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倩?倩倩,快醒醒。”大陆氏拍拍自家女儿的肩膀,柔声哄着,“二殿下在门口等你呢......”
“女儿不想跟他走!”贺子倩将头埋进软枕里,尾音带着泣音,“他干出这样的事儿来,我不想再跟他过日子了!”
大陆氏虚虚一叹,她揉着女儿凌乱的墨发,柔声劝着,“你还记得我跟你阿爹的故事吗?二殿下是天潢贵胄,他那般人物能独守你三年,已经很深情了。”
贺子倩咬唇不语,她当然知道。
母亲当年是强行嫁给父亲的,为了彰显容人肚量,她还将父亲当年的未婚妻抬为贵妾,放在府里养着。
可贺子倩不想这样,她最大的阻碍,早在她成婚前就死了。
她出嫁之时,就曾暗暗发誓,她定不要父母这般渗人的婚姻。
她要她的夫君忠于她一人,哪怕是表象,也得给她维持好。
可现在这种假象,被那个有着二妹影子的贱人,打破了。
*
临近冬日,永安的大小宴席也多了起来。
因着各府奏乐旋舞的伶人有限,各家加急派人去平康坊借调人手。
其中的二皇子府上更是请来了当红伶人沁阳姑娘,为二皇子妃举办菊花宴,这夫妻二人的感情再次令全永安大小姑娘们羡艳。
可这皇子妃的得意劲儿还没过去呢,这二皇子就在菊花宴上闹出了个惊天丑闻。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跟平康坊的沁阳姑娘睡了。
要说这沁阳姑娘也是可怜,她自小失怙,好不容易进了平康坊,打拼出一番事业来,临近关头却跟皇子闹出这番丑闻。
众人捉奸时,她衣裳凌乱,眼睛哭成一个核桃,只求二皇子允她剃发为尼,从此青灯古佛一生,再不打扰他夫妻二人感情。
这小娘子生得好,又哭得凄惨,别说在场的少爷们了,便是那些小姐,对她也是万分怜惜。
“我曾经真是瞎了眼,竟仰慕过这么个狗东西!”
“就是就是!莫扯远了,便是我家那不学无术的表兄,也断然没有在正室娘子举办宴席的时候,强迫参宴伶人苟合的劣迹!”
平康坊的伶人虽说地位不高,可到底都是清白人家出身,断然没有光天化日之下给人玩弄的道理。
那些小姐未出阁就见着这般丑事,一个个的新奇之时,也觉得污了眼睛,为了消除心底的那股不得劲儿,她们逢人便批判这件丑事。
一时间,二皇子这件丑事竟在全永安传了个遍,叫皇子妃大大丢面,一气之下逃回娘家去了。
贺子倩身后乃是贺家和陆家两大家,李怀鑫再怎么傲气,也不敢一下得罪支持他的两大家族。他下完早朝后,只好咬着牙,恭恭敬敬地在信阳伯府面前等着皇子妃。
“殿下......”
陆管家踟蹰着上前,低头哈腰,恭声道:“大小姐久未归家,一时流连,想再多待几日。”
陆管家语未尽而意无穷,那一口一个的“大小姐”刺激得李怀鑫太阳穴突突跳。
他按着太阳穴,压着心底的怒气,和风细雨道:“本殿惹倩倩生气了,是本殿的不是。张生历经磨难才得了莺莺青睐,要是王妃能消气,本殿便是效仿张生日日来请,那也是无妨的。”
话说得比唱好听!做那事的时候,也没见你收敛点!
陆管家在心底暗呸一声,面上确是越发恭顺起来,“二殿下对大小姐的情深,夫人都看在眼里呢。”
李怀鑫这才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登上了马车。
陆管家将一切都看在眼底,心底暗自担忧。
*
“明阳师傅,我现下真是无处可去了。”沁阳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正在诵经的清瘦僧人。
明阳闭目诵经,似是丝毫未听清。
沁阳嘟着唇,暗自瞪了明阳好几眼,却没得到他的任何反应。
她心火一烧,登时从软榻上起身,柔嫩唇畔凑近明阳眉心,吐气如兰:“小师傅......理理人家嘛......”
明阳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他没有睁开眼,甚至没有后退,吐出来的字句稳当如初。
“沁阳姑娘,请自重。”
沁阳雪白的双臂搭上明阳的脖颈,柔嫩的唇畔从他的眉心移到耳侧,嘀咕道:“明阳师傅是嫌弃奴家吗?奴家就知道,佛家所谓的众生平等,那都是假的!一谈到真感情,人便分出个三六九等来,真真是让人气恼!”
明阳眉心一跳,他猛然睁开眼睛,盯着沁阳娇艳的容颜,声线冷清,“佛家的众生平等都是真的,那些毁坏规则的人,下辈子会沦落到畜生道,姑娘不必为此自卑。”
沁阳目光一滞,她垂下眸子,姿势不变,语气越发不依不饶,“小师傅就爱说些耍人话,谁知道这人......”
说到这,她的声音顿了顿,语气越发轻柔起来。
“还有没有下辈子呢......”
明阳默然,许久后,他微微低头,薄唇轻触沁阳额间,后又倏忽抬起。
他将沁阳的手臂从脖颈旁扒开,站立起身,疾步走到门口,复又慢下来,缓缓道:“姑娘相信贫僧吗?贫僧算过一卦,姑娘下辈子福运连连,将圆满一生。”
说完,明阳拉开木门,疾步离开了。
沁阳摸着额头,怔怔看着明阳的背影,脑子里浮现他们初见时的那一幕。
那日她自棺椁中醒来,还未恢复气力,就即将窒息身亡。
她不想死,至少不想那般憋屈的死去。
于是她发疯似地抓挠着棺椁板,用脚踹,用牙咬,除了损耗力气,加快死亡速度,她什么也没干成。
就在她即将放弃的时候,唰地一下,棺椁板忽而开了,暗淡夜空中出现一颗光溜溜的小脑袋。
他皱着眉,看着她,面无表情道:“能自己起来吗?”
沁阳紧紧盯着他,干裂的唇畔缓缓勾起,带来阵阵撕裂疼痛。
“不能,劳烦小师傅帮人帮到底吧。”
*
信阳伯夫人死了,死时追封二品诰命夫人,择陆家祖地旁的一块宝地下葬。
贺子倩头戴白花,恍恍惚惚地靠在李怀鑫怀里,喃喃着:“阿娘去了......阿娘就这么去了......阿娘怎么就走了呢?”
李怀鑫没有多话,他只是拍拍贺子倩的肩膀,随后将她推开,径自走向信阳伯,神色郑重道:“岳丈节哀。”
信阳伯看着李怀鑫身后,面色苍白的贺子倩,默然许久,终究道:“劳烦殿下帮忙看着倩倩了,她自小心气高儿,老臣怕她......做什么傻事。”
李怀鑫点头应下,却没急着走,反而道:“岳丈此次请辞,可有其他好人选接替?”
信阳伯担任兵部尚书一职,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出错,圣上对他放心得很。
现下信阳伯告老还乡,圣上还百般不舍,叫李怀鑫多劝劝信阳伯,莫让朝廷失去栋梁之臣。
“萧侍郎吧,他做事稳重,老臣也放心把兵部交给他。”信阳伯盯着李怀鑫的眼睛,一字一句,语调苍凉。
萧侍郎是二皇子一派的,李怀鑫自是满意点头。
他笑眯眯地看着信阳伯,诚恳道:“岳丈放心,本殿会照顾好倩倩的。”
说完,他没等信阳伯反应,径自走向贺子倩。
信阳伯凝望着李怀鑫的背影,眉间刻着一道深深的“川”字。
那厢贺子倩见着李怀鑫跟父亲聊完,这才径自走向自己,早已猜到了什么。
她恨透了父亲,自不愿自家夫君受父亲指示来安慰自个儿。
她头一次不顾风度,对着李怀鑫大喊大叫:“你走开,我不要你带着某人的假仁假义来安慰我!”
喊毕,她扭头就跑,一路跑到自己的小院,这才合上门闩,抱着自己,痛哭起来。
李怀鑫尴尬地站在原地,信阳伯见了,只好走上前来,低声赔罪。
“是老臣之过,连累殿下挨了小女痛骂。”
信阳伯夫人的葬礼很低调,远不及秦姨娘的葬礼风光。
而信阳伯夫人逝世的源头,就在于秦姨娘大葬。
那日信阳伯力排众议,将秦姨娘抬为平妻,风光大葬。
他请了永安最好的镖局做护手,将秦姨娘的棺椁浩浩荡荡地抬至老家风阳,择一块风水宝地风光下葬。
为着这件事,陆夫人跟信阳伯彻底闹翻,她搬出主院与信阳伯分居,同时还写信给她兄长,要求娘家出面,支持她休夫。
奈何陆家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陆家家主被粮行的事情拖累,忙得焦头烂额,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妹妹的请求。
信阳伯夫人一气之下,竟就此缠绵病榻,没几日病逝了。
死前,她还紧紧抓着自家兄长的手,要他将自己的骨灰带走,不与信阳伯合葬。
陆家家主再失势,那也比信阳伯强。他将妹妹骨灰带走,悄然安置在自家祖坟边。
看在侄子侄女的份上,他允许信阳伯为自己妹妹举办葬礼。
可两家关系到底落了罅隙,没从前亲密了。
李怀鑫勾了勾唇,只拍拍信阳伯的肩膀,一副不计前嫌的君子样。
“岳丈放心,倩倩毕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有点小脾气才正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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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魏王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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