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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金丝雀

待盛宴接近尾声之际,王母遣小仙童到南阳仙尊身边耳语了几句。南阳仙尊捋了捋胡须,满面尽是思虑,眼珠子转了几番后,眉心豁然开朗。

起身,到殿正中央向西王母行以揖礼后,道:“蟠桃宴使以众仙千年一聚,有美味佳酿,有翩跹起舞,此情此景不妨再让爱徒为大家弹奏一曲如何?”

听闻此话,玄歌皱了皱眉头,双手在盘坐的双膝上不由得紧握了一下。

琴本为他的法器,除战斗外,他更喜欢独自一人时弹奏一曲,有时一弹便是三个日夜,悠扬琴声萦绕在整个灵祭山,使得百鸟不顾一切追寻至此;而有时弹得忘乎自我,使得元神骤现,待回神时,只得惊慌的收起偌大的翅膀。

弹琴固然喜欢,但他却不愿在众人前如同一只杂耍猴子一般去表演,可即便再不甘愿,也不能违抗师命。

王母的嘴角咧开了笑意:“甚好!甚好!灵祭山素来以音律著称,仙尊坐下的大弟子玄歌更为甚之!快快有请!”

玄歌微微转头望向师尊,南阳仙尊会意的向他点了点头。他便起身来到殿中央盘膝坐下,衣袖一挥,一把暗红色杉木古琴悬在身前,修长的双手轻放在琴弦上,抬手正要拨动弦,却被南阳仙尊制止。

“玄儿,慢着!”

众人好奇的望向南阳仙尊,而唯有那只高傲的赤色小鸟始终闭着眼站在西王母的肩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此时,南阳仙尊拂袖一挥,一把如凝脂般的雪玉古琴将玄歌手中的琴所取代。

“这是…!”此刻引来一片哗然。

玄歌一脸惊愕,双手不由摸向琴弦。此琴通体修长,雅致的琴身乃为白玉所制,自上而下七根白色的琴弦,远观之,可与琴身浑然一体。琴的一端刻有“太古”二字,下方一排墨绿琴穗整齐悬挂。银色仙气自琴身向外如水波般层层荡漾,仿佛一朵圣洁雪莲绽放在玄歌眼前。

“师父,这是…?”

“此乃女娲娘娘心爱之物——太古琴!”

话音刚落,又是一片轰动。

世人皆知灵祭山原名九州山,万年前,为平息三界祸乱,女娲奔赴九州山而献祭,此后,便改名为灵祭山。当年献祭时,女娲随身物品繁多,这太古琴便是其中一件。献祭后,女娲灰飞烟灭,而那些物品便自然而然留在灵祭山。

后者开辟山门后,于灵祭山山顶,也就是凌云顶,建一处闭关山洞,而实则是珍藏女娲之物的秘洞。为防盗窃者,南阳仙尊更是在整个凌云顶布了一层连西王母都打不开的结界。

即便如此,珍藏一事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可真正见过女娲之物的人少之又少。因此,当众人看到此灵气之物时,忍不住谈之,论之。

玄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遍遍抚摸着琴,并小声嘀咕道:“这真的是女娲娘娘的太古仙琴?!”

正当玄歌还在被此仙琴沦陷的时候,一道金光照亮了整个大殿。玄歌猛一抬头,只见他的斜上方悬着“华乐(yue)谱”三字。

“华乐谱!!师父,这难道是…?”

“不错!此物正是女娲娘娘遗留的至圣仙谱——华乐谱。”

话音一出,在坐众宾客纷纷站起,皆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瞧得那叫一个仔细。若有生之年能亲眼目睹此二物,也就不枉此生了。众人谈论着:南阳仙尊也是下足了血本,此次宴会不枉此行!

此时,南阳仙尊又开口道:“好琴当应配好乐,你便用这太古琴去弹奏那华乐谱吧!”

说罢,便又是一挥,“砰!!!”的一声,如同琉璃一般清脆的破碎声,华乐谱三个大金字瞬间支离破碎,化成无数个细小音符排成一排,如随风细柳一般摇曳着穿进玄歌的印堂处。

此时,玄歌身体的每一魂每一魄都如通开了窍一般,从未如此的通透过,无数的力量纷纷涌入指尖。

闭眼,伸手拨动琴弦,此音一响,众仙如枯草沐春雨,百听不厌。恰巧,玄歌主修的治疗与净化,搭配其中,更可洗涤灵魂,进阶仙位。

一直待在西王母肩上的赤色小鸟始终闭眼,双羽紧收。直至听到此天籁琴音时,双目突然圆睁,小脑袋不安的摆动。此况也只有西王母与南阳仙尊密切关注。

突然,赤色小鸟飞至上空,朝着琴音的始发处厉声一叫,声音尖锐而又嘹亮,如夜空中劈入一道闪电一般,与琴音格格不入。

而正在欣赏琴声的众仙们纷纷转向小鸟,他们不敢相信,这如同雕鸣一般的声音是来自于那只不起眼的金丝雀。

而唯独玄歌好似置身于琴声的境界,依旧如痴如醉的弹着琴,琴音越发悠扬而迷人。

小鸟的双目睁得越来越大,眼神如同嗜血猛兽一般,让人望而生畏。同时,它拍打起翅膀,一阵狂风平地卷起,众仙有点站不稳了,南阳仙尊赶紧施法在玄歌周身处布了一道结界。

狂风后,小鸟绕着结界处开始盘旋的飞着。是啊,此琴此曲可使得仙家都为之迷恋,更何况一只鸟呢?

突然,那曼妙的音律渐渐增强,变得高亢有力,宛如曹曹急雨来势汹涌。赤鸟随着琴声的更迭疯狂的盘旋,时而贴近人群,时而又飞向高空,当音律达至巅峰时,赤鸟螺旋式向上直冲云霄,尔后便再未出现。

片刻后,大殿的上空出现一片鲜红云彩,刹时笼罩了整个殿堂,众人连忙仰望上空。只见上空的红云渐渐朝最中心聚集,此刻殿堂也恢复了原貌,玄歌的音律仍未停止。

就在此刻,一位赤足红衣女子从天缓缓而降。乌黑的发髻上系着一根红色丝带,同那霓裳的裙摆和长长的披帛随风飘扬。她双目轻闭,白皙的脸颊上烈焰红唇甚是夺目,加之眉心处那一团焰火状的花钿,整个人看着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这是哪位仙子,为何在这九州之上从未见过呢?”一位仙友忍不住喊出声。

的确,这整个九州天上地下貌美女子数不胜数,可如此倾城之貌还从未见过。霄城望着红衣女子出了神,“啪!”一声,手中的酒杯跌至酒桌上而不自知。

红衣女子缓缓睁眼,她仿佛醉梦万年,醒时只觉前尘过往皆为黄粱一梦,那梦碎的零零散散,再也拼不全,而唯一能记得的便是这沁入心扉的琴音。而后,朝玄歌走去,待行至结界前,她一只手覆在结界上,用尽力气去听着,看着,哪怕能在某一个音符中忆起什么,亦或能看清结界中那位白衣郎君是否就是那人的模样。

“她是哪位仙子?怎可如此胡来?!”

“以前从未见过啊!许是新晋仙人吧!”

“怕是吃醉酒了吧!这也没人拦着,要不我把她拉走?”

“上边的人都没吭声,你就别乱掺和了!”

众仙家低声议论着,西王母同南阳仙尊相视点头,对过的天玉仙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知肚明一切,双眼再次闭了起来。

南阳仙尊暗自挽起手指,指尖一弹,笼罩在玄歌四周的结界顷刻粉碎。

女子走近玄歌,听着此曲,望着此景,似乎看到一位白衣仙人在一个不知名的空旷处忘情的弹奏着。心中一种莫名情愫油然而生,是熟悉的,温暖的,痛苦的…万般情感席卷而来,终于一滴泪水冲破了最后的屏障,滚落至唇边。

女子伸手抚向玄歌侧脸,顺着脸颊一直抚向下颌,将其下巴抬起。

“嘣!”

尖锐的断裂声,来自于琴弦,玄歌被迫抬头望向女子,眼神里充斥着怒意和一丝慌张。女子微皱的眉头瞬间舒平,眼睑失望的耷下。

玄歌正要开口时,女子却道:“不对!不是你!”

“那是谁?”身后西王母问到。

女子闻声后转身。

“清元姬?”女子脱口而出。

“放肆!”一位不知名仙人厉声喊到,“娘娘的名讳也是你能这么叫的!”显然,周围众仙也为她这举动大吃一惊。

女子微微侧头,妖艳的双眸深深的凝视视着那位仙人,一股无名气场,生生的把那位上品仙人看的胆战心惊。

“无妨,无妨,已是多年故友,不必拘礼!”王母见状赶紧打圆场,又道:“你刚刚说‘不是你’,那应该是谁?”

被西王母这么一问,女子愣了一下,她只能想起是一位白衣之人,分不清男女,看不清模样。

王母和南阳仙尊对视一下,二人皆露出担忧之色。王母身子向前微倾道:“那……你是否还记得自己是谁?”

“我是谁?”女子自问着,竭力的苦想着,刹时女子脑海浮现一片广阔蓝天,一轮炙热红日,一支锋利的强弓之矢;又浮现一片澎湃海域,一团团天降焰火,一只通体乌黑的巨龙……画面一个接一个的浮现,可唯一看不到的是自己,便又低声自问:“我究竟是谁?”

正在此时,南阳仙尊突然开口:“玄儿,过来。”

玄歌望着断弦的琴,心中无比自责,断掉的是最粗的一弦,他平时也曾接过无数次的弦,可此弦不知何物而制,竟如此刚劲有力,始终没有接上。愧疚道:“师父,可是这琴……”

“无妨,一并拿来吧!

玄歌起身,抱着琴经过女子时,不经意间同女子四目相对。心中按下的怒火,不由再次复燃,愤愤的看了女子一眼,而女子则盯着玄歌手中的太古琴出了神。

西王母彻底放弃了一直要等的答案,便向后直了直身子,道:“既然你已忘记过去,不如从头开始。”

“你知道我的过去?”女子问道。

西王母笑了笑,道:“你本一只赤色金丝雀,现如今,因这太古琴和华乐谱,机缘巧合之下化为人形,冥冥之中,皆为造化,便取名为太华吧!”

“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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