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澜几人离开村子后，沿着村外蜿蜒的小路匆匆前行。
四周荒草丛生，毫无生气，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劲儿。
好不容易走到了山边，眼前却是迷雾重重，笼罩住了离开这里的碎石小路。
沐澜放出了一小块皮，可眨眼之间，那皮就没了踪迹，就连和她意识的连接也被切断了，并且是一瞬间发生的事。
“我们出不去了，这绢姑山边界有东西拦着，像结界。”沐澜面色凝重。
这时，绢童突然捂着肚子喊起来：“仙姑，我肚子疼得厉害，得找个地方方便一下。”说着便往路边的灌木丛跑去。
沐澜几人在原地等着，不多时，就听到不远处发出“哐当”一声，紧接着传来绢童惊恐的叫声。
“仙姑！快来啊，这里有古怪！”
几人赶忙跑过去，只见在那茂密的灌木丛后，藏着一个隐秘深坑。
如果不是绢童力气大弄了出来，想必他们都无法发现。
那个洞口看起来并不是很大，但足以容纳一人，又黑又深，渗出了一股白烟，阴冷的风吹得众人一哆嗦。
绢童就掉在洞里，惊慌抬起头来向上看：“仙姑，我就稍微用力踩了一下，地就塌了，这阴森森的，总感觉有眼睛盯着我。”
她环顾一周，视线在前方停了下来。
“仙姑，这前面好像有个通道，黑得吓人，不知道通向哪，有可能是出口。”
沐澜看向通道，一片漆黑。可现在被困在山里，通道或许就是一线生机。
她看向狼孩，狼孩拖着素曦，吃力又害怕，眼神慌乱得不知道该往哪里瞟。
沐澜知道，狼孩肚子带着素曦太危险，还是说道：
“那就都下来吧，下面说不定有离开的路，也有可能藏着危险。”
狼孩疯狂点头。
尼姑却摇了摇头：“贫尼现在这里守着，跟这素曦一起，我们一起下去，恐怕会拖累你们。”
狼孩指了指下面：“那我先下去吧。”
沐澜用皮把狼孩送了下来，还顺手拿了一根木棍，用绢童拿的打火机点燃，火光一闪，山洞的轮廓在黑暗中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逼仄的空间，需要弯腰行走，空气稀薄，刺鼻气味猛烈灌进鼻腔，像是死亡和腐烂混合的味道，令人作呕。
山洞里一片死寂，却又隐隐传来“簌簌”声，那声音没有规律，时有时无，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走动一样。
绢童突然压低声音：“仙姑，你听，这是什么声音？感觉……好像有好多东西在动。”
沐澜眉头紧皱，示意大家小心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火光照不到的区域里，黑暗如同粘稠的液体，下一秒就要疯狂涌出，磨灭火光。
突然，绢童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下意识低头一看，差点尖叫出来。
“仙姑……这……这是脚！人的脚！”
沐澜赶忙凑过去，借着火光仔细看去，只见周围散落着一只只脚，半掩在泥土里，让他们第一时间没有发现，那些脚有的还穿着破旧不堪的鞋子，有的则是光着，上面布满了干涸的血迹和泥土，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些脚……”沐澜低声说道。
绢童声音颤抖：“我数了，一共64只，这……这刚好对应着村里的村民数量啊！村子总共就32个人啊！”
刚才的声音，就是这些脚发出来的，它们有时候会动一下，像是睡梦中惊醒一样，但是并没有攻击意图。
沐澜心里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时，狼孩指着旁边的一个角落：“那里……好像有东西。”
他们走过去，发现是一本破旧的书，看起来像是一本日志。
沐澜打开书，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仿佛是在极度恐惧中写下的。
“村里来了个修行的姑子，带着个罐罐，总是宝贝的紧。我们本以为里面是水，打开时竟是一张皮，那皮飘动着，还带着温度。”
“我只看了一眼，就感觉浑身难受，好像自己的皮都要被吸走了，那种感觉就像……被什么古老而邪恶的存在，盯上了一样。”
“那个修道的姑子没在村子停留，而是找了一座山，在山洞里盖了一座庙，一天就盖完了。”
沐澜继续往下看：“我们太贪婪了，因为我们是褚禹，如果有任何的可能性，我们一定要脱离这条修行道路。”
“疯了，有一个家伙直接替代了那个姑子，该死的！但我们已经替代过一次了，不能再替代了，好机会被那个家伙抢了！”
“于是，我们盯上了那个瓶子，和山上那个家伙做了一笔交易，我们献上祭品助她炼丹，她就得把瓶子给我们。嘿嘿，她不知道，那丹书是假的！是一个死人坟里挖出来的，用来统计陪葬品的。”
“我们太划算了，那瓶水……那是画皮河的水，我们可以修炼了！那瓶子还挺重，大家一起把这水倒进了井里，想淬炼自身，改变修行方法。”
“那水有问题。一旦接触河水，我们就像是被诅咒了，身体失控，渐渐地，我们失去了五官。我们……我们得用画皮河的水，让我们变成绢姑，我们还得膜拜目神儿，献上祭品，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了……”
“原来如此，这些村民，居然是褚禹。”沐澜终于把一切串联起来了，因为绢姑的特性，他们可以改变自己容貌，也自然可以变得容光焕发。
就在这时，几人才发现，在这些断脚的后面，有一个神龛掩在泥土之中，露出一角，躲在断脚之后，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神龛上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隐隐散发着微光，光芒闪烁不定，阴冷至极。
它整体表面是红色的，红的刺眼，像是拿血染得，漆黑如墨的内部里，放着一尊雕像，盖着一块黑布。
黑布之下，隐隐能看出是一尊神像，可那神像的轮廓却模糊不清，看上去竟像是一个盖着黑布的圆球，透着一种莫名的诡异。
“黑布？难道这也是一种，避开某种东西的办法吗？”沐澜仔细端详起来，突然头皮发麻。
刚才，那尊神像是不是动了动？
可周围人并没有出现异常。
绢童指着神龛说：“我刚才就感觉，这边好像有什么在吸引我，没想到是这个东西，现在听到有人在呼唤我，声音很微弱……”
说着说着，绢童声音越来越小，头皮发麻。
“快走！”沐澜感觉到不对，带着两人转头就跑，可神龛上符号光芒大盛，一股黑光汹涌而出，疯狂向着四周蔓延而去——
下一秒，她手中的火光瞬间被扑灭，还能听到某种东西的呼吸声。
“呼……”
一个阴森的声音在死寂环境里响起，带着浓郁的死亡气息。
沐澜试图集中精神去听那道声音，却发现那声音像是从另一个维度发出的，模糊不清，又很多道声音交叠，渐渐地，这些呓语仿佛化为实质，疯狂往沐澜的大脑里钻。
沐澜急速后退，慌乱中，即便踩到断脚也浑然不知。
她环顾四周，却什么都看不到，可那声音却如影随形。
绢童还是鼓起勇气站在前面，伸出双臂，试图阻挡黑暗中的那个东西：“仙姑，我守护你。”
“我不用。”沐澜呼吸急促了一些，意念一动，迅速把绢童和狼孩收进了秘要，保护起来。
下一秒，她感觉眼睛一阵刺痛，某种看不见的东西钻入她眼眶，想要把眼珠挤出来，几乎同时，有液体顺着眼角涌出，不是泪水，带着一股铁锈味。
流血泪了。
眼珠子像是被某种东西吸了起来，不断向外撕扯，想把眼珠生生拽出，她听到自己的眼部神经发出了声音，像是在尖叫一样。
紧接着，双脚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折断，“咔嚓”声在死寂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沐澜第一次这么恐惧，此时，这一方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孤独又黑暗，还带着一股对未知的恐惧。
一个未知的东西在接近她，力量也碾压她，她却不知道对方是什么，那种恐怖压制着她，给予了某种精神污染，让她一时间无法思考。
龙筋没有反应，还害怕地瑟瑟发抖，她暂时跳不了广播体操。
“美龙？还可以摇铃吗？再这样下去，我们要一起死了……”
龙筋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死了一样，沐澜越来越痛，绝望感涌上心头。
“不，妈妈，爸爸，我不要死……”
有滚烫的液体顺着她脸颊流下，不知道是泪水还是血水，她无法想象，如果自己死亡，爸妈会有多伤心。
她不能死，绝对不能。
意识中浮现出妈妈那沧桑的脸和佝偻的身影，沐澜鼻尖一酸，身体恢复了部分主导权。
“对，虚拟物质化！”
她的身躯渐渐变黑，黑暗中的某个东西愣了一下，停止了攻击。
沐澜失去支撑，跪倒在地，整个人变成虚拟物质状态，这才免收攻击，但她不免也感受到身体一阵疼痛。撕裂，窒息，还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她知道，那个东西在看着自己，但对方暂时没有攻击意图了。
必须杀死对方，这种局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沐澜低下头去，龙筋跟着她一起变成了黑漆漆的一坨，她狠下心来，死死捏着龙筋。
“美龙，快醒醒，我们差点就死了，必须得报仇。”她咬咬牙，今天必须杀死那个家伙，要不然差点见不到妈妈了。
窥视感油然而生，手中那黑蛇一样的东西终于有了反应，沐澜又一次听到了熟悉的铃声。
黑暗中那个家伙看到她残缺不全的身躯开始舞动，一股诡异至极的呓语开始在四周蔓延，那是一种从未听过的铃声。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彻底没了动静之后，沐澜意识回归，扭曲的身躯也变得正常起来，她才敢拿出打火机，点燃了掉在地上的火把。
周围又一次亮起了光芒，只不过比起之前诡异了不少，像是那个东西看到了什么，给予她的最后一丝喘息。
这一片光芒仅仅能照亮她的衣衫，更远处就什么都看不清了，只剩下更深邃诡异的黑暗。
“刚才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神龛里的东西跑出来了吗？居然可以压制龙筋，看来我还是不能完全把生命安全寄托在广播体操上。”
“褚禹……难道神龛和褚禹有关系？”
目神儿？
她想到了日记里提到的那个东西，只是她一想到这个名字，就有了一种怪异感，眼珠又一次被无形力量撕扯，就连地上的断脚也开始像是有感应一般晃动起来。
“不能再想了，这名字本来就是一种污染。”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自己杀死的那个存在，或许只是目神儿的一部分，或者说像是一个碎片。
仅仅是这一小部分，就差点让她跳不出广播体操，差点game over了。
沐澜咳出淤血，试图寻找可能出现的字幕，来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周围是一片黑暗，字幕本就是黑色的，在面前的诡异黑暗里，早就被吞噬得什么都看不清了。
她死死盯着周围，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面前好像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字幕，颜色浅一些，没有彻底融入到周围无尽的黑暗。
【？？？】
“问号？什么意思？无法识别？”
或许并不是字幕没有出现，而是字幕太密集了。
这周围不是黑暗，而是堆叠在一起的字幕，每一个字幕都表示着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它们像是寄生虫一样，正聚集在周围，密密麻麻的，导致字幕堆叠在了一起，形成黑暗。
周围空气像是被那种未知东西污染，变得粘稠又稀薄，带来了无止尽的窒息。
或许，刚才那个东西并没死，而是被打碎了，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这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恐惧和刺激，她是第一次见。
或许，这才是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
只有这样，才能构造出那样诡异又疯狂的修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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