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刺破云层的刹那，刺目的光如利剑般穿过白色蕾丝窗帘，在镶着珍珠边的梳妆镜上碎成点点光斑，恍若撒落一地的金子。
苏左手指微微发颤，小心翼翼地敲响了房门，声线里带着几分忐忑：
“玥玥老师？起床啦。7点了。”
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般的宁静。
她眉头一皱，缓缓拧动把手，门竟虚掩着。吱呀一声轻响，刺骨的寒意裹挟着浓郁的薰衣草香扑面而来，瞬间将她笼罩。
目光所及之处，房间里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一片令人心慌的空旷与寂静。
床褥平整得纤尘不染，仿佛从未有人在此停留。
＇不是？人呢？＇
正当苏左怔在原地时，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轻笑。
她猛地转身，只见祁玥拎着本来是塑料袋但因为环保而换成的非常不好用的纸袋，站在玄关门口，发梢还似沾着晨露，昨天借穿的白卫衣下摆沾了几滴水渍。
“早。”
祁玥说话一如既往的简单直接。
“我不知道这里的早餐吃些什么，顺便买了一点。”
说着祁玥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随着纸袋晃动的声音。意式浓缩的苦涩混着羊角面包里黄油或奶油的香气漫开，像晨雾一样悄然渗透进整间屋子。
“你真是吓死我了……”
苏左拍着胸口后退半步，她本想松口气，却在瞥见祁玥运动鞋边那抹暗红的泥渍时，心头一紧。还未思考些什么祁玥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该不会以为我溜了？”
面对祁玥的打趣，苏左嘴角扯动了一下，勉强挤出个笑来，却没接话。她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那双鞋上。
＇或许那只是泥。＇她心想。＇天还没亮透，小区前那片草地确实湿滑，何况清晨露重，这种事情又有谁知道呢？＇
可那抹颜色太深，不像普通的土色，更像是传说禁地里才有的血土。
祁玥却仿佛察觉不到她的异样，径自走进屋，将袋子放在餐桌上，动作利落得几乎有些冷静得过头。
“浓缩咖啡、羊角面包，还有……我顺手买了点，呃……大饼？小披萨？”
她顿了顿，嘴角轻勾，似乎在回忆，“哦，对。他们很严肃地告诉我，这叫佛卡夏（Focaccia）。”
她低头将东西一一摆好，语调轻描淡写，像是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可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过度控制的平静。
苏左站在原地，没有立刻上前。她的目光悄悄掠过祁玥的脸，发梢仍湿，却没有洗脸后的潮气，眼神清明却有些过于专注。
最终没有再追究。
“带着在路上吃吧。”
她垂下眼帘，声音不高却不容置疑。
“武部派发了任务，让我们今早八点到。”
“地点？”祁玥问。
“候果禁地。”
苏左边走边回答。
“昨晚三点新起的警戒线，附近摄像监控出了问题，据说是那个衍生物暴动了。”
祁玥脚步微顿：“三点？”
苏左“嗯”了一声，眼神扫过她一瞬，却没多说什么。
两人并肩走出楼道时，天色已亮，阳光从云缝中漏下来的金色的光斑，铺在湿漉漉的青石地砖上。
她们在街角的汇合点登上了公车。那是武部特调的专线车，低调无标志，车厢内整洁空旷，除了司机之外，只坐着一人。
那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侧脸沉静，目光落在手中的终端上，指尖翻动页面的动作节奏稳定而克制。
苏左走上车时，那人抬起头，彼此点头致意，像是早有默契。
“玥玥老师。”
苏左转向身侧的祁玥，语气平静地介绍道，“这位是叙明，上桑的徒弟，隶属武部。”
叙明微微颔首，声音不疾不徐：“久仰，祁玥。”
祁玥看了她一眼，神色未变，只淡淡回了一句：
“你好。”
她的语气仍是那种不冷不热的简洁。叙明也没再说什么无关紧要的客套，而且直接道：
“两位，此次你的任务就是解决那个衍生物。它体内拥有大量＇候果＇的力量。还有问题吗？”
“没。”祁玥回答。
苏左却开口了，她语速略缓，像是斟酌过措辞。
“我有问题。”
她顿了顿，像是在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按照天宫三部伍队的任务原则，所有高阶任务需由不同部成员协作完成。而我作为民部成员兼议会议员，本不应直接参与武力讨伐。”
她抬眼看向叙明，神情平静却坚定。
“而且，我的搭档不是她，是斐尔。”
车厢内的空气微微凝滞。
叙明合上书，目光平静地望向苏左。他的声音依旧温和，没有丝毫起伏，却莫名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是领事的意思。”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却像在宣读一份不可更改的裁定。
苏左的指尖微微一紧，面色不变，眼底却浮上一层极浅的冷意。
“领事也认为我是祁玥口中的那个故人么？”
听完，叙明只是冷冷的道：
“你不应该揣测她的想法。”
她的声音不高，却比方才更锋利，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硬，像是在用权力划定对错的界限。
车厢内短暂沉寂，仿佛连引擎声都被抽离，只剩下空气里一丝未被说出口的压抑。
苏左低垂着眼，眼中浮起一道不易察觉的波动。她轻声回应：
“你说得对。”
话音落下，她的手指却紧扣在膝头，指节微微发白。
祁玥却没有再保持沉默。她侧头看了看苏左，伸手轻拍苏左的后背安慰。
“如果你不想，我可以一个人去。”
这句话听起来随意，语调也不见情绪起伏，却像一块小小的石子，砸入了那片被紧紧压抑着的水面。
苏左猛地抬头，眼神中浮起惊诧，不止是因为承诺，更因为祁玥居然真的说得出这样的话。
“你……”她只是张了张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车厢的前窗正对着越来越明显的的黑色边界。那片地带正泛起微弱的光晕，像是某种即将狂躁的情绪。
祁玥却只是轻笑了一声，把搭在她背上的手收回。
“我说真的。”
苏左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哑：
“虽然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态度是因为你的故人而不爽，但我不会抛下任何人。”
祁玥听完，神色有些意外，似乎早已看透了苏左的所有挣扎和矛盾。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赞许苏左的回答，也似乎是在接受她的一份承诺。
“不。”
祁玥低声道，声音平稳却带着难得的温度，
“不管你怎么想的，我对你的态度不会变。”
苏左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有些难以理解，也有些动摇。她低头看着自己紧握的双手，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祁玥似乎看出了她眼中那份迷茫与不解，轻轻地笑了笑。
“我相信自己的选择，如果你觉得你不是她。请向我证明吧。”
苏左的呼吸微微一滞，那句“请向我证明吧”仿佛是一道无形的锁链，将她的心牢牢束缚住。
她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言，一部分是迟疑，一部分逃避的心却又被某种坚定所侵蚀。
她的思绪如潮水般翻涌。她从未想过会在某人面前，承受如此沉重的期待。
那些早已经忘记的记忆，那些她以为自己能永远不去寻找的过往，突然在这一刻变得无法逃避。
“我会做的。”
苏左终于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然。
“如果我是她，我会负起她的责任。如果我不是她，我也会向你证明，我就只是我自己。”
车厢的窗外，黑色的边界逐渐逼近，远处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那片散发着腐蚀气息的区域愈加清晰，仿佛是一道黑色的帷幕，正在悄然吞噬一切。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息，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滞。
“抱歉打扰你们的海誓山盟，但…到了。”
叙明的话打破了车厢中的微妙气氛，声音平静如水，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权威。她
不慌不忙地将手中两只装着‘候果’种子铃铛递了过来，那铃铛的表面微微发光，似乎隐隐传递着某种力量的波动。
“带在身上吧，有用。”她简洁地说道，目光不带任何多余的情感。
铃铛被递到她们的手中，温暖的金属触感略显冰冷，仿佛预示着某种即将到来的改变。
车厢外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扭曲，黑色边界的阴影慢慢蔓延，仿佛一张巨大的网，正悄然包围着她们。
苏左的手指轻轻触碰到铃铛，感受到一股微妙的力量，
而祁玥收下铃锣。抬眼望向远处那片黑暗，眉头微蹙，似乎在深思即将到来的危险。
“这不是普通的任务。”
叙明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她们的沉默。
“在解决衍生物的同时，一定要活下去。”
苏左和祁玥几乎是同时点了点头。两人打开车门。
车厢的门在一阵沉重的机械声中缓缓打开，外面的空气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预示着什么不祥的事情即将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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