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端确信对方看见自己了，却不知为何调头就跑，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意识到的他急切地拨开人流，来到刚才对方站立的位置，环顾四周，目光在人群中搜寻。
突然，视线中出现一道与印象里相似的背影，心中一动，立即追了上去。
“等等！”
声音在喧闹的市集中显得有些微弱，那道身影并没有听见，依旧前行。
人群拥挤，沈云端感到不耐烦，直接运起轻功，足尖轻点一个翻身越过人群，紧紧抓住那人的肩膀。
“梁琦！”一声名字里暗藏着急切与期待。
然而，当对方回过头时，与脑海中的少年完全不一样的面容，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
沈云端眼中的光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茫然与失落。
……不是他。
“疼死了，哪个混蛋——！”那位捂着肩膀本想破口大骂，但当他回身看清抓他的人时，却不由自主地呆住了。
世间竟真有人的相貌能同画中谪仙一般，尤其是那双宛如曜石的瞳眸，其中透出的伤感更是让人不自主地心生怜爱。
这位看上去与梁琦差不多年纪的人顿时止住了话音，脸不禁红起，声音换成与方才完全不同的轻柔：“公子是找、找我吗？在…在下鸿程——”
“抱歉，认错人了。”确定不是那人便火速放开手，根本没听对方说了什么，沈云端敛眸转身就走。
他的背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孤单，就像飘落的秋叶，轻轻摇曳后归于沉寂。
“哎，公子公子！”本想反追过去，但那抹白衣已然消失在了人群中。
站在原地，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男子离去的方向，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张惊艳的脸庞和那抹失落的背影。
初见已是惊鸿客，终了却为云烟梦。
今日这条街头又多了两个伤心的人……
……而某种意义上的罪魁祸首·梁琦正缩在墙角，平复着因惊吓和剧烈运动导致的心跳不稳。
1412也瞧见了方才一出，语带不解道：「要说见不着就算了，现在都碰见了你干嘛非躲着人沈司卿啊？」
谁知梁琦听了1412的问话后自己也觉得奇怪。
对啊，我干嘛非躲着他呢？
他摸了摸下巴，像是自言自语道：“大概是之前在赋江时留的印象太深刻了，虽然最后脑子和解了，但肌肉记忆让我一见着他就下意识要跑。”
「就因为这个？啧啧。」1412咋舌摇头，不无讽刺地说：「瞧瞧人家刚才那失望的样子，我都不忍心了，渣男！」
“滚滚滚，你懂什么？之前那些糟心事儿又没摊你身上，身体的条件反射很难改嘛。”梁琦没好气地别过头去，假装生气地哼了一声。
「诸多借口，你直说无论身体还是心灵都怕见他不就行了。」
其实1412还真说对了，所谓的面子问题、肌肉记忆只是次要，梁琦心里还有一种说不清的直觉——
如果真跟沈云端碰面了，将来会有很多麻烦。
“所以……还是能拖就拖吧。”梁琦叹了口气，重又看了眼小书坊的方向。
因着沈云端和逐风相继在这条街出现，梁琦可以肯定，这地方已经被刑察司盯上了，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暂时没有查封。
今天想要问的事估计是问不了了，他打算先打道回府整理现有的疑点，剩下明日再说。
可当他远远地看到自己的茶铺时，梁琦不可避免地又被吓一跳。
门口站着的那位，虽然看不见脸，但那顶大白斗笠他可太熟悉了——沈云端的大长腿是不是太快了点？
1412不嫌事大地调侃道：「得说还好你的小短腿慢了，否则就是感人的二次转角遇到爱～」
你才短呢，你全家都短！梁琦黑线道：“……也许不是来找我的呢？”
1412反问：「这话你信吗？」
“………”
梁琦心中纳闷，怎么沈云端这么快就找到这儿了？他让霍静婉说的话里好像没有提到关于他本人的事啊？
实际上原因很简单，就是教太好了，导致霍静婉在刑察司对辩时，身上那股无赖劲让沈云端越看越有某人的既视感。
左等右等等不来人，结果是同旁人厮混？司卿大人一怒之下亲自出马抓人！
由于白日跟着霍静婉去各个大人家了解情况，梁茶铺今日早早关门，意外的是沈云端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站在紧闭的门外等，仿佛杠上了似的，这令距离家门只有五十多米的梁琦苦不堪言。
他没办法，只能先躲在一处凹进去的墙角里，心里不停催促对方赶紧走。
一个时辰后——
「哈啊～」1412都看不下去了，打了个哈欠道：「宿主，要不投降吧？」
看着宿主在自家旁边鬼鬼祟祟的样子，他都怕待会儿有人报官，这要是被沈云端看见，还不如刚在书坊外就被抓包呢。
梁琦想想觉得有道理，他也确实待不住了，拍了拍衣摆起身。
1412好奇地问：「你准备出去见他了？」
梁琦：“准备找个地儿吃饭。”
1412：「……」这个宿主有点怂。
只是梁琦都没走几步，沈云端那边也有了异动。
一位玄衣武袍背后着披风，腰间镶一轮弯月配饰的蒙面人忽然出现在沈云端面前，两人嘴巴开合，似乎是在交流什么事，跟着就是两个一好一坏的消息。
好消息是那人终于动了，不再守着他家门口。
坏消息是，那两人边走边说，走的方向就是他这里。
梁琦内心口吐芬芳，点开系统换上夜行衣，在墙角道里尽量压低气息，等那两人完全走过去了才敢放松。
不过在人经过的时候，他稍微听见了一些对话内容，什么已经完成……何子爵府……之类的词汇。
仅有的一两个词梁琦无法想出什么意思，最后选择放弃思考去吃饭，毕竟累了一天了。
而那两人在离开梁茶铺的范围后，对话戛然而止。
蒙面人看向身后墙角的方向：“殿下，方才在那里似乎有……”
沈云端做了个手势表示不必多说，随后也将目光长长投向某个方向，眼神忽地凌厉起来——
“！”
远在十几米外的梁琦忽然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背后有股寒意袭来。
怪了，天气没怎么变，怎么就冷下来了？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手臂，准备赶紧回去弄点热的吃。
——第二日——
少年在一家早茶铺外点好一桌包子和两碗粥，等待搭档的路过，随后打手势偷偷把人叫过来。
霍静婉坐下后奇怪地问：“这么神神秘秘，怎么不在你自己的梁茶铺了？”
梁琦摊手，神色有些无奈，“别提了，一早我就在茶铺外看见了你们刑察司的人在外监视，八成是那位沈司卿或尹文书发现了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溜出来。”
“什么？他们凭什么查你啊？”霍静婉一听就急了，也没细想梁琦是怎么认出便衣的司探，直接就准备冲去找沈云端他们要个说法。
梁琦早料到对方会有这样的反应，抬手就往她嘴里塞了个包子，让她冷静些。
“于公，你是宰相之女，有些案子告诉你没关系，但其他人肯定得谨慎些，这也是在所难免。”
“于私，虽说是赌约，但刑察司的考核是必要的，确实要证实一下你到底是自己查的案还是有人帮你。”
说的振振有词，就是与真实原因完全无关。
“啊？”霍静婉长大了嘴，包子直直掉进了粥里。“那要是我真被抓到找你帮忙，是不是就算考核失败了？”
梁琦喝了一口粥，示意她放心：“尽量谨慎些就是，再说，即便最后真被抓到我也想好了说辞，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案子解决吧。”
“你说得对，不过这次还是连累你了。”杏眼中流露出抱歉的情绪。
其实也算不上你连累，梁琦说道：“无事，反正今日的饮料我已提前做好，让请的人帮忙卖就行，最多这几日少赚些，反正以后有霍大小姐你这个大客户照顾生意，不亏。”
“噗嗤！”少女笑得明媚开朗：“那是自然～怎么都不能让小梁老板吃亏啊。”
“那就提前多谢啦。”
两人相视而笑，开始享用这顿早餐，顺便讨论下案子的线索及今日行程。
今日他们选的是家中不怎么富裕的平民百姓，用的理由也很简单，梁琦只说是宰相大人今日比较关心皇城内的居民生活质量，尤其是听闻这段时日盗贼猖獗的事十分忧心，特派家属前来调查并赠予慰问金。
当然，慰问金是由财大气粗的霍姑娘负责。
主人一家听闻此等好事，无需多言便满怀欣喜地将他们迎进了门。
这户人家姓余，家中儿子和儿媳都外出打工，只留下一位年迈的老人和他年仅六岁的孙女；值得一提的是，他们与梁琦还算相识，余老头的孙女小兰花对梁茶铺的椰果酸奶情有独钟，每隔一两日就会缠着爷爷去买一杯。
既然是熟人，沟通起来自然更加顺畅，霍静婉童心大发陪着可爱的小姑娘玩游戏，而余老头则详细地向梁琦描述了家中遭贼的经过。
事情发生在七日前的一个夜晚——
当晚，他们早早地就寝了，然而，半夜时分，余老头突然被外面的一阵响动惊醒。
披上衣服出门查看，只见一个黑影在小兰花的房门口徘徊，行踪诡秘。
余老头惊恐地大喊一声，顺手抄起旁边的锄头想要与贼人搏斗，但贼人身手敏捷，力量悬殊，年老体弱的他怎么可能是对手？只觉脖子一痛，随即便失去了知觉。
第二日醒来，他发现家中一片狼藉，显然被贼人翻了个底朝天，丢失了的银两和其他物件不提甚至连小兰花的风车玩具都被拿走了。
梁琦听完仔细观察了余老头的脖子，确实有一道明显的淤青，关切地询问：“您没事吧？找大夫看过了吗？”
余老头叹了口气，“哎，已经找大夫看过了，说没什么大碍，就是需要多休息几日。”
梁琦安慰道：“这也真是无妄之灾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还好，小兰花没事。”老人现在并没太多怨言，在他看来，只要孙女平安，其他的损失就权当破财免灾了。
霍静婉轻轻握着孩子的手，感动道：“有您这样的爷爷真的很幸福呢，你说是不是呀～小兰花？”
小姑娘点点头，用稚嫩的声线回答道：“我最喜欢爷爷了！所以爷爷，能不能帮我跟那个好看的哥哥再买杯酸奶呀？”
“嘿！”老人听完故作生气道：“哦，合着爷爷在你这儿的作用就是买酸奶啊？不买就不是好爷爷了？”
“唔唔……不是，还有买奶茶。”
“噗哈哈哈哈哈哈！”不提余老头气得胸口一颤一颤，爷孙俩的对话把其他两人都逗笑了，直说这小姑娘长大定然聪明。
闹了一会儿后，照例梁琦又仔细检查了一番余老头的家。
一座典型的小四合院，古朴而宁静，散发着岁月的韵味。
他环顾四周，心中不禁感叹，这就是盛安城里中等偏下的人家吗？自己还不知道何时能在京圈拥有一座这样的四合院嘞。
余老头无法与那些高官富户相比，不可能请专人进行清理，但家中依然整洁有序看不出曾遭遇过洗劫。
问余老头说贼人虽曾来过，但也只是砸了些锅碗瓢盆，划拉了被子和衣服等物品，并未留下难以恢复的痕迹，再加上余家没有繁复的园子，所以稍微打扫一下，清理掉垃圾，便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是有钱人和没钱人的破坏程度不一样吗？还是说取决于家中有没有园子？梁琦将这些疑问暂时搁置心底，看时间差不多准备与余老头告别。
霍静婉正和小兰花讨论她的涂鸦作品，听见梁琦的喊声后，温柔地告诉小兰花下次再来看她，梁琦也答应下次会带她喜欢的椰果酸奶，把小姑娘逗的可开心了。
随后的几家调查，大体相同但情况各异。
相同的是遭遇，损失不算少也不算多，家中虽然被弄得一塌糊涂但收拾起来不算太麻烦。
不同的是家庭情况，有人口众多的，也有孤儿寡母的，有小孩的和没小孩的等等。
总结下来简直比昨日发现的共同点还要少，梁琦都感到有些头绪纷乱，霍静婉就更不用说了。
她已经能够很生动地想象出，沈云端又一次在她面前冷漠地关上刑察司大门的情景。
一路走来整个人都是丧丧的，仿佛头顶上笼罩着一片乌云，甚至在告别的时候，还需要梁琦提醒才发现自己走反了方向。
至于梁琦自己，茶铺暂时是回不去了，只能随便找了家客栈歇下。
1412：「那明日的饮料怎么办？」
“明日放假一天。”把被子蒙在头上，小梁老板做主自己给自己批了假。
「唉，宿主你堕落了。」
没良心！梁琦青筋直跳，将被子一扔道：“喂喂，讲点道理好不好？我这一天天的不是写书就是冲奶茶，现在还要查案，核动力驴也兜不住你们这么个压榨啊，你们公司没有劳动法的吗？”
「等等等等！」见人真有点闹脾气了，1412赶紧安抚，「误会了，我是在提示你啊。公司的劳动法另说，但给的助力可不算少了。」
助力？梁琦道：“你是说系统？”
「嗯哼～这不就是大优势吗？」1412挺胸得意。
“系统能帮我破案？”
「当然——不能。」
梁琦：你在逗我？
「你听我说完嘛。」看着宿主脸上逐渐凝聚起来的黑气，1412也不开玩笑了，解释道：「系统又不是修改器，直接帮你破案肯定不行，但可以辅助呀。」
“哦？”梁琦挑眉，“怎么个辅助法？”
「嘿嘿～一看你就没仔细翻商城。」1412边说边手动给梁琦跳出一个界面，上面浮空着一顶黑色的唐制幞头帽。
头部服装介绍：
「［1］绸级神探狄胖胖之帽：使用次数30次，戴上后灵感迸发，有助于在案件方面的思维推进；但具体提升数值需要通过宿主走路步数来换算。
简而言之，要想破案先走一万步！」
［1］这里get不到梗的可以去了解一下《神探狄仁杰》，很不错的电视剧，狄公每天一万步！
夜行衣那边并没有失效，而是沈云端和蒙面人的武功在夜行衣设定的能力之上，所以能发觉梁琦。
ps：好冷呐，可不可以求点评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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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躲猫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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