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呼啸的寒风里。
灰狛盯着前方的背影，在某一段时间里，对方的心跳与身体温度都在下降，身体紧绷，这是大部分智慧生物心情低落时的反应，随后呼吸频率变高心跳又快了起来。
这个狼人在短短时间里似乎经历了一场内心的风暴。
因为那群游民？
灰狛并不知道李茂想到了什么，他能够判断谎言，但读不了心。
他来到迷失之地之前觉得识别谎言的能力有些无用，但来到这里后灰狛觉得这个能力有用了起来。
对于谎话连篇的物种更为适用，他能够得到比真话更多的信息。
“我们到了。”
李茂坐的吼鹰兽挥动翅膀，卷起一阵雪花，他们在一片绵延的山脉下缓缓降落。
灰狛望着地面上的人影，看起来早就知道了他们要到来。
“镇长。”
一个年轻的高瘦男子迎了上来，脖子上挂了一串白色球状果实，灰狛闻到刺鼻的味道。
“你脖子上挂的这是什么？”李茂也注意到了獠的奇怪打扮，并且他身后的猪人也挂了一串这玩意。
“噢，这个，”獠抓起那串果实，“我听那些角森说雾鬼都怕这种气味浓烈的东西，但我不太想用臭袜子。”
“镇长，我给您也带了，”獠从腰上取下一串果实，望向灰狛时有些尴尬，“但是没想到还有灰狛大人。”他从稞龙那里听说了灰狛的名字。
獠又凑近李茂身边神神秘秘地说道，“镇长！我还知道了那些雾鬼的弱点。”
“什么？”
“他们的心！他们据说浑身刀枪不入，唯一的弱点就是用这个木桩刺穿他们的心脏！”獠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木桩，表情很是认真。
“我还带来了这个。”
李茂看见獠又拿出一条苍白的手臂来。
是那条被夜行者斩断的手臂，但獠怎么拿来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些雾鬼难道是吸血鬼吗？
李茂有些微妙的看向灰狛，“是这样吗？”
黑雾感染者，操纵尸体......听见这些字眼，灰狛对于要面对的这些雾鬼到底是什么东西大概有了答案。
“去试试看，”灰狛没有反驳也没有否认。
獠期待的将果实递给李茂。
“先去熊洞。”
李茂的嗅觉本就敏感，对于这些气味浓烈的果实感受恐怕比那些雾鬼反应更大。
他的感知顺着根系网延伸，熊洞被根系所包围，周围并没有任何异常。
看来只有进去了。
“走吧。”
李茂提着一盏灯带头先走了进去。
熊洞内的空间比外面看起来更大，李茂一行人的脚步声在洞穴中荡起回声，空气中弥漫着某种熟悉的臭味。
那是矿洞内的味道，獠闻了出来。
李茂打量着熊洞中延伸的黑暗，这处洞穴在山脉之中，似乎直接连通到了那片雾森。
这恐怕也是雾鬼们选在这里的原因。
火把照亮周围的白骨。
虽然那封信件没有规定时间，但李茂想知道那群南方的雾鬼如何知道他的到来。
并没有让他久等，在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时，一阵扑翼声远远传来。
李茂看见一只黑色羽翼的大鸟从洞外飞了进来，飞行的速度并不算快，因此李茂并没有阻止它。
黑鸟在他们头顶上盘旋，越来越近，似乎打算降落在某个人身上。
终于，它选定了目标。
朝着最为熟悉的气息飞去。
它选中了那个冰冷冷的人类。
李茂眼看着黑鸟的身体某一瞬间变得膨胀起来。
“先别杀。”
在同一时间李茂出声，抓过那只黑鸟，它的身体像泄气一般恢复原状。
灰狛停手，望着李茂的眼神带着询问。
“啊-啊-啊-啊-别杀，别杀。”
黑鸟被吓得惊魂未定，在李茂手中扑腾起来，羽翼乱飞。
“这鸟会说话？”獠猛地瞪大了眼睛，想到了什么。
“那是告死鸟，角森说它们吃掉了猎物的灵魂就会获得那些生物的声音，”
獠看见那只口吐人言的怪鸟紧张起来，
“吃掉......灵魂......”怪鸟模仿着獠的声音。
“它做了什么！我的声音！”獠的面色难看起来。
“别杀，别杀！”怪鸟张开双翼，爬向李茂的肩膀，它似乎知道这里谁才能保护它。
李茂侧头打量着这只告死鸟，它有着猩红的瞳孔与巨大的鸟喙，除了能模仿其他人说话，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这只没有眼力见的告死鸟似乎终于平复了情绪，不知道是重复着谁的话，“请稍等，请稍等，请稍等......”
稍等？
李茂望向那片黑暗，那里传来了声音。
“神使，我们观察了你很久。”
哒，哒，哒。
脚步声逐渐接近，被火光照出一个个轮廓。
尸体们来了。
李茂盯着那群苍白的身影，它们就这样直直的朝他们走来。
他的脑中冒出了一个想法，灰狛能不能控制它们？
来的活尸和他们的人数差不多。
从特征来看分成了两种类型，一批是苍白完整的猪人与人类活尸，穿着整齐的装备，还有一批长着明显不符合原主的奇怪肢体，身上满是缝合的痕迹。
李茂打量着这些活尸，想看出到底谁是来写信的尸体。
一个有着七条手臂高大身影察觉到他的目光，站了出来，它背着一大堆的武器。
李茂肩上的黑鸟挥了挥翅膀，但没有飞走。
高大身影的目光在黑鸟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望向李茂，“我是手，肢体健全的家长。”
这是什么名字？李茂愣了愣，随后说道，“抱歉杀了你们的信使。”
“噢，他们的身体呢？”
“埋了。”
“可惜，”手的声音毫无起伏，就像是在念稿一般，“如果不曾腐烂，我们能够重新回收他们。”
“大人，和角森打仗的时候，我好像见过它们，”獠望着这些苍白的雾鬼，通过绿芽与李茂对话，“就在那群斥候发现我的时候。”
这群雾鬼在绿翳之战就在旁边？
李茂听见獠的话微微一愣。
“你们杀了矿山的人？”
“那是我们与裂河谷的交易，他们通过矮人联系我们，希望换取不会劳累、不会逃跑、不会反抗的奴隶，我们答应了他们。”
一个四肢瘦长的尸体走了出来，它是一具男性活尸，双眼空洞，“我是眼，永不腐烂的家长。”
它的声音同样毫无起伏。
“我们给裂河谷转化了所有的矿工，但是裂河谷却没有履行他们的约定。”
因为他们都被角森给杀了。
李茂在心中说道。
“所以你们带走了那些守卫？”
“是他们先崩溃了，破坏我们的尸仆，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我们控制住了他们。”
眼并没有否认，它将和裂河谷的之间的交易都说了出来。
矿场失踪的真相就是这样，李茂沉默了，裂河谷为了提升矿场的效率竟然丧心病狂的将这些人变成了活尸去挖矿。
灰狛冷冷地望着这群雾鬼。
“所以你们来干什么？和我推销你们的尸仆？”李茂说。
“不，我们来代表所有的尸者与栖木签订盟约，共同对抗沼泽，”眼上前一步，“沼泽如同森林的毒瘤，如果不将其去除，整片森林都将腐烂。”
“我为什么要和你们结盟？”
“因为你与我们同样厌恶沼泽。”
“但比起抵御沼泽，需要栖木的是你们这些尸者才对。”
眼抬起头静静的看着李茂，似乎想要知道李茂从哪里得知的这些消息。
过了片刻，手接着说道，“确实如此，我们与沼泽交恶已久，但如果没有我们的帮助，你无法找到沼泽的主人。”
无法确定沼泽巢主的位置确实是李茂头疼的一点，但这群雾鬼或者尸者又为何如此笃定？
“我们能够找到沼泽之主，只是因为它曾经是我们的一员，”名叫眼的活尸张开嘴，李茂看见他的喉咙蠕动，传出嗡鸣声。
一只泛着绿光的甲虫从它嘴中爬出。
“沼泽之主在作为我们的一名普通尸仆时，被那群藤蔓吞噬，但却重新拥有了自己的意志，”甲虫趴在眼的手上，“可尸仆的烙印却无法消散。”
獠在一旁呆呆地望着这群尸者。
“只要我们合力，就能彻底将沼泽拔除，在之后沼泽的土地属于你，只要不侵犯我们的雾森，我们依旧会是栖木忠实的盟友。”
随后眼又补充了一句，“也会是我们的家人。”
“为什么？”李茂想知道对方能够获得什么。
“因为沼泽杀死了我们太多的家人，”眼的声音变大了一点，但语气依旧冷淡。
李茂不知道家人对于雾鬼来说代表着什么，但是对方如果能够精确定位沼泽巢主，确实能够起到很大的帮助。
但他也同时问花藤，巢主是否如他们所说。
[巢主的确与我们不同，从我对它的记忆来看，它并不是纯粹的集合意识，它拥有自己的一部分记忆，情感。]花藤说的话似乎印证了雾鬼的话。
而雾鬼又解释了沼泽巢主为何一心攻击南森的原因。
恐怕雾鬼的转化并不好受。
从雾鬼的条件来看，结盟似乎是不错的选择。
“你说的没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李茂伸出手来，“合作愉快。”
眼顿了顿，也伸出手来。
李茂握手时，感觉雾鬼如看起来一般冰冷僵硬，如同尸体。
“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被沼泽发现了我们，它一定会舍弃整片森林的养分，放开毒瘴的桎梏，”眼提醒道，“而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还有多久？”
“一个月，最多一个月。”
在交谈中，李茂了解到自称尸者的雾鬼总共拥有三个家族，分别是永不腐烂，肢体健全，与没来的凄惨死相。
“不知你们是否看见我的手臂，”
“在这，”獠从包里掏出了那条手臂，顺便晃了晃自己脖子上的果实，但尸者并没什么反应。
手接过了那条手臂。
李茂注意到手背着的一堆武器中有一把奇特的剑类武器，剑柄安装着某种能源装置，闪着微光，明显不是普通的冷兵器。
就是这把武器切断了夜行者的镰爪？
不知为何，李茂想起了灰狛的那把匕首，两者似乎有些相似。
随后李茂与这些尸者达成了口头上的盟约，将熊洞设为日后的见面地点。
“如果你们有尸仆的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们，”眼的情绪没有起伏，“可以自带材料。”
“栖木暂时不缺人手，”李茂并没有接受对方主动提供的尸仆，他能看出尸者对于尸仆的掌控几乎是全方位的，他们之间还未熟悉到这种地步。
双方默契的退后一步，同时朝着相反方向走去。
在察觉那群生者离开后，眼对着空气说道，“栖木已经答应，我们可以去找沼泽之主了。”
眼与手在黑暗中回到雾森。
...
“谎言。”
在离开熊洞后，灰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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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狛：看你表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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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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