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重生了吗?或许只是黄粱一梦?
戚研商看着熟悉的房间,有些恍惚,重生这件事过于离奇,怎会出现在话本之外,出现在自己身上。
她摸了摸胸口,那把尖刀刺入的钝痛似乎还能感受到,那种失血后全身像是陷入冰窖般的彻骨寒冷,仍旧停留在记忆里。
戚研商拾起地上的行囊,只是放了些盘缠与贴身物件,将多余的东西取了出来,索性将那封收到的神秘信件也烧了,反正已经记得很清楚了。
若那不是梦,这些行囊带着也麻烦。
推开房门,屋外的光线有些刺眼,戚研商伸出一臂轻探,任那阳光轻轻攀附其上,不多时,暖意自指尖流淌至全身,终于将她从那朦胧的心霾中拉出。
院前正在打扫落叶的小厮,见戚研商站在门口,便立刻跑了过来,问:“掌柜的,现在就要走了吗?”
此话一出,引得院里不少人都跑了过来,想要为戚研商践行。
此景与之前一模一样,戚研商确切的感觉到,她真的重生了。
戚研商抱拳表示感谢,道:“不麻烦大家送我了,能否帮我叫一辆马车?”。
“掌柜的,家里养了不少马,随意牵一匹便是了,何必叫马车呢。”小厮感到有些奇怪,说出口后又觉得有些僭越了,“不过掌柜的想坐马车,我这就去叫马夫来。”
骑马确实方便,只是戚研商想起上次那匹小马被拴在破庙外,也不知道那些人后来有没有将它送回客栈,若是这次还将它遗落在外,着实有些对不起它。
没一会儿,马车便到了武馆门口。
“姑娘,你要去哪?”马夫问。
“东行,月来楼。”戚研商看着马夫牵着的骏马,比武馆里那些小马要健壮许多,她侧身,钻入了轿厢。
马夫挥动长鞭,骏马拖着轿厢向东边驶去。
路途不远不近,马夫似乎感到无聊,开口搭话道:“这月来楼地方偏僻,姑娘去哪里做什么?”
“……见一个友人。”戚研商随口回答。
“呵,那你这友人挺有意思。可能你在京师不知道,这月来楼所在的云竹县常年有人失踪,客栈的掌柜又时不时会售卖一点名贵的金银首饰,这因果关系还不了然,传言啊,这就是个土匪客栈。”马夫缓缓说道。
怪不得自己让那掌柜帮忙保管行囊,答应的如此干脆,看来是盘算着只管进,不管出。
不过这客栈与朝廷又联系,被用于接洽参与选拔之人,却又行如此之事,难道打的就是自己回不来的主意?
戚研商还在琢磨,马夫却停下了马车,掀开帘子与她道:“姑娘,到了。”
“这就到了?”戚研商跳下马车,发现确实是在月来楼前,可她记得上次独自骑马来时,耗费了不少时间。
马夫接过戚研商给的铜币,道:“那可不,若是走官道确实远,我对这边熟悉,从近道过来的,当然快得多。”
他将马车调了个头,冲戚研商挥手,打算离开,走之前又嘱咐了句:“姑娘独自一人还是小心些。”
“我会的,多谢。”
客栈内依旧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不过这次掌柜的正站在柜台前,给客人算账。
待前一名客人离开,戚研商迎了上去。
那掌柜仍是笑脸迎客,将账本一合,问道:“客官这是来吃酒,还是小住?”
“我需住一日中等房,身上只有一百文,掌柜的可有空房?”戚研商说出那句“暗语”。
这次掌柜倒是没有打量她,直接走出柜台,抬手为戚研商引路:“有有有,小店小本经营,一百文绰绰有余了,这边请。”
与上次说的一致,看来这句话就是“暗语”的“应答”。
这次入住的客房也与上次不同,位置更靠近楼梯一些,屋内布置倒是相同。
戚研商稍作休息,到了晚饭时刻,小二按时送来了餐食。
戚研商并没有先动筷子,移开菜碟,果真有一块盖板。
掀开盖板,托盘上仍旧放着一块玉符,一张纸条。
那玉符并无不同,纸条上的文字略有不同——戌时三刻,城西破庙,携玉而来,勿带身外之物,自有人接。
为何时间变了?
戚研商微微皱眉,难道上次姗姗来迟,是因为到客栈的时机不对?这次马车让她提前不少到客栈,所以得到的纸条也改变了。
不过这次没有骑马,去破庙赴约也要赶早些。
日已西斜,余晖将尽,戚研商佩好玉符,烧尽纸条,便下了楼。
这次她不需要委托掌柜保管行囊了,那里面本就没有什么,不过她需要掌柜借匹马,客栈作为接洽之地,应该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果不其然,掌柜一口便答应了,还笑着说:“客栈的马都认家,饿了自会回来,你也不用担心会走丢了。”
这话暗示实为明显,戚研商不知这是真的在让她宽心,还是笃定了她将会有去无回。
戚研商从客栈的马棚中选了一匹,刚骑上马,拉开缰绳,那马竟撒欢般的向着破庙的方向冲了出去。
——
这马跑的又快又急,却十分稳当,也不用戚研商指引方向。
到了地方,戚研商放下缰绳,没等她喘口气的时间,马儿又一溜烟跑走了。
看来这匹马曾送过无数个手握玉符之人来此,否则不会对这条路如此熟悉。
那两个黑衣人又驾驭着如风驰电掣般的轻功来了,戚研商已经玉符放在手心,供他们查看。
“你不是第一次参加?”确认玉符无误,黑衣人又放回她的掌心。
戚研商任由布条覆上双眼,缓缓道:“略有耳闻,只是我有一疑问,能够帮忙解答?”
“但说无妨,只是不一定答。”黑衣人道,二人用细绳将戚研商的双手捆在扶手上,抬起轿子,点地起飞。
呼啸而过的风吹得她难以开口,戚研商只能微微侧头,道:“这选拔应有许多人参加,为何今日只见我一个。”
黑衣人前行的速度极快,语气却仍旧十分平稳:“那名门世家自有人去接,小门小户只得走旁门左道。姑娘,你也是从哪里买来的消息吧?”
“还能买?”自己的消息是偶然所得,虽不知是何人传递,姑且算作是与母亲有关系的“善人”。可这世家兜售消息,又是为何?不是平白为自己添了对手?
“姑娘,算你运气好,正好赶上今夜的接迎会。若是再推迟一些,怕是连门都进不去了。”
“你且注意些说……”另一个黑衣人立刻打断道,“莫要泄露机要之事。”
这一打断,戚研商立刻明白为何消息可以肆意兜售,世家入场是必然的,而同她一样,需要通过暗语接洽之人,只能看运气。
上一次便是她运气不好,赶在宴席结束之后才到,甚至一切都还在未知中,便丢了性命。
黑衣人噤了声,无论戚研商再问什么,也只道“不知”。
第二次乘坐这种“飞轿”,戚研商感觉好了很多,或许是因为这次在路上一直在想事,把身体的不适都忘记了。
感到轿身落地,手腕上的细绳被解开,戚研商轻道一声“多谢”,未有人应答,只是左肩处似乎有人拍打了两下,以表小心。
戚研商未做等待,自行摘下了眼前的布条,破旧的宅邸就在眼前,与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她尝试再去辨认牌匾上的字,仍旧是看不清。
正准备推门而入,这次竟是有人先一步开门,戚研商一惊,向后退了一步。
熟悉的墨衣墨冠,这人正是在此处管事的荀惜维。
戚研商装作懵懂的样子,问道:“请问此处可是十二簪招安的聚集处?”
荀惜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似乎露出些许嫌弃的眼神,不过刹那便收了回去,道:“正是,我乃荀惜维,朝廷派来掌管此事之人,姑娘请进。”
“麻烦荀大人了。”戚研商猜测人应是已经齐了,而她属于是意外来客,才使得荀惜维有些不满,至于原因,她现下还无法推测。
戚研商跟在荀惜维后面,走进破败的庭院,她抬头张望两侧老树上摇曳的灯笼,依旧散发着暗淡的光,再向前些,便可听见来自大厅喧闹的人声,两者相映,竟成了一副诡异的景色。
二人进了正厅。
与上次散场之景不同,人竟然多出了数倍,从衣着来看,似乎是分成了两部分。
着华衣锦服的都坐在最前侧,再往前,便是一个小戏台。
而坐在门口的,皆是与她相似,穿着十分普通,应该都是黑衣人口中的“小门小户”。
“可惜,都坐满了,只能麻烦姑娘坐在门口了。”荀惜维说着,在靠近门边的地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无妨。”戚研商微笑道。
荀惜维安排完她,侧身不知绕道哪里去了。
戚研商身边坐着一个彪形大汉,长相有些狰狞,他盯着戚研商看了许久,弄得她心里毛毛的,只好回瞪,问道:“兄台,有何事?”
大汉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道:“姑娘,我不是故意看你,不对,我是故意看你的,请问敢问姑娘,你也是‘买’进来的吗?”
买?正巧自己还对此事有些好奇。
戚研商挑眉,答道:“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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