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宴在林家住了两个月,郎中三天两头就来给林无恙瞧病,每回都是开一大张方子,叮嘱一堆养病的事宜。每回唐宴都觉得林无恙是时日无多了。
偏偏郎中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林无恙就是吊着一口气活着。唐宴甚至觉得,林无恙能凭着这口气活个千秋万代,到时指不定是谁把谁熬死……
某一日,唐宴终于忍不住,伸手盖住林无恙眼前的话本,百无聊赖的问他:“林无恙,病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战胜你啊?”
林无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并不生气,只是无奈:“阿宴,你与我相伴数月,这么总盼着我死,未免太心狠了些。”
唐宴道:“人都是要死的,我就算不盼,你也是要死的,怎么能算我心狠?”
林无恙被他这歪理逗笑,也不同他争了,改口问道:“我前几日教你的字写好了吗,写来我帮你看看?”
一提到写字唐宴就蔫儿了,他来林府这段时日,时不时就被拉着写字,林无恙都快成他的教书先生了。
“唉——”
唐宴长叹一声,道:“我那手字林大公子还不知道吗?一两日怎么会写得好?”
林无恙轻笑:“阿宴,这已经是第七日了。你可是收了我的银子,保证过会写好的。”
“可是我实在没有写字天赋。”唐宴伸出手去给他看,“你看我这手,连笔都握不好,怎么会写得好字?”
林无恙轻轻握住他的手指,问道:“阿宴,你是想反悔吗?我以为,你这么重诺的人,再艰难的事你也不会放弃的。”
重诺?再艰难也不会放弃?
唐宴反将他的手握住,摆出一张笑脸来:“林大公子,你知道何为捧杀吗?”
林无恙:“我说的是真心话。”
唐宴摇头:“不。你是脑子病入膏肓了。”
林无恙也不气,顺着他的话道:“那看在我病入膏肓的份上,阿宴,你陪我去停楼吃酒吧。”
停楼是整个曲洲最繁华的酒楼,珍馐美味应有尽有,菜式花样也多,世家大族宴请都会特地从停楼预订茶点菜式。
他们乘着马车来,虽是夜晚,但林无恙一身病气,春日里还披着袄子的人可不多见,加之那马车上的“林”字又好认,因而有点眼力见的人一瞧便知下车的人是谁。
而只要认出那是林家的大公子林无恙,那他身旁的人是谁也不难猜了。毕竟男子成婚实在稀罕,直到现在茶肆酒楼都还津津乐道这事儿。
如今正主现身,谁不想瞧两眼热闹?
从下车起,一直到他们进了停楼的门,走上楼去,身上的视线换了一拨又一拨,就是没有停过。
哪怕是坐到了雅间关起门来,唐宴都觉得外面那些人还在议论他们。
林无恙看他盯着门口,便道:“阿宴,你若是不习惯那些议论,下回我便让小厮买了带回去,我们在家里吃。”
“不习惯?”唐宴转过头来,有些疑惑,“这有什么不习惯的,我以前每天都这么被人盯着看。”
不但被看,还被编排,说他是没心没肺的守财奴,扶不上墙的烂泥。
“今日幸亏是同你一道出门,不然那些人都要骂到我脸上来了。”
唐宴不在意的撇撇嘴,又问:“对了,这停楼你经常来吗?”
林无恙本是要说些什么,但听见他问,便又只是回答他的问题:“我这病不好受风,所以极少出门,今日只是第三回来。”
“第三回……”唐宴眼珠转了转,道,“那我们以后常来吧!”
唐宴这人什么事都是写在脸上,林无恙当然也瞧得出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无奈笑起来:“阿宴,你若真是盼着我死,将我的药换成糖水,可比风吹的快多了。”
心思被戳穿,唐宴也没觉得窘迫,反是将脑袋搭在手背上,眯着眼睛笑,道:“换成糖水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换成陈皮熬一锅苦汤才好,让锦玉堆起来的林大公子也尝尝苦是什么滋味。”
林无恙没再说什么,只微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点了不少菜,林无恙却很少动筷,大多时间都是唐宴在吃,他在看。
唐宴间隙时抬头看他一眼,想了想递了个软酪过去。
“好吃吗?”林无恙问他。
唐宴点头:“好吃,不过我觉得你的丧席一定更好吃。”
林无恙温声道:“会有那么一天的,阿宴不用急,你一定会活得比我久。”
听起来,这近乎是一种祝福了。
唐宴盯着他看了会儿,最终还是没忍住开了口:“林无恙,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心大的病秧子。”
心大到像是缺心眼儿。
一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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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催命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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