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
乌霜落指尖微动,掌心的黑雾顿时消失殆尽。
季惊鸿望去,却见何皎蹦蹦跳跳地跑在前边,梅梓微笑着跟在后面,粉裙被风吹起涟漪。
“无双,快下来!”何皎对他用力挥手,“那边有条河!”
“有河?”季惊鸿偏头道,“在哪儿,远不远?”
“不远不远,出梧桐林过会儿就到了!”
季惊鸿踩着树枝笑起来,正想说话,脚底却突然传来一道“咔嚓”声。紧接着,他身子猛地一晃,野果咕咚掉了一地。
梅梓惊叫:“小心!”
季惊鸿面色一变,手还没抓到什么,脚底的树枝便彻底断了。风声呜呜,失重感骤然袭来,他反应极快,长剑插入树干定住身形,稳稳落地。
混乱中,他似乎看见乌霜落往这儿急急走了两步。
何皎匆匆赶来,脸被吓得苍白:“怎么搞的,没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儿。”季惊鸿收剑入鞘,状似无意地瞥了眼乌霜落,笑道,“运气不好,运气不好。”
“这也太危险了。”梅梓叹气道,“好了,把果子捡起来,去河边吧。”
到了二更天,雾虚林越发寒冷,连叶片都凝上一层冰霜。众人按着记忆寻到先前那棵大树,将随身行李整理一番,临行时,何皎突然从包裹里翻出一样什么东西,高声唤道:“无双!”
季惊鸿倚着树干:“怎么了?”
何皎三两步跑来:“这个这个,这个还你,之前放在我这儿了。”
夜幕暗沉,季惊鸿没看清:“什么东西?”
“妖丹啊,那个藤蔓妖的!”何皎将手中的东西塞给他,“快拿着快拿着,出了雾虚林要结算的!”
季惊鸿奇道:“在你手里就是你的,给我干嘛?”
“这怎么行!”何皎一脸正气道,“妖是你杀的,我的命是你救的,妖丹理所当然也归你所有啊!”
季惊鸿笑起来:“看不出来,何兄还挺讲原则啊。”
“那必须。”何皎抓着他的手,“你拿着,别弄丢了。”
“不用,这个送你吧,当见面礼了。”季惊鸿拍拍他的肩,“我季……郑无双交你这个朋友。”
说罢,他推开何皎,冲乌霜落那边走去:“收拾好了就出发吧。”
何皎犹豫一番:“那我先帮你收着,什么时候你要了再拿回去。”
季惊鸿肆意笑道:“这玩意儿我动动手指就能拿一堆,不缺这一个!”
众人收拾妥当就启了程,何皎走最前面带路,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冷死了冷死了,这鬼天气。”
梅梓跟在后面,时不时搓搓自己双臂。季惊鸿和乌霜落并排跟在最后,准确来说,是乌霜落走在最后,季惊鸿非得黏过去和他一道。
冷月漏了一地的霜,浸得乌霜落的肤色愈发雪白。墨色衣袖下,那双裸露的手就像精致的玉雕,苍透得有些泛青。
季惊鸿正和他扯东扯西,余光无意间瞥过那双手,话不自觉顿了一下。
他修习的属性是火,一年四季掌心都是热的,再低的温度于他而言也不是事,但乌霜落不同。他抬头去看对方的脸,却见对方敛着眸,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唇色微微泛白。
季惊鸿犹豫着开口:“乌霜落,你……”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何皎在前边欢呼:“到了到了,你们快过来!”
乌霜落袖口一抖,那双冷白的手就彻底被掩盖在衣袖里,什么都看不见了。
季惊鸿只能闭嘴,跟着往前边走,哪知还没走到河边,却听见了吵闹声,夹着几句熟悉的音嗓。
先是梅梓又气又委屈的声音:“你们怎么这样霸道,这么宽一条河,凭什么全被你们占了过去。”
紧跟何皎大声道:“今儿个我们就不走了,你能怎么着?真要说先来后到,这条河也是我们先发现的,该走的是你们才对!”
季惊鸿三两步上前,恰好听见那个嚣张的声音:“知道我身前的这位是谁吗?敢这么和我们说话?”
何皎骂道:“我管你谁,天皇老子来了这儿也得讲道理!”
“你——”
离得近了,季惊鸿总算看清了那群人的模样。对方统共三人,中间那人锦衣绮袖,衣上以金线纹符咒,一看便非凡品,后面两人虽穿着简朴了些,面上的表情却与前边那人如出一辙——鼻孔朝天,目中无人。
而方才说话的,就是站在左后方的人。
季惊鸿心道不妙,雾虚林资源有限,更何况这是个人赛,因抢夺资源而发生的争执之事屡见不鲜。但很多人都讲究个道理,两方说开后合理分配也就算了,坏就坏在,这回他们怕是碰上硬骨头了。
季惊鸿出声道:“何兄,梅姑娘,出什么事了?”
“无双你可算来了!”何皎喜道,指着对方大声告状,“他们非说这条河是他们先找到的,不准我们用,你说过不过分!”
季惊鸿赞同道:“欺人太甚。”
闻言,锦衣男子笑起来:“欺人太甚?”
他傲慢地抬起下巴:“我有欺人的资本,偏是欺你,你又能如何?”
季惊鸿笑了一下才道:“敢问兄台大名。”
从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这大话,乍一听还有些新奇,毕竟光论仗势欺人的资本,还真没人比得上自己。
“你竟不认得他?”左边那个跟班激动道,“你怎么能不认得他!”
右边那个跟班似乎有些结巴,只帮腔道:“就、就是,就是。”
季惊鸿不要脸道:“真奇怪,他既不是问心宗宗主单长风,又不是单宗师首徒季惊鸿,我为什么要认得他?”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他说出那句“季惊鸿”之后,乌霜落似乎看了他一眼。
锦衣男子给了左边那男子一个眼神:“周年年,你来说。”
周年年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是,远哥。”
这奉承巴结的夸张动作直把何皎看得目瞪口呆。
“都给我听清楚了!”周年年一清喉咙,骄傲道,“站在你们面前的是此次宗门大选的魁首,孙远,远哥是也!”
……
“没啦?”季惊鸿噗嗤笑出来,“魁首?他自己封的啊?”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魁首必然是我们远哥的!”周年年怒道,“知道我们远哥的哥哥是谁吗!”
那个结巴的在旁边帮腔:“就、就是。”
季惊鸿道:“谁啊?”
“我哥名孙渺。”孙远觑着季惊鸿,“问心峰长虚长老之徒,分管外峰。”
他眉关舒展开来,不冷不热地扯起一个笑。
“听懂了吗?”
问心宗有内外之分,内峰分三峰,天堑峰与问心峰除峰主外,下面还各设七十二长老,有幸被长老收为徒的弟子为内峰弟子,其余则为外峰弟子。外峰无长老,由内峰的师兄师姐分管。
季惊鸿回忆了一下,这个长虚长老似乎分属问心峰下。眼下师尊不在,由他暂管问心峰,这么算来,他还是长虚长老的上头。
想清楚了这一切,季惊鸿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听懂了,所以呢?”
“所以——”孙远拖腔带调,傲慢得不可一世,“识相点,给我磕头道歉,然后滚得远远的,永远别让我看见你。”
季惊鸿眨眨眼睛:“倘若我拒绝呢?”
“拒绝?”孙远冷笑一声,伸手摸向腰间的弟子剑。
“你做什么!”何皎大声道,“个人赛禁止残害同门,谢师姐说过的,你要违反规定吗!”
“什么残害!”周年年道,“我们远哥不过是想与诸位切磋一番,你们不会当怂包吧?”
右边那个跟班照常帮腔:“就是!”
孙远抬手一指:“此树为界,谁先将对方击出十米之外,便算谁胜,敢不敢?”
“这根本不公平!”何皎怒道,“你身上带着这么多法器宝物,连衣服上都纹着护身符咒,我们怎么和你比!”
孙远笑起来:“不公平又如何?谁让我哥非得给我塞那么多宝物呢?你瞪我有什么用,有本事让问心峰的季朗过来给你撑腰啊。”
他身后那两人也嘻嘻哈哈笑起来,周年年嚣张道:“如何?比不比?要是害怕现在认输也来得及!”
“你们——”何皎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气,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眼前阵阵发昏。
下一刻,有个身影挡在了他跟前,清亮的少年音色响起。
“十米是吧?成交。”
“无双,你别冲动!”何皎赶紧拉住他,低声道,“他衣服上那种符文我见过,季惊鸿自创的护身咒,能抵一回致命攻击,寻常人根本破不了!”
季惊鸿眨眨眼睛:“我知道呀。”
当年他随师尊一道探访思雅宗,未成想没控制好灵力,烧了谢飞燕一条衣裙。那娘们忒记仇,好长一段时间都以少主名义不让自己进思雅宗。不但不让进,还以灵化水泼他,防不胜防。为了应对此境,他便创了这种能写在衣服上的金纹符咒,好歹能不变成落汤鸡。
后来不知怎么,传着传着就传成护身咒了,让他汗颜了好一段时间。孩童用来打闹的东西被他们当成保命的宝贝,真是惭愧。
“行。”孙远笑起来,“若我胜了,你们四个——”
他屈尊降贵地抬手比划一圈,居高临下道:“每人都得给我磕三个头,然后滚出这个地方,永远别出现碍我的眼。”
“没问题。”季惊鸿爽快答应,“但倘若胜的是我,你同样得滚出这儿,永远别回来。”
周年年大笑:“远哥不可能输,你就等着下跪磕头吧!”
“就、就是,远、远哥不可能输。”
孙远并未反驳,显然对那两人的奉承很受用。
何皎心急如焚,正想上前,一旁的梅梓却止住了他。
“没事的,别担心。”梅梓温声细语,目光却透着笃定,“郑公子会赢的。”
季惊鸿噌一声拔剑出鞘:“那就开始吧。”
“慢着——”孙远拖腔带调,“谁要和你比?”
他抬手一点,指尖恰好对准从一开始就站得远远的乌霜落。
“我要他,当我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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