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去，狂热消退。
莉娜茫然地被搂在怀里，她其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睡过去，又在教堂醒来。但当她听到妈妈的低声啜泣，小女孩下意识抬起手，像妈妈曾经哄她睡觉那样，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妈妈，我没事。”
莉娜只觉得妈妈的哭声似顿了顿，然后一下把她抱得更紧了。
女人极力压住哽咽，故作轻松：“宝贝当然不会有事，只是妈妈突然被吓到了。”
然而，从旁观者的角度，能看到女人眼里含着一团没有边际的哀愁，下半张脸似哭非哭。
站在椅边的男人别过头，再回头时，脸上戴着轻松的微笑，蹲下身哄女儿开心。
周围的人悄然散开。
神父走到三人所在的角落：“各位先生，午安。”
“午安，神父。”沈伽莱关心道，“莉娜得的什么病？”
纸袋里的人偶也偷偷竖起耳朵。
神父记起上次在偏厅曾见过两人交流，看起来关系不错。
“一种怪病。”他望着小女孩轻叹，“莉娜时常会陷入昏睡，随着长大，昏睡越频繁，时间越长。有时会被噩梦魇住，就像刚才那样。”
“连医生都查不出病因？”莱德问。
神父摇头：“查不出。正因如此，西蒙今年才会带着妻子和女儿回来。”
“您也无法治疗？”伊恩问，“可刚才不是已经成功了吗？”
“我能做的只是唤醒她，做不到完全治愈。”神父神色黯淡，“除非，她能在仪式上获得神子的赐福。”
沈伽莱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眨眼又飞快敛去。
场面一时静默。
伊恩想起了什么，忽地拍了下脑门，转身匆匆对二人说：“我去买东西，很快，一会儿广场见。”说完向神父挥手，快步离开。
此时，莉娜父母抱着女儿过来道谢。
“谢谢，神父叔叔。”莉娜的声音因虚弱显得更加软绵。
神父慈爱地摸着她的发顶：“不用谢我，这是神子对你的祝愿。”
莉娜似懂非懂：“那莉娜谢谢神子大人。”
“乖。”神父转头对年轻夫妻说，“暂时不会有事，回去好好休息吧。”
夫妇俩忙不迭道谢，正准备抱着女儿离开，莉娜却小声说：“我想和哥哥们说话。”
西蒙看了眼妻子，妻子没有阻止：“就一小会儿，好吗？”
莉娜连连点头。
沈伽莱上前接过莉娜，抱在怀里。
莱德在旁边问：“小不点，想说什么？”
莉娜指了指后面，沈伽莱抱着她走远了一点。她又招招手，让他们靠近点儿。
小女孩用气音悄悄说：“我用卷发哥哥上次教的办法问出来了。爸爸告诉妈妈他有办法治好我，但没告诉妈妈要参加仪式，妈妈就很生气。”
她仰头天真地问：“妈妈为什么要生气呀？”
莱德小声解释：“可能因为没有事先告知，又或者……”
所有声音化为背景音远去，沈伽莱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刚才的那句话，“没有告诉她要参加仪式”。
西蒙是本地人，他知道仪式，确信能够救女儿。
晶石造物拥有人形灵魂，而灵魂则以不变的晶石形态永居晶石镇。
那，走出明日之镇的那些人又是谁？！
一直以来，他竟然忽略了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哥哥，你觉得呢？”
莉娜唤回他的注意。
“我觉得都有可能。”沈伽莱认真凝视着她的眼睛，“哥哥有句很重要的话想对你说。”
莉娜不明所以，但还是重重点头。
沈伽莱附耳：“转告你的妈妈，小心‘墨菲斯托费勒斯’。记住，只说给妈妈听。”
莉娜跟着默念两遍：“我记下了。”
说了这么久的话，她的脸色显出几分疲惫。
沈伽莱及时将她还给女演员。
莉娜一回到妈妈怀里，立马把头埋到她的颈窝休息。
一家三口再次感谢过神父，离开了教堂。
走出教堂，女演员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女儿昏昏欲睡的模样。
搀扶着母女俩的西蒙也瞧见了，忍不住逗她：“我的小宝贝，你刚刚和两个大哥哥说了什么悄悄话呀？”
莉娜想起大哥哥交代的事，凑到妈妈耳边重复了那句话。
女人原本笑盈盈的表情忽的一僵，瞳孔不易察觉地放大。
西蒙没发觉她的异常，笑着打趣：“现在和妈妈都有小秘密了，是什么不能告诉爸爸？”
女人的表情旋即恢复正常，笑着揭过：“他们送过小礼物，刚才莉娜是去感谢他们的。”
莉娜心道不是这样，但瞧见妈妈的神情，直觉让她咽下了想说的话。
“原来是这样，那的确要……”
一家三口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重叠，时而分离。
沈伽莱目送三人离开，转头对神父说：“先生，我听说教堂曾参与城镇最初的建设，特地来请教取材。”
神父：“你想知道什么？”
“这座小镇为什么会按照堡垒的形式修建？”沈伽莱说，“这里地处偏僻，更不是交通要地。”
神父有条不紊地回答：“这点我并不清楚，但我猜测在那个年代，大多是出于防范于未然。”
“我还以为是为了阻挡棘手的敌人。”沈伽莱试探，“比如来自矿场的灾难。”
神父笑容不变：“这话从哪儿说起？”
“我听说从前晶矿开采导致大面积污染，许多人吸入了大量晶尘，严重危及生命健康。”他说，“我以为小镇修建的初衷为了阻隔污染。”
“或许有这样的考虑，但我无法给出确切答案。”神父眼中带上了歉意。
“哪里，是我冒昧打扰了。”沈伽莱笑盈盈问，“以后还能来请教您吗？”
神父还以微笑：“当然。”
在沈伽莱二人离开后，教堂的大门缓缓合上。
神父召来一名神职人员，冷声吩咐：“准备静室，我要向神子祷告。”
“是！”
*
“他在撒谎。”
“为什么？”
人偶从纸袋跳出。
“所有问题他从不正面回答。”沈伽莱脱下外套，“给的都是似是而非的答案，明显有意回避。”
“而且，作为主持仪式的主要人物，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情。”
沈伽莱问：“晶石镇的教堂，能进去吗？”
“不能，有屏障无法进入。”人偶劝他打消这个念头，“强行进入只会激怒晶石镇。”
这条路断了，沈伽莱暗啧。
他思前想后，决定：“待会儿，我们去夜探矿场。”
人偶：？？？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说好的不用冲锋陷阵，怎么天天带着别人往最危险的地方跑？】
【所以说，人类画的饼，不能信。】
【堂堂怪谈人偶被一个人类玩弄于股掌之间，真给我们怪谈丢脸。】
【你说话怎么人里人气的？】
人偶：“城门有值守，矿场距离大约一小时，你要走路去？”
“光靠我们肯定不行。”沈伽莱胸有成竹，“我们需要一个帮手。”
他走出房间，走廊内静悄悄，只亮着几盏壁灯。厚实的地毯吸收了一切声音，他踩着楼梯走到一楼。
大厅前台只有一个值班人员，正杵着脑袋打瞌睡。
沈伽莱放轻脚步，穿过大厅，走到最里面的员工房间。
他在从左数的第四间房门前停下，轻叩三下。
很快，房门打开。
伊恩穿着一身松散的居家服，露出蜜色的肩颈，肌肉线条意外分明。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红发，抬眼看过来时，神情近乎冷漠，眼底的不耐溢于言表。
但看清是沈伽莱时，他的表情迅速软化，恢复往日的模样：“先生，你怎么来了？”
沈伽莱直截了当：“我来邀请你一起夜探矿场。”
伊恩背对着光，身后的光线清晰描绘出他的身形轮廓，已然超越了众多成年男性。许是平日里表现过于活泼，让人忽视了这一点。
他倚着门，与沈伽莱相对而立，不疾不徐问：“为什么想去？”
这一刻，他像是一只刚成年的年轻雄狮，跃跃欲试地向强大的同类展露獠牙。
沈伽莱仿佛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面色平静：“上次落水，我恍惚间看到了遇难的矿工，以至于这几天灵感爆发，所以想再去看看。”
伊恩不知信没信，定定地看了他良久，忽而一笑：“可以啊，等我换身衣服。”
很快，他换好衣服，领着沈伽莱往后院走：“后面停着一辆旅馆的小型观光车。”
快要走出旅馆时，沈伽莱却瞥见身后有道影子晃过，他不动声色地冲伊恩使了个眼色。
二人一左一右，迅速转身包抄。一人按肩，一人反手将来人按在墙上。
对方嘴里不禁发出一声闷哼，磨磨唧唧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是我”。
沈伽莱觉得这声音分外耳熟，将对方翻了个身。
二楼漏下的光线，将人照了个影影绰绰，熟悉的卷发和狗狗眼。
“莱德，你为什么在这儿？”沈伽莱松开他。
莱德揉着被拧痛的胳膊，听到这话表情更是幽怨：“我去找你，却看到你半夜出了门。我好奇就跟上来了，谁知道你竟然是来找他。”
沈伽莱不接茬：“你来找我做什么？”
莱德忽然扭捏：“就是想找你一起练、练习。”
伊恩双手抱胸：“练什么？”
莱德翻白眼：“雕刻，行了吧。”
沈伽莱：……
这是还嫌死的不够快？
“要不，你先回去？”他试着问。
“不行！”莱德态度十分坚决，“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果然劝不动。
沈伽莱无奈看向伊恩：“那我们一起去。”
伊恩无所谓地耸耸肩，他早料到到会是这种局面。
三人坐上观光车，一路朝城外驶去。
【惊险二人冒险剧×，热闹三人搞笑剧√】
【这他妈，明明是去探险的，为什么有种半夜约会的感觉？】
【神奇，只要三人同框，就能把惊悚剧演成恋爱喜剧。】
【嘻嘻嘻，小心别死在矿洞里。】
12.28/29，修改细节，不影响阅读
感谢小天使们的鼓励和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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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明日影院（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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