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窗沿上，它喊住伊恩：“别，让他试试。”
伊恩双眼微眯，认出是沈伽莱的人偶，原以为是普通玩具，没想到竟是他看走了眼：“什么意思？”
“这是他的意思。”
人偶看向床上的人，想起那天制定计划时的场景。
克拉夫老头儿气得原地转圈，最后气呼呼地举起拐杖破口大骂：“你这小子是不是脑袋有病？明明已经被污染了，居然还想着去送死！”
被他指着骂的当事人倒是情绪稳定：“虽然目前线索都指向废弃矿洞，不过还有许多疑点无法解释，但我们没时间了。”
根据人偶观测，所有人的异化程度都在加重。
而他本人更是处于深度污染，幻觉如影随形。很多时候，沈伽莱已经无法分清他看到的究竟是幻象还是真实。
所以，他不能坐以待毙。
“既然对方想逼我们提前动手，我们也可以利用这点趁机探一探对方的底细。”沈伽莱说，“接下来几天，我会做出佯装炸毁矿洞的举动，吸引他们的注意。”
“而你们要做的是，一、观察哪些人有异动；二、在我动手的那天，潜入教堂探查情况。”
克拉夫屁股还没坐稳，立马又跳起来，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旁的孙女按住。
少女面容沉静：“你想调查尖塔？”
她和爷爷常年为教堂修补壁画雕塑，只有两座白色三角尖塔他们从未去过。
“没错。”沈伽莱回应，“藏得越严实，越让人想一探究竟，不是吗？”
“是个屁！”克拉夫满脸暴躁，头发像一丛乱糟糟的灌木，“你想死，别拉上我们！你怎么敢保证能顺利进入教堂？”
“七日节已持续数十年，选石、雕石这一固定环节从未改变，重要性可见一斑。”沈伽莱不疾不徐，“如今，我查到了晶矿母体的位置所在，难道还不足以令他们紧张？”
“至于其他，就要看我们演得够不够真了。”
克拉夫狐疑地看向他：“怎么演？”
沈伽莱问：“您知道燃石吗？”
克拉夫面露疑惑，玛西亚率先反应过来：“作家先生，你说的是那种遭受撞击就会爆炸的矿石？”
沈伽莱点头。
克拉夫恍然大悟，随即皱眉：“这种矿石因不稳定，过于危险，很早以前就被禁止开采，现在想找恐怕很难。”
“不过，我们日常用的燃料也是某种特殊矿石，稍微加工就可以达到类似效果。”玛西亚补充。
“很好。”沈伽莱说，“首先，我们要半遮半掩地收集材料……”
然后，就出现了今晚矿洞的那一幕。
伊恩从人偶的态度猜出了事情的一二，他面无表情：“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在计划之中？”
人偶默了默：“他做好了心理准备。”
伊恩冷嗤：“所以你们就任他送死？”
[如果再受伤，你的情况会加速恶化，污染再难压制。]
人偶也发出过类似的疑问，它还记得沈伽莱那时的表情，他说，[我们人类有句话叫‘向死而生’，死亡于我而言不是终点。]
“这也是他的选择。”
伊恩目光复杂，沉默地注视着床上苦苦挣扎的男人。
晶石化还在继续，可在他顽强的意志力之下，污染的速度竟出现了放缓。然而，这同时意味着要忍受超乎寻常的痛苦。
沈伽莱的面部肌肤基本已晶石化，像戴上了一副水晶面具。他唇色惨白，下唇被咬得血肉模糊，双手指甲断裂又生长，手臂鲜血淋淋，又在污染的侵蚀下自动修复。
他痛苦地蜷曲在床上，锁链碰撞如同循环播放的背景杂音。
他的整具身体正介于人类与非人之间，一半晶石异变，一半血肉残躯，穿过透明的体表，能清楚地看到身体内部是如何一步步朝着非人的方向跨越，如何一点点脱离人类的躯体，个体意志又如何与污染抗争。
影院内鸦雀无声。
这群平日里目空一切、眼高于顶的怪物们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这名人类迄今为止展现出了的勇气与果决，远超他们预料。
【如果他死了，那真是可惜。】
【好的是，我们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坏的是，如果挺过去了，我们的敌人中就会多出一名强大的异能者。】
【我听说许多黑榜有名的异能者，往往都是在生死关头觉醒的异能，有什么说法吗？】
【大概越是危急，越能激发人体潜能。】
【我听过的是，污染虽然会使人堕落疯狂，但其中却蕴含着超凡力量，一旦超过某个特定的阈值就能激发异能。这个阈值就像异能的开关阀门，个体差异会导致污染承受度不同。所以，一个能承受高浓度污染的人，意味着他的阈值高，从而有几率提升自身的力量。】
【这个理论有点新奇，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据说是塔内的最新研究。】
【大佬细说。】
……
沈伽莱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拉扯，他的思绪时而凝固、时而流动；时而恍恍惚惚不知所以，时而清醒异常洞悉万物。
他的灵魂在两极之间持续跳转。上一秒徜徉宇宙，与星辰并行；下一秒坠入深渊，天地静止。在这般极致的拉扯下，他灵魂上的痛苦暂时压制了肉/体上的疼痛。
突然，那股充斥着凝固的死亡之力加大了力度，转瞬就将他的思维与灵魂冻结。在千万分之一的瞬间，沈伽莱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原来死亡的气息如此冷冽。
同一时间，外界的伊恩和人偶都注意到了这瞬间的变化。
人偶当即召出影绳，伊恩摘下脖间的项链，从中抽出一把细长的花剑。
二人严阵以待。
沈伽莱透明的胸腔内，心脏最后的一角被晶石侵占，属于人类灵魂的旋律就此停止鸣奏。
【完了完了，彻底晶石化，没救了。】
【玛德，大BOSS都没出场，主角你怎么能死在这儿？！】
【万一大BOSS才是主角呢？】
【靠靠靠，这电影究竟是什么走向？】
荧幕内外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正当此时，沈伽莱周身忽然爆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身体的晶石化竟出现了逆转的迹象。从心脏开始，晶石的侵占逐渐消退，重现红色的结构组织。
人偶和伊恩不由面面相觑，他们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然而顷刻间，晶尘污染再次反扑，两股力量在他体内拉锯。
面部的水晶缓缓退却，露出人类柔软的肌肤，眉宇间满是历经沧桑后的平和与宁静，身上萦绕着一种悠远神秘的气息。
沈伽莱的意识飘飘忽忽，漫无目的四处游荡，直到前方渐渐亮起耀眼的光芒。
“……沈伽莱，”一道缥缈的声音隐约传来，“来找我。”
他不由自主跟上了那道声音，华光裹着他跨越星河万里，最后触碰到最璀璨夺目的那颗星。
暖意笼罩住全身，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灵魂卸去重担变得很轻。而后，庞大的信息量以不可抗拒的姿态，柔和地流入他的眉心。
「序列：未知。」
「能力：演绎。」
「说明1：探寻古老的时光，从历史长河中拾取蒙尘明珠，让他们重新焕发往日的光彩。」
沈伽莱：？
这是哪门子抽象说明？
许是察觉到他的无语，脑海中的信息发生变化——
「说明2：你可扮演的人物有一定限制（待完善）。」
「说明3：有待探索。」
「说明4：有待探索。」
「说明5：有待探索。」
沈伽莱：？？？
是不是太离谱了，五条说明三条未知一条待完善。合着搁这玩rpg呢？全靠玩家自行探索。
沈伽莱差点气笑了，谁家的异能需要解锁才能知道用法，同时内心却有些跃跃欲试，仿佛回到幼年时期过节拆礼物的时刻。
他的目光重点放在前两条说明上，脑海里闪过无数人选，从漫●宇宙到D●宇宙，上至●人下至奇●博士，他全想了一遍，无事发生。
商业漫画作品不行。
他转变思路，开始回忆各种文学作品，从魔●到安●生童话，从近战法师甘●夫到海的女儿。
最后，居然真变成了一条美人鱼，然而，仅仅维持了不到一分钟，他就变回了原形。
经过反复尝试，沈伽莱终于摸索出点门道。
一、所演绎的人物需具有一定传唱度和历史性；
二、对演绎的人物要有所了解；
三、通过演绎能获得对应人物的能力；
四、存在时长限制；
以上都有待进一步探索确认。
然而，却足以帮他解决眼下困境。
沈伽莱眸光微亮。
他闭上双眼，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形象，并通过已知信息对人物进行构建。
渐渐地，一个体态修长、巍冠博带的男人出现。他戴着青铜兽面，只能看到他乌黑深邃的眼睛和奇特的连环耳饰。
风中鼓声渐起，男人缓缓起舞，衣袂翩飞，鼓点愈发急促，他的舞步也越来越快，一举一动饱含力量与神韵，天地与之共振。
不知不觉中，沈伽莱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地——
他好似身处祥云缭绕之间，身后是芸芸众生跪伏在地。寰宇内钟磬齐鸣，鸣篪吹竽，琴瑟和鸣，众生和歌，翩翩起舞。
祭台之上盛满祭品，袅袅青烟直奔云霄，将众生的祝愿带往天穹。
天穹外是日月流转，星辰交替，无垠宇宙。
神灵的回应自天穹而来，施以灾与福。
沈伽莱体内的污染正在急剧改变，脑海中的文字也在飞速变化，继而聚合变成一本精致古朴的画册，书页翻飞，停在其中一页。
那一页，出现了一名头戴青铜兽面的男人，底下出现一行简短的文字：
「巫咸，古神巫也。」
这章写得太匆忙，很多细没写好，重修一遍。
1.10，修bug
感谢宝贝们的评论和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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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明日影院（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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