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的阳光像是格外怜惜这人，金色的光芒柔顺地贴合在他的身上。一头乌黑的墨发被他用一根玉簪随意地绾在后面，几缕碎发伴在耳边，左耳坠着一银方孔钱耳坠，阳光折射在上面又是一番风景。
不过他的脸似乎才是所有事物中的主角，苍白的皮肤，剑眉之下是一双似乎是泛着潋滟情波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还有那总是对着归玉说出骚话的嘴。
“咳嗯，”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盯得太久了，有些晃神的归玉抬手掩住唇齿轻咳一声，没办法，褚玖的容貌和实力都很出挑，这是宗门之间出了名的。
今天的褚玖穿了一身云山蓝广身宽袖的圆领长袍，倏然望去，风姿绰约，其姿如仙。腰间系带，伴在身侧的组玉佩平安扣形状像铜钱，这是褚玖十二岁生辰的时候，归玉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因为古铜钱可辟邪保平安，所以归玉想到了这个，可是佩戴铜钱不是很美观，便在玉器中选择了平安扣，既美观而且寓意又好，那时年纪小，虽然他们修炼道法就是为了除魔卫道，保人间太平，但小归玉还是想着希望他的好朋友褚玖平平安安。
至于组玉佩下面挂着的玉玻璃，煤晶珠，金珠，那都是之后归玉送给褚玖的生辰礼，虽然都是托师傅送去的就是了。
“怎么还在走神？”见归玉不搭理自己，褚玖微微垂首进了屋子，自顾自地坐在了紧挨着归玉的身旁。由于褚玖的身高太高，所以普通屋子的门，他总是要弯些腰才能进来的，尤其是归玉的房门。
“不是很想看到你。”归玉放下手中的衣服和补丁，收好针线挪了挪身子，褚玖离得太近了。
然而——褚玖就像没看到一般，紧贴着归玉的方向，将自己一部分的体重都靠在归玉的身体上，他将头依靠在归玉的肩膀上，轻微的蹭动让他墨黑的长发和归玉松散的发丝纠缠在一起，褚玖不言语。
“你离我远点，别把你的衣服弄脏了。”归玉不自在的侧开自己的肩膀，褚玖顺着力道躺在了归玉的竹床上，他的衣衫因为刚才的动作显得有些凌乱。
只是褚玖并不开心，他眸光潋滟，看着不给自己一丝目光的归玉，以及两人分开的长发，唇角不自觉地向下弯了些。
“阿玉，我是特意来看你的。”褚玖撑起身子，左手拉住归玉的一片一角，但是归玉不知道，归玉现在只想离褚玖远一点，再远一点。于是——
在归玉站起身的时候，褚玖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角，然后归玉失去了他唯一完整的没有补丁的直裰。
“姓褚的！”归玉要气炸了，但是当事人已经捏了个诀直接消失在归玉的面前，徒留归玉在屋子里跳脚。
偏偏也正在气头上的时候，褚玖的同门师兄弟敲响了大开的房门，归玉冷冷地等了两人一眼，走上前去丝毫不给两人情面关上了房门。
归玉这样做，是因为他知道，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天一宗弟子，向来瞧不上自己和师傅这三寸方地，每每能见到这两个人的身影，就说明他们是为了及时将褚玖劝回万里之外的天一宗。
既然对方不给自己好脸色，那哪里有热脸贴冷屁股的道理，所以归玉也向来不待见这两人，尤其是双方某些‘恩怨’续存已久。
坐回椅子上，归玉开始忙方才收起来的针线，现在好了，身上又多了一件需要缝补的衣裳。他疲惫地叹了口气。
那两个人从来都不是好惹的主，白羽国三邦十二郡，三邦分别是朝歌褚家，栎阳柴家，广陵白家，而这三家，又属朝歌褚家最是鼎盛，尤其是还出了个甚有仙缘的褚玖。
方才的褚江流和褚月弥兄妹二人，是褚家旁支，当年褚父多忧，便安排了两个毫无仙缘道缘的孩子跟了过去，幸而天一宗宗主公羊正得到了宝贝徒弟，就也没做拒绝。只是毫无资质的两个凡人，修炼多年却也没什么大的长进，却幸好如此，他们在欺负归玉的时候，都反被打的屁滚尿流。
在天一宗中技不如人，他们更不肯主动放下凡尘身份所带的傲气，这是他们唯一能瞧不上归玉的底气了，丝毫没有谨记既入道法，就要断了凡尘事，了却人间缘。
归玉收起已经缝好的衣物，抬眼环顾了一圈自己的居住之地。
一张床，床上头是个放衣服和书的衣柜，屋子正中央放置着一张竹桌，配着几把椅子，几个茶杯，然后什么都没了，就是这样的一个清贫之所，不对，还有他的木箱子，里面都是符纸材料，以及放在窗边的炼丹炉。
突然想起了什么，归玉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个破木盒子，里面是他画符捉妖挣来的一两银子，因为快要到褚玖的生辰了，他便下山下的勤快了些，尤其是朝歌周边，那里的人给的钱会多几文，尤其是好东西也多。先是在集市的摊位上看上了一对儿极其精致的耳坠，一眼看去他就觉得褚玖戴着一定好看，便想好了这次生辰礼送什么了。
问了摊主，要三两银子，这天文数字着实要了归玉半条命，想到褚玖只有左耳有耳洞，归玉松了口气，想着如果只买一个的话，倒是没有太大的负担。
但是开口问了之后，摊主嫌弃归玉虽然面容俊秀，一身仙风道骨之气，却是一身补丁无好衣，挥挥手把他赶走了。
归玉不气馁，用了一张自己好舍不得的传身符传回不争流，换好自己的衣服，屁颠颠地又传回去。摊主见归玉衣衫完整，且是道袍，出于对仙师的尊敬，他和归玉攀谈了起来。
最终又是一番曲折，归玉在摊主嫌弃的眼神中拿到了想要的单个银鲤鱼跳龙门耳坠。怕是对方将自己当成什么江湖骗子了吧。
思绪回笼，归玉将盒子重新放回了枕头底下，他这次也是不会去的，就拜托师傅顺道带过去好了。
竹林院内，公羊友豪劲的笑声带着极强的穿透力，不用想也知道，这死老头一定是被褚玖哄得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果不其然，两人的对话这就透过窗牖传了过来。
“褚玖，你这是，又偷你师父的梦里花来孝敬我啦？”
“公羊师叔，孝敬您的酒，算不得偷，更何况，我师父是喜欢藏酒，却不喜多饮，那这酒由我拿来借花献佛，既讨好了师叔，又……”
“师父，我要下山一趟。”没有听褚玖把话说完，归玉推门而出，他已经换好了自己一身的破道袍，目不斜视地走过了去。
“臭小子！如今凡尘盛世太平，你下山耍得什么哦。”公羊友拍了拍大腿，他同归玉一样，都是一身补丁道袍在身，若无道法仙气加持，普通人必定要恶眼相向了。
“等一下，归玉师兄，”褚月弥拦住归玉的去路，而后转身朝褚玖行礼抱拳，以免褚玖不悦而放出惩罚。
“我和哥哥二人方才上山的时候见到一男子带二小厮，想要上这莫仙山求仙问道，但是苦寻路程无门，所以……”
“你把他们带上来了？”归玉周身气压突然降下，死老头倒是依旧笑嘻嘻的，坐在院子的桌椅旁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月弥也是好心，万一……”
“好心？”归玉神情漠然，眼中带着讥讽，“不争流虽是小门小派，师父和天一宗宗主却也是亲兄弟，你们连自己的宗规都没弄明白，就到莫仙山撒野了？”
“归玉你什么意思？我们好心，你倒不领情？”褚江流将褚月弥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归玉，当年宗主亲自入世接徒，凡人狂热，追求长生不老，自然也敬得道仙师，于是拿出《五帝本纪》中描述黄帝的言语形容褚玖：‘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
可同样的大多数人也知道，当时和公羊正一起收徒的还有他的弟弟公羊友，从太监门外捡了个同样有仙缘的归玉，这有仙缘的说法是公羊友自己说的，但大家也都没在意，只是从小妄想欺负归玉的兄妹二人，每每碰壁被归玉揍个半死，就是不改，这也就让二人在坑害归玉的同时总是会防止他突然掐诀念咒用道法打人。
“你们好心，所以你们是想说在天一宗也经常带想要求仙问道，想要长生不老的凡人上山了？”归玉讥讽地看着脸色煞白的二人。
“你不要血口喷人！”褚江流因为生气外加恐慌声音也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急了？”归玉不屑于继续争论，转过头冷漠的看向褚玖，“人带下去，你们以后也不要来了，莫仙山不欢迎你们。”
“哈哈哈哈，哎哟阿玉啊，不要生气了，啊，褚玖，我还要去大睡一觉，你带着你的两个师弟师妹回宗门去吧。”说完，公羊友起身消失在原地，那一坛酒就那样敞开着在桌子上，幽幽的醉人酒香在院落的空间中蔓延，只是喜欢它的人已背手远去。
“阿玉，我来得急，并不知道他们跟在身后，也是才清楚他们私自做主带了凡人上山。”褚玖走到归玉身边，他垂下头看着丝毫不想搭理自己的人，下意识拉住归玉的衣角，哑着声音解释，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瞳孔轻微颤动，不知何时里面竟蓄着些泪水。
因为很多地方的遣词造句并不是很通畅，所以会经常改文。
参考书籍及网站：（中国色-传统颜色），《中国传统首饰：手镯戒指耳饰》《耳畔流光中国历代耳饰》《中国服饰名物考》《唐代服饰资料选》《汉代服饰参考资料》《服饰志》《中国古玉图释》背景是架空，不要过于考据哦（不会每一张都列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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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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