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入了夜的意欢楼,是锦城最负盛名的温柔乡。
无论是风流才子抑或是纨绔公子,到了此处,个个皆揽佳人细腰,一边暧昧一边调笑,乐不思蜀。
贵客未临,折香便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细细勾勒起一双柳叶细眉。半晌,她望着铜镜所映的精心妆容,这才满意一笑。
不多时,门外传来渐行渐近的脚步声,这步伐或轻或重,折香最熟悉不过。
但她今日并没有着急迎客,而是在妆台屉子底下取出一个纸包裹,揭开了桌上的酒壶,一点点将包裹内的粉末倾倒进去,然后不动声色地重新合上了盖子。
倏忽,房间的门被大力推开,外头莺莺燕燕的歌声舞曲缠绵悱恻,锦衣华服的男子跌跌撞撞扶门而入,面颊醉红,一看便知喝了不少黄汤。
“折香,我可算等到你了。”
意欢楼的女子是允许赎身的,只需要与老鸨商议好姑娘的价钱,银子给够了便可以从楼里赎出卖身契。而意欢楼初绽之夜的姑娘无疑是最贵,因为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雏儿,一般是价高者得,拍下当晚便可出阁带走,由买主支配。
只不过,折香早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无法用这种方法获得赎身,但她容貌昳丽,自有万种妩媚风情,勾引一个纨绔公子为其倾心,只是动动手指的事。
折香见他模样便微微蹙眉,但她仍是施施然地朝他而去。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
她佯装倒入男子的怀中,玉指轻按他的喉结,望着他那双眼因自己的动人而染上沉重的欲,香风吹拂至耳边:“公子为我赎身,奴家感激不尽。今夜过后,公子是否能带折香出城?”
锦衣华服的男子家中原是做商行的,铺子遍布宋国各地,折香先前灌了他好些酒,才让他将底细吐完扒净。
“你想去哪,我自然都依你......”男子拥着她倒在榻上,低头嗅着佳人身上的绮香,胡乱扯着衣裙,似是急不可耐。
“若奴家说,要公子带我去晋国呢?”她的香吻轻轻落在男人唇角,一触即离,却让人食髓知味,越陷越深。
“晋国?”纨绔公子醉意未散,眼露些许迷茫,但温香软玉在怀,枕边风只消稍稍一吹,说什么他都肯答应。
折香双手抵着男人滚烫且灼热的胸膛,半是推拒,“公子,奴家为着您今日过来,特地准备了上好的葡萄酿。”她垂眸扮作娇羞模样,但玉指仍在不停把玩着他腰间的系带,缱绻轻语:“西域进贡的珍品,公子来陪奴家喝点罢。”
他今日喝了不少黄汤,推门见了张芙蓉面,本就急切,见折香屡屡推拒,欲擒故纵,便多了些腌臜心思,“花酒我可以喝,但长夜漫漫,后面你都得听我的。”
说着便上下其手,箍着那细腰摩挲至尾椎骨,惹得怀中人嘤.咛一声,肩头细颤。
“我的人和心,自然都为公子所有。”折香美眸噙着笑,随手把酒盏斟满,递到男人唇边,几乎是娇躯相贴,薄薄的衣料底下凹凸有致,绰约勾魂,她边诱边哄,“不止如此,折香的往后余生,都是公子的。”
一酒饮尽,男人便已倒在折香怀中,她垂眸瞧着人陷入了昏睡之中,立马抽出被压皱的裙摆,眼底憎恶。
不过折香还是做戏做全套,利落地宽衣解带,把男人身上的衣衫和财物扒了个干净。
肖想她美色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但无不被她迷惑利用,折香自然没有半分愧疚之意。
她本就是个无情的人。
优雅地抚了抚略微凌乱的鬓边碎发,折香将袖中藏匿的书信取出,眸底闪烁着不明思绪的光。
良久以后,烛火缭绕指间,薄薄的信纸阅后即焚,余留灰烬。
·
天刚蒙蒙亮,一辆马车便已疾驰出城。
折香掀帘回首,直到锦城的城墙变成了小小的一个灰点,她终于收回视线,内心百感交集。
来往商人都有朝廷专批的通关文牒,可以携带家眷出城。
若非如此,纵火案余威之下,戒备森严的锦城,她根本出不去。
“昨夜我怎地睡过去了?”那纨绔公子抬头捂额,宿醉方醒,他记不太清昨天的事情,只记得与折香倒在榻上,早上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
折香欲语还羞,作势轻轻锤了他一下,才楚楚道:“公子还说呢,昨夜就把奴家折腾了一宿,害得奴家差点下不来床。”
一夜**未可知,但见折香满脸娇羞模样,男子当下便有几分相信了。
不过,昨夜之事并不紧要,此刻温柔软玉在怀,他又手持折香的卖身契,量她也翻不出天去。
“昨夜是昨夜,等晚点到了驿站,我再好好疼爱你。”车厢微微震颤,他舔咬着女子的敏感之处,眼底暗欲难掩。
殊不知,妩媚的毒蛛未露爪牙,只是耐心地编织一幅假象,与猎物逢场作戏。
他的生命,也只停留在了今夜。
·
晋国,天工城。
身穿黑袍的女子将脸遮在宽帽之下,瞧不清面容,她从旋转的隐蔽石门进来时,还携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师父。”折香单膝跪在冰冷的地面,向背对自己的男人行礼。
黑衣男人的面前有一张长长的木桌,上面尽是各种浸泡经年的草药,以及部分动物或人拆解后的肢体。
雾白的冷光从天井照入,灰尘在跃动,腐朽的味道充斥鼻腔,折香见到那个背对的男人回过身,负手而立,问了她一句:“刚杀了人?”
阔别数年,折香如今抬望见,传闻中活人不医的毒师成渊,两鬓已然斑白,但偏生面容毫无岁月痕迹,心下诧异却不敢言。
“是,师父。”折香将锦城的通关文牒递去,又道:“此文牒可假装商旅入城,持有者我已料理干净,师父莫忧。”
“你办事,为师向来放心。”成渊静静颔首,将文牒接过,置于案上,又道:“锦城驿馆起火,你趁机栽赃嫁祸临照铁骑,这件事做得很好,干净利落。”
“徒弟不敢有负师父嘱托,定然尽心竭力。”
折香是成渊多年前收的弟子。她原是晋国贵女,因被晋国的太子出卖陷害,举家被杀,余留她一人在世,孤苦伶仃。
折香曾经辗转多国,当过乞丐,沦落过红尘,绝望的痛苦和仇恨一度扭曲了她的心。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折香跪求成渊助她复仇,甘愿奉献余生为其卖命,成渊答应了。
但,在报这场灭门之仇以前,她还有一桩大事要办。
铜锅里的碎肉在冒气翻腾,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成渊在桌上取出数种药材,逐一倒入,吩咐折香一旁搅拌,不准停歇。
干柴填满,火候渐旺,摇曳的火光映着那张毫无岁月痕迹的年轻面庞,谁也辨不清成渊此刻内心所想的明与暗,罪与恶。
她是他的刽子手,一柄杀人无情的刀。
“师父,锦城那边早已经安置好了,此番......”折香在等待他的示下。
半晌,成渊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地回了句:
“去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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