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邢橘已经提前和德尔斯报备好留宿昭澄家，为了方便二人趁着夜色偷偷溜去神鹿星。
德尔斯没说什么，在他眼中，她俩大概是整天精力过剩的问题儿童，不让她俩整新活，就要去折腾他了，所以他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每次闯祸，都是德尔斯口头教育他们一番，罚他们修岛，二人信誓旦旦绝不再犯。然后下回又闹出点什么动静，德尔斯给他们擦好屁股，再教育一番，如此循环。
太空梯附近。
“喂，但是被抓到又是关禁闭啊。”昭澄随口一说，音量压低。
“我以为我们已经被关习惯了。”邢橘揶揄。
他们马上要去的俱乐部叫褚袍俱乐部，这种地下性质的场所当然不可能在神树岛上了，他们要先通过太空电梯下到神鹿星，然后再换交通工具。
对他们来说，来往星球与岛屿是很平常的事，这俩都是绿洲星系的核心中枢，他们以前还经常被派去神鹿星运送物资上来。
但今晚不同，偷摸去地下俱乐部看这种黑赛，让月亮都染上了紧张刺激的色彩。
两人脸上蒙着黑布，行动迅速敏捷，像两条矫健的黑豹，轻车熟路地绕过所有监控摄像头。
“上回那条路被发现了真可惜，是过去最快的路了。”
“小心点，别说话，前面是全息扫描监控带。”
由于十分熟练，两人很快藏到宇宙梯入口附近的草丛里。
“比上次快两秒。”
宇宙梯有双重把守，一关人守，一关门禁。
夜间使用宇宙梯来往的人很少，防守会更严格些。
门禁无所谓，系统里登录有他们的认证许可，扫描生物信息就能通过了，只要德尔斯不心血来潮查记录就行。
守门人的话，一般交接的时候有一小段空档可以利用，不过有别的方式能绕开也可以。
他们之前有个专属通道，宇宙梯里面有平衡气压的装置，上面有个通风口。
不过有次溜去神鹿星吃夜宵被德尔斯抓住了现行，现在那个通风口被修缮得铜墙铁壁，可惜了。
草丛里，邢橘探头看了一眼，有点意外。
今天的守门人虽然穿着军装，但是年纪看起来比他们大不了多少，是军校生？
还有点眼熟，“好像是上回被我们打劫零食的那个？”邢橘有点不确定。
昭澄也探个脑袋出来看：“呦呵，好像真是。”
守门的军校生勤勤恳恳地看着门，来回巡视周围，突然看见一个草丛里长了两个脑袋。
六目相对。
守门军校生：“……”
他是什么很坏的人吗？几个月轮守一次门，还能正好碰上这两个小王八蛋。
“他看见我们了，怎么办？”昭澄问。
“上回咱们干了啥？他是我不小心把裤子扒下来那个吗？”
“好像就是跟他友好切磋了一下，然后你打赢了，他觉得你很厉害，送了你几瓶营养液。”
“哦哦，那我们再和他友好切磋一下？”
“嗯嗯，你赢了就让他放咱们过去，不然就把他打不过你还被你扒了裤子的事说出去。”
守门军校生：“……”
这两人大声密谋，生怕他听不见。
事情是这样的。他一直听说邢橘很厉害，某天他一腔热血上头，看不惯一个军校都还没进的小屁孩耀武扬威，就主动挑战邢橘，结果自己不仅没打赢这个“小屁孩”，还被人扒了裤子，抢了营养液。
被人知道的话，真的好丢脸。
“诶，他好像没看见咱们。”邢橘直接站起来往这边走，军校生脸一绿，没想好怎么应对她。
“啊，是没看见。嘶，那我们进去吧。”昭澄很自然地跟着邢橘越过他。
军校生：“……”好憋屈。
他气得牙痒，要上报邢橘的行踪吗？
守门主要是预防宇宙梯入口出发生意外事件，邢橘并不是什么可疑人士，也并没有对宇宙梯造成破坏，更没有明文规定她不可以晚上离岛。
他若上报，邢橘两人或许会因为“太贪玩”的罪名受到监护人德尔斯的一些惩罚。
但老师们会知道，他一个进修了几年的军校生竟然打不过一个小孩。
那他不就成笑料了？
可恶啊，等到邢橘进了军校，就能通过规则彻底把她管起来了。
现在，他忍！
邢橘和昭澄悠闲地步入宇宙梯。
……
“几点了？”
“十一点二十五。”
根据程序，宇宙梯本次会下降到繁华地带的连接站，这里靠近市中心。
在神鹿星这一端的出入口警备对外会更加森严，不过他们暂时不需要操心这个，从电梯出去，还是相对简单的。
神鹿星是绿洲星系的首都主星，集全星系政治、经济贸易中心为一体，此时繁华丰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商场、游园之类的大型娱乐休闲场所一直开放，来往的公民很多，很热闹。
他们从连接站走出来，和往常一样受到繁华区人们的瞩目。
大家都知道出入这梯子的都是神树岛上的人，大概率是军人，他们被注视被好奇都是很正常的事，人们的目光大多都是信赖而敬仰的。
神树岛对绿洲星系的公民们来说，是一个象征着守护神的符号。
两人挺直胸膛，时刻牢记不能给神树岛丢脸，保持目不斜视、一身正气地走进神鹿星民用交运站点，登上浮空轨道车。
“表现不错吧。”昭澄挤挤眼。
“咱们两个一表人才。”邢橘颔首。
轨道车一拐弯，俩人立刻被抽了骨头似的软趴下来。
“屁股好痛。”昭澄欲哭无泪。
邢橘呢，只是单纯没个正形。
轨道车升空，烟花在远处绽放。
邢橘向绚烂的窗外遥望，夜晚的神鹿星和平而繁荣，主城没有贫民区，人们安居乐业。
他们逐渐驶离繁华区，轨道车安静迅捷地穿梭在钢铁森林间，高楼大厦如沉默的钢铁巨人般矗立。
邢橘小时候和德尔斯在神鹿星常住过。那时候德尔斯受了很严重的伤，在全绿洲最好的医院治疗，很久后情况稳定了，才带着她上神树岛。
邢橘又转头看了看昭澄，他摆弄光脑不知道在干什么，整个人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搞得她都有点期待起来。
他们很快到达目的地，这边有点偏僻，挺安静的。
下车后，他们又步行一段距离，钻进一条小巷里七拐八拐，终于走到一个黑漆漆的井盖前。
“你哪来的消息知道这么个入口？”邢橘怀疑地看着昭澄。这儿也太偏了。
“啊？”昭澄无辜地指了指周围一圈楼房，“这边整个区的地都是我家的，周遭详细情况在我家光脑上都看得到，这个井盖是离宇宙梯最近的一个。”
邢橘沉默。
差点忘了这小子的妈妈巨有钱，地超多。
“就从这里进去。”昭澄蹲好，重心降低，双手扣住井盖的把手，沉下气，使力将井盖拔起，挪开。
下面黑洞洞的，不过没什么怪味，一条金属梯焊在圆弧的内壁上，延伸到黑暗深处。
有点探险那味道了。
不同寻常的情况总能刺激人的感官，二人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跃跃欲试。
他们依次进入井内，顺着梯子往下爬，地面归于平静。
……
下面已经到底了，折过去是一条长直的开阔下水道，尽头有光芒，似是出口。
二人继续向前，越靠近出口，声音越嘈杂热闹。
“哇。”昭澄率先迈入。
这一处建立在地下的黑市热闹而压抑，一座巨型建筑支撑其整个地下结构，空气有些潮闷。
建筑下方，一扇瞩目华丽的雕花大门非常显眼，应该就是褚袍俱乐部的入口。
盘踞在此处，有叫卖义肢假眼的，贩卖金属器械部件的，还有医疗诊所种种，看起来都很黑心，来来往往的长得不太像好人。
他们阳光清澈透着傻气，和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突兀得很。
左手边一个单眼商贩正给独臂壮汉推销仿生义肢，信誓旦旦地吹嘘自己这是判庭星系特产，质量绝对上乘，还打包票可以直接在隔壁诊所免费安装。他背后还有很多种类的义肢器官，随便堆在地上。
壮汉反驳：“要真这么好的货，你会不给自己那瞎眼装一个？”
邢橘和昭澄路过，感觉很新鲜，这边看看那边看看。
昭澄小声和邢橘介绍道：“这边都是褚袍俱乐部的地盘，这些人是交钱租地的散商。”
他们正说话间，一个穿黑礼服的服务生优雅迎来，面带微笑：“客人好，褚袍俱乐部今夜将举办狂欢盛典，二位是否有兴趣赏光游玩？”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肯定，像是知道他们就是来参加的。
看来，自他们从井盖下来时，他们的身份就被俱乐部了解的一清二楚了吧？
暂且不说她，昭澄这种地产大亨的儿子想必是他们重点关照的金主。
“咳，有兴趣。我可以花费三个金币。”昭澄手抵住下唇，压低声音说了一句“黑话”。
服务生笑意更深，姿态更加恭敬，“原来是贵客，有失远迎，这边请。”他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二人跟着他后面走，邢橘递了个眼神：为什么你这么熟练？
昭澄假装没看见。
嗯……？这是什么反应？
邢橘挑眉，事情有些蹊跷。
这家伙该不会是打算把她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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