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季惊鸿和梅梓异口同声拒绝,何皎却兴高采烈道:“没问题!”
两双眼睛齐齐对准了他,何皎奇道:“你们看我做什么,乌兄上场,一准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况且啊,无双。”何皎神秘兮兮地凑近他,低声道,“我看乌兄可比你靠谱多了,就他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和话本子里的绝世高手一模一样!”
是啊,他出手只是教训一下,乌霜落出手,那可就是关乎人命了。
孙远也是这么想的,他看季惊鸿虽自信,但不及乌霜落有气场,尤其是后者身上那种睥睨一切的高傲,总让他心情不爽。
既然要出手,当然得选一个自己最看不惯的打。
孙远鄙夷道:“如何,你敢上吗?”
乌霜落盯着自己指尖,那双手较刚才更为苍透了,隐约能见到淡青的血管。
半晌,他轻笑道:“好啊。”
完了!
季惊鸿心里咯噔一声,恨不得拎着那几人的领子在他们耳边大吼。
这他娘的可是主角!还是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提前觉醒了力量的主角!
乌霜落目前的修为连他都无法预估,这两要是对上,对面一个惨字了得!
但孙远可不这么想,他扬起一抹笑,将手放在剑柄上:“你输定……”
乌霜落看也不看他一眼,将掌心轻轻一握。
不知从哪儿袭来一道暗光,狠狠打在孙远腹部。随着一声惨叫,他整个人如流星般弹了出去,最终撞在一棵树干上,震得叶落簌簌。
周年年尖叫:“远哥!”
那金纹符咒刷地燃了一片,只是眨眼的一个瞬间,便转为灰败尘埃,湮灭在了风里。
对方长剑未出,便已输了个彻底,看这距离,又何止区区十米。
乌霜落唇角微勾,眸中仿若淬冰,似乎要抬步过去。季惊鸿来不及多想,赶紧用力抓住人小臂。
这一抓,他寒毛都竖了起来,险些把那只手扔出去。
乌霜落缓缓偏头,面上无悲无喜。
季惊鸿赶紧顺毛:“好了好了,赢了就好了,别做太过了。”
何皎振臂高呼:“乌兄威武!”
他撞撞梅梓肩膀,难掩激动:“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帅死我了!”
不知为何,梅梓的脸色却在那一瞬间苍白下去,闻言也只勉强笑道:“嗯,是很帅。”
那边孙远总算被周年年扶着站起来,他衣衫被火烧了好几个口子,眼下破破烂烂地套在身上。因为有金纹护着,人好歹没受伤。
“滚开!”孙远重重甩开周年年,气得面色发青,几乎要晕倒。
另一个跟班结巴道:“远、远哥,你别……”
“你他娘的也闭嘴!”
周年年赶紧道:“周结,还不快滚过来!”
周结就缩着脖子过去了,像个鹌鹑一样躲在后面一言不发。
季惊鸿挡在乌霜落跟前:“如何,十米之外,你认是不认?”
何皎也大声嘲笑:“我还以为有多厉害,结果连乌兄一击都抵不过,还自封大选魁首,笑死人了!”
孙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死死盯着乌霜落,目光仿佛淬了毒:“你……你叫什么名字?”
乌霜落专注地盯着身前的人,连个眼神都没施舍出去。
但他不说,自有人会帮他说。何皎扬着脑袋上前,骄傲道:“记好了,站在你们跟前的人名为乌霜落,霜露的霜,落叶的落!”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梅梓温声道,“诸位,请离开吧。”
“乌,霜,落。”孙远瞪着他一字一顿,“你给我等着!”
水面清浅,有涟漪浮动,风一吹,月亮便碎了。
河畔慢慢燃起一堆火,光热升腾。众人围在火堆边,就着河水吃了点野果,被冻僵的身子总算稍微回暖。
那些野果大多进了梅梓与何皎的肚子,季惊鸿吃东西挑剔得很,勉强装着咬了几口就匆匆了解。乌霜落更不可能吃这种东西,早在火升起来之前就离得远远的,靠着一棵树干休息,将身形隐在黑暗里。
“诶,无双。”何皎咬了一口野果,低声道,“你说乌兄什么都不吃,也不来烤火取暖,真的没关系吗?”
季惊鸿心道当然没关系,他不吃不喝都死不了,但嘴上仍道:“难说,我一会儿过去看看他。”
火星子噼啪噼啪响在耳畔,旁边是河水纯澈的哗啦声。人在这种情形下很容易犯困,没一会儿,何皎便有些承受不住了,留下一句“明日再见”便身子一歪,倒地就睡。
梅梓将地上零碎的东西整理干净,突然开口道:“郑公子。”
季惊鸿正要往乌霜落那边去,闻言回头:“怎么了?”
梅梓向他递来一尾绢布,季惊鸿一怔,没有接。梅梓便将布摊开,只见里面堆了些药草,全被石头捣得细碎,汁液四流。
季惊鸿愣道:“这是?”
“陪何皎找食物的时候采的,都是些舒经活血的药材。”梅梓指指他额头,轻声道,“这里草药不多,你将就着敷一晚上吧,否则淤青会更严重的。”
季惊鸿下意识抬手去摸,痛过之后才想起自己额头上还有处伤。他对痛觉向来不敏感,眼下都忘了这茬,却有人细心注意到了,还特地采了药草。
“多谢了。”季惊鸿笑着接过,三两下便把那些药草啪一下盖在头上,“时候不早了,梅姑娘早点睡吧。”
梅梓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敷得乱七八糟的药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便去休息了。
乌霜落靠着树干坐得很远,面容掩盖在了阴影下。离得近了,季惊鸿才发觉他双眸微阖,也不知睡没睡着,不自觉就放轻了脚步。
“乌霜落?”季惊鸿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边,“乌霜落?你睡着了吗?”
没人回他,对方靠着树干一动不动。
乌霜落睫毛很长,近看像蝴蝶的翅膀,似乎只消一阵风,便能翩然飞天。他睡着的时候,锋芒内敛,棱角分明的脸浸在月光下,像精致的玉雕。
季惊鸿怔了好久才倏然反应过来,强制自己将目光从对方脸上撕下来,转而想抬手探灵。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主角提前觉醒力量,但他总得寻个机会查查乌霜落修为恢复了几成,心里好有个底。这样往后打起来,自己也不算毫无回手之力。
对方双手垂落在墨色衣袖下,季惊鸿方才隔着衣服抓住他手腕,便被那不似常人的温度冷得一抖,下意识松了手。
下一瞬,那双玉白修长的手反客为主,猛地攥住了他。季惊鸿惶然抬头,正对上乌霜落面无表情的脸。
他声音压得很低:“你做什么。”
“我……”季惊鸿脑中电光火石一闪,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怕冷?”
许久之前他便注意到了,自雾虚林温度骤降后,乌霜落总是将手掩在袖里,偶尔露出来,也泛着不正常的青白。他无意碰到过几次,简直冻得拿不住手,冷得像冰。
周遭很静,乌霜落双眸极暗,像寒池里化开的墨。他将手抽走,冷淡道:“与你无关。”
“我帮你暖着吧。”季惊鸿隔着衣服抓他手臂,“我修习的是火,刚好能帮你。”
乌霜落皱皱眉:“不用。”
季惊鸿满脑子都是刚才的惊险时刻,生怕自己不多献献殷勤就惹人怀疑。他哪管得乌霜落说什么,当即就抓住对方冰块似的手捂在掌心,火热滚烫的内力源源不断溢出传递。
风依旧冷得刺骨,像是磨钝的刀子,一下下割着人的肉。乌霜落敛眸看着对方,少年脸颊被风吹得通红,双眼却亮得胜过所有繁星。
乌霜落没有说话,也没有挣开手,任由季惊鸿为他搓热取暖,尽管这几乎是无用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冷没法用寻常方法缓解。
但许是错觉,他盯着少年炽热的笑,似乎真的没那么冷了。
季惊鸿挪了挪身子,直到肩碰肩才停下。他将脑袋凑近对方,悄声道:“乌霜落,今天我去救何皎他们的时候,你是不是生气了?”
他记得很清楚,回头的瞬间,那双眼眸中仿若藏了一片血海。
对方一言不发,季惊鸿捏捏他指尖:“你说话呀!”
像是一道闪电击过,乌霜落猛地抽了一下手,力气不大,没抽走。他沉默好半晌,才冷着脸偏头:“你一直这么多管闲事吗?”
“这可是关乎人命的大事,怎么能叫闲事呢!”季惊鸿说完后又笑道,“况且,这世上闲事那么多,总要有人来管的。”
乌霜落冷笑:“你明知道他们跟你是为了借你的光。”
季惊鸿心道那可不一定,人家何皎还把到手的妖丹还他呢。但他作为一个阅话本子无数的书迷,知道童年黑暗的主角总喜欢将一切往坏的方向想,自己得谅解。
“话也不能这么说嘛。”季惊鸿用手指了指自己额头,咧嘴笑道,“喏,看到没,梅姑娘帮我采的药,他们还是有把我当朋友的。”
方才夜色黑沉没注意,现下乌霜落将目光对准他头顶,总算看清了那处伤——正是今日在石头上磕的。
季惊鸿又用肩膀撞撞他,好奇道:“所以你到底在气什么。”
过了好久,乌霜落才低声道:“我没生气。”
只是嫉妒。
嫉妒他们能遇上救世主,自己却在无尽的深渊里强撑百年,无论怎么发疯、祷告、祈求、怒骂,都等不来一只救援的手。
季惊鸿明显不信,还想再问,乌霜落却说要睡了,无奈,他只能闭上眼睛。
深夜,雾虚林很静,唯有水流潺潺。季惊鸿原只打算闭目养神,后来不知怎的越来越困,竟真的睡着了。
他背后没有支撑,不过一会儿身子便向右歪,最后轻轻靠在了乌霜落肩上,两手还攥着对方没松开。
掌心被捂得又热又烫,乌霜落一动不动,过了很久。
久到身子发僵,久到肩上的呼吸变得绵长。
他总算将手挣开,缓慢地,缓慢地,顺着季惊鸿胸膛向上走。
最后,攥住了他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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