主动”这个词了，怎么看都不沾边啊。
江雪冷冷看了一眼祁南珠。
小祁立刻收回夸张的表情，乖巧坐好，有的听就不错了。
“我喝了酒，恰好想起你送的话本，人间事，为了留住另一半，是会用些小手段的……我想着要留住师兄，便学了那话本的情节，‘若桃花之绯面，投怀……’”
“停停停，不用说了！”小祁连连摆手，这下真成他带坏雪师弟了。
他真的有顾及过师弟的年纪，几年前拿给江雪的话本没有特别艳`情的类型啊！难、难道是夹带了？
“结果就是……”祁南珠错开眼神，视线停留在江雪唇角的痕迹，更深的他还是不要打听太细为好。
祁南珠：“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江雪：“下山找他。”
祁南珠：“大师兄可不是那么好找的，他精通奇技八门，江湖阅历深，人脉路子广，他要遁走人海，没人能找出来。先前十年，灵玦宗那么多弟子去找，也没能碰到他一个衣角。”
这确实是个问题，小祁脑子灵活，刚才神来之笔帮他守住了掌门之位，兴许会有主意。
江雪沉吟道：“你有办法吗？”
祁南珠摸着下巴：“办法是有，先说常规的。”
小祁从椅子上跳下来，边踱步边说道：“严长老提出的那个糟心任务就不错——要你们师兄弟相残，你以宗门任务的名义下山，大师兄若知道你不得不追杀他，便知道宗门生变你处境险恶，届时自会主动找上门来，只是……”
江雪：“只是如何？”
祁南珠：“大师兄的心思远比你我想象中要深，今日六大长老与你我齐聚在此，全在他的计划之中，没有一分巧合。”
“大师兄将掌门剑留给你，是今日事之缘起，但并不是事件全貌。”
“公开叛门，留剑在此，是为了钓六大长老前来，推动掌门继任人变更。以六大长老平日的作派，大长老必不会轻易让出掌门剑，其余长老必以大长老首徒犯错为由，要求雪师弟追杀亲师兄，用师兄弟相残的死局逼出掌门剑，此其一。”
“其二，当年承诺出师赠剑予你，料定今日雪师弟必会力守掌门剑，雪师弟向来看重大师兄所赠之物，以剑神之杀剑，只要雪师弟真心守剑，六大长老必无法强夺。”
“其三，勾连二长老襄助，以掌门继任者的身份失踪十年，倒逼大长老不得不做两手准备，着手培养你之文才，让雪师弟足以继掌门之实。
“其四，借鲤友团活动多次助你卖我人情，促成你我结交，铺垫来日大师兄与二长老的交易，等二长老来取交易的代价，有我这个二长老儿子为你说话，代价自不必付了。”
“因此，若只用宗门任务之由下山，大师兄心中有数，未必会找上来。”
眼看江雪皱起眉头，小祁转而变为得意之色，说道：“不过——我还有个特殊办法。”
江雪用指节敲了两下桌案，示意祁南珠别卖关子。
祁南珠正要说，忽然又变成一副难以启齿的神情，眼神躲闪，犹豫半晌，才压低声音道：“恐怕要将你们的事公之于众。”
小祁看向江雪的眼神带着怜惜，唉，第一次就碰上情人提裤子跑路的烂事，走近拍了拍江雪的肩膀，说道：“委屈你了，我看大师兄不像不喜欢你的样子，剑神被师兄始乱终弃的故事若是传遍江湖，再加一条你奉师门命令千里追杀，他就知道你被伤的多深，哪怕是为你的名声着想，我猜……他会现身的。”
“我这是个馊主意，你要是不愿，千万别勉强，我再想别的办法。”小祁补充道。
江雪沉默了一下。
小祁说的跟真的一样，但：“你大抵有所误解。”江雪说。
什么误解？小祁茫然。
江雪咬了咬牙，才道：“昨晚师兄对我无动于衷。”
平稳的气息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波动，一贯清冷的人咬紧了牙：“师兄对我并无男女之情，我都那样了，他无动于衷！”
“就知道你带来的书不靠谱！”江雪恨恨看了一眼小祁，“话本的手段没用。我来硬的，一直抓着师兄没松手，可恨师父那坛酒，我拼命说话保持清醒，结果还是睡着了。”
小祁没说话，眼皮耷拉下来。
“你那是什么表情？”江雪给了小祁一剑鞘。
亏他那么期待，听这意思，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除了那个吻，还没敢让江雪知道，睡着了才亲的——李不疑倒没有那么无动于衷，这话讲出来，会不会让雪师弟好受点？
江雪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神。
解决掉乌龙，正事还有的谈，事情算陷入了僵局，李不疑软硬不吃，确实难抓。
祁南珠摇头感叹：“以上诸般谋划，环环相扣，算利益，也算人情，跨度之久，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他至少从十年前甚至更久就开始筹备这一切，我想不通的是，十年之前，雪师弟你才刚拜入师门……”
小祁再次陷入沉思，他还是没能想通：“没有必要，没有理由。一位掌门，一位剑神，守望相助，本会是一段佳话，雪师弟你也这样想吧？”
江雪点头，他本是这么打算的——剑神之剑，将为李掌门而出。
“掌门之位有何妙处，这活烦得很，大师兄也就算了，他作掌门培养已有几十年之久，但雪师弟修行天赋极佳，将来必能将剑神传承修至极致，相比之下，做掌门反而没那么适合……除非，他一开始就不希望你修习剑神传承，又不愿折损你的天赋，才出此下策。”
祁南珠似乎想到了什么，喃喃道：“若从一开始，那把两尺七寸的剑就是为了阻碍你使用剑神之剑……”
“没错。”江雪肯定道。
他比小祁多知道一件事，在残剑之前，师兄甚至曾想过亲自教他剑，被大长老截胡才改学了剑神传承。
现在想来，也是重重疑点。
祁南珠确认：“他确实是从十年前，从见到你第一面开始谋划的。”
李不疑究竟为何阻碍江雪成为剑神？
尤其，他与江雪当时只见了一面。
祁南珠还在苦思冥想。
江雪只道：“等我抓师兄回来，问他。”
想下去没有结果。
小祁笑了起来：“雪师弟有打算了？”
江雪不答，转而说道：“小祁，没想到你对灵玦宗内的诡谲看得如此透彻。”
祁南珠摆手，感叹道：“鬼地方待久了，耳濡目染而已。我辈凡人事后胡说八道几句，比不得大师兄步步为营。”
又自嘲地笑笑：“他看我啊，估计不是什么‘小祁’，而是‘好棋’，连你我的情分都算了进去，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算的？”
江雪神色淡淡，只是听着，黑眸盯着虚空的一点。
他既将他们玩弄股掌之间……
有什么算不到——“有。”江雪突然说。
小祁好奇地转过头。
江雪：“就让师兄对我始乱终弃。小祁，你刚才的计划不错。”
祁南珠面露犹豫：“这对你的名声不好吧……”
“怕什么，又不是真的。”
问题在于可能是真的啊，小祁内心呐喊，大师兄虽然没有更进一步，但偷亲可是货真价实的。
剑神的唇线微微向上挑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笑意中不经意间泄出一丝杀气，道：“他这般喜欢算，我就让他算不准，你我合作，抓他回来。”
这样子的江雪可不多见。
李不疑的离开，彻底拂去了罩在江雪身上的柔软纱衣，露出剑神的本相——他本就是如此锋锐的人。
说到合作，小祁咳了几声，说道：“需要我做什么？”
江雪：“你做掌门，我下山。”
祁南珠千推万辞，才劝住新上任的雪掌门：“灵玦宗二三十年没掌门都不会出乱子的，此事亦有先例……我最多帮你代一下急事要务，掌门这东西我可做不踏实，别哪天大师兄没去找你，先回宗取了我的狗头。”
江雪颔首，表示同意，这样一来，小祁跟他爹好交代，不至于为他和师兄的事跟家里闹翻。
计划定下来，江雪取剑在手，便要出发。
“不多准备一下，带些行囊？山洞里可有不少好东西。”祁南珠提醒。
白衣剑客持剑而立，剑意荡开周身飞尘，令人耳目为之一新，持残剑蜗居灵玦宗的十年，他从未如此张扬过，说道：“不必，剑在人在。”
“好！”小祁笑吟吟地拍了拍手：“你尽管去，灵玦宗有我，保证等你抓师兄回来，山还是那个山，水还是那个水，这还是你的家。”
江雪跟小祁对了一拳，就此别过。
目送剑神白衣缥缈而去，小祁心中感慨，突然想起来——
坏了，偷亲的事忘记和雪师弟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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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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