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怕苦。”心思被戳破，顿时挂不住，顾云清有些别扭的盯着沈卿珹离去的背影嘟囔了一声。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分明每次都不曾表现出来怕苦的。
“嘴硬，从前真有人像臣这样哄你？”沈卿珹离开房间，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多了个托盘，上头静静的躺着一碗药。旁边放着几颗小巧玲珑，由蜂蜜制成的蜜糖。那琥珀的颜色在阳光照耀下微微发出光芒。
“朕又不缺人哄……”尽管有蜜糖，但顾云清抬眼看了看那碗乌黑的药，还是忍不住眉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端起那碗药磨磨蹭蹭了许久都还没有送到口中。
沈卿珹坐下来，悠悠叹了口气，将药搅了搅送过去“果然啊，不受宠的太子也比个野孩子好。如果不是德妃娘娘，先帝哪会看好你。”沈卿珹见顾云清无动于衷又拿回来，舀了一勺送到人嘴边“张嘴。”
顾云清被沈卿珹说的有些许不快，别过头避开那一勺药，伸手将那只碗从沈卿珹手里接过来“朕自己来。”顾云清舀了一勺那黑乎乎的药喝了，霎时被那辛苦的味道苦的舌尖发麻，眉心紧紧蹙起。
“嘿，实话实说还不乐意了……”沈卿珹一副懒得管他的样子，将盘中的糖含入口中。待顾云清喝完就强硬的将头掰过来，把糖渡过去“还苦么？”
“……不苦。”顾云清尚且还在恼怒之中，连忙推开沈卿珹，抬手擦拭着唇瓣。蜜糖含在口中甜滋滋的，小小一颗，将浓郁的苦味掩盖了许多，紧皱的眉头也舒缓了。
“来，臣给你束发。”沈卿珹将顾云清抱起来，认真的梳理那头如瀑布般的黑发。阖上眼眸，嗅着上面的味道。这味道总能让自己安心“陛下……”
这个时候顾云清倒是很乖巧，并不抗拒沈卿珹。坐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膝头，垂着头，任沈卿珹打理着发丝。
沈卿珹松开发丝，趴在顾云清肩上，一副沉醉其中的模样“陛下，臣没有被爱过，不知如何表达，更不明白如何爱人……”沈卿珹轻柔的搂着顾云清的腰，手由衣领伸入他衣里“可是……别讨厌臣。”
“ ！”本来梳发好好的，未曾想骤然被抱住，顾云清受了惊，身子一哆嗦，凤眸愕然张大。正想开口说什么，领口却被探入，顿时便不再听人话“拿出去。”
“别那么小气嘛……都老夫老妻了。”沈卿珹手不老实的四处游走揩油，揉了一下敏感处才意犹未尽的收回去“陛下明明是天子，为何长了副勾人的样貌和身子……哪是天子，分明就是妖孽。”
“……你！”顾云清被这么捏了一下，浑身一颤，要从沈卿珹怀中跌出去。茱萸一阵发麻，手上慌乱的将衣襟整好，迟疑的捂着。着恼的瞪他“闭嘴！……你不要总是这样！”
“臣总是哪样啊？”沈卿珹来了兴趣，故意逗他。托腮望着顾云清发红的脸庞，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陛下说出来，臣改就是了。”
“明知故问。”顾云清恨恨撇过头，不与沈卿珹对视，好半晌才又出声道“不知道怎么爱，就会伤到人，那为什么一定要先爱。”
“臣也想学，可是没人教。臣自小就这样，陛下就多费点劲罢。”沈卿珹也玩够了，松开人，老老实实的给他束好发，戴上发冠“臣有时候行为是挺偏激，但一定是在意陛下的。”
“朕可以教你。但是你做不到。”顾云清蹙了蹙眉，抬眸看向沈卿珹。白玉发冠将青丝拢起，流苏在耳畔轻轻摇曳“……让朕走。或者离开朕。”
“臣听，教教臣吧。”闻言沈卿珹原本鲜亮起来的眸子又暗下来“臣和你是不是注定只能活一个，只能永远这般互相折磨？鱼与熊掌真的不可兼得？”
“朕不想要你的命。我们都能活。”顾云清看到沈卿珹低落，心情复杂，抿了抿唇，狠心道“但是皇帝和权臣只能有一个胜出，一山不容二虎。”
“到底该如何……臣总是对陛下发脾气，或者说惩戒陛下，不就是因为陛下总是对你我的感情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沈卿珹手上的劲越来越小，顾云清也脱离了自己的怀抱“分明儿时不是这样的，臣助陛下登基，大业已成，陛下却翻脸不认人。”
“……”顾云清没有回答他。要怎么告诉沈卿珹，是登基之后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愈来愈猜疑，愈来愈可怖，偏执，疯狂，自己已无法容忍他呆在身边了。所以才有意要驱逐他，压制他的相位。但是害怕的也终究成为了现实，也无法抹去。
沈卿珹也不得不承认顾云清登基后自己仗着有从龙之功，心思几番越界，但可以保证的是动作一开始绝对没有出格“臣第一次对陛下动粗，是因为立后之事……从前一直都尊重陛下的选择。”
沈卿珹从前还算是个理智的人，但提到顾云清的婚姻大事就会不淡定。譬如顾云清还为太子时的选秀，当初费尽一切心思搅黄。虽然最后先帝折中挑了与二人有交情的谢氏女谢瑾涵订婚约，但还是不满这个结果。
顾云清眼底似乎有忧郁，但十分模糊，也瞧不清楚“立后的事只不过是你为接下来的夺权想到的一个借口罢了。因为朕是皇帝，所以你不信朕，你怕极了会与那些功高盖主的臣子一样被忌惮抹平，也恨极了朝堂上公然提及立后之事的人。只要朕是皇帝，你就会觉得握不住朕，可是你同样清楚皇位是底线，那就干脆让朕当傀儡皇帝好了，”徒有虚表，也没有臣子再敢，再愿意说起亲事。
“臣也很害怕，你以为这么多年臣就睡过一个好觉吗？每日担惊受怕，背负着家国大事。如果不做权臣，陛下就不会被臣掌在手里，可做了权臣，又会帝臣离心，到底要怎样才好？”沈卿珹似是痛苦的闭上眼睛“一日复一日，日日无终始。臣只能本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思过活，总有一天，臣会因政而死。不管是被讨伐还是刺杀，这都是定局，臣不可能平安终老，但还是奢望着能与陛下共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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