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妈摘下橡皮手套后双手接过了舒捷的工作证，仔细看过后又把工作证还给了舒捷，有些慌忙地说道：“舒老师您好，您先坐，我去给您泡杯茶。”
“不用了！不用了！”舒捷连连摆手，又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瓶子，赶忙说道：“□□告诉我您在这附近开店，所以我顺道过来寻问一下刘畅的情况，这个孩子虽然努力，但学习总有些吃力，所以我们想跟您了解一下他在家的情况，这才能更好的帮助他。”
舒捷的话打动了刘妈妈，她思考了片刻后说道：“您先坐，我把这里收拾完了就好。”
“没关系，我不赶时间。”舒捷说道：“您慢慢弄。”
等到最后一位客人也吃饱喝足满意地走了，刘妈妈把碗筷收拾了，又将桌子擦干净，地也扫了，又去洗了洗手后才从后厨走了出来，跟舒捷在一张桌子旁面对面地坐下。
舒捷早已准备好用作记录的笔和本子，他借着刚才刘妈妈忙碌的时间，把老夫妻说过的要点也整理了出来。
“宿主，您有我在的嘛，他们说的话我都能给您录下来再配上字幕，为什么还要这么麻烦？”系统觉得自己被舒捷遗忘了，非常不高兴。
“这不是麻烦，这是思考的过程。”舒捷简短地解释了一遍：“就算你把他们都录下来了，我最后照样要用这样的方式提炼信息。”
“好吧。”系统还是不高兴：“您高兴就好。”
刘妈妈有些紧张地在舒捷对面坐下，忐忑地问道：“不知道舒老师想知道些什么？”
舒捷与人谈话，向来都是开门见山，这次也不例外：“我发现刘畅特别容易紧张，这已经影响到了他考试时候的状态，所以想来问问您，刘畅平日在家里也是容易紧张的性格吗？”
舒捷严肃地说道：“紧张对他的影响很大，导致他在考试的时候连原本会做的题都写不出来，再这样下去他的状态会越来越糟糕，所以，虽然有些冒昧，我还是希望您对我说实话。”
说完之后，舒捷不再言语，等待着刘妈妈的下文。
刘妈妈沉默了，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的木头纹理，陷入了沉思当中，舒捷并不是第一个来家访的老师。
从刘畅入学起，刘妈妈就接待过很多来家访的老师，除了舒捷和刘森外，其他老师一到家里就对刘畅和她大加指责，仿佛刘畅成绩不好就是原罪，谁都可以看不起他们母子两。
“你这个当妈的是怎么搞的？”
“能不能对孩子的学习上点心。”
“刘畅学习不专心你就揍他啊！”
“你这么放纵他，迟早养出个祸害来！”
他们对小畅和她一点都不了解，却臆断她的儿子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祸害，只因为小畅的学习成绩不好。
刘妈妈甚至不忍心想象，刘畅在学校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老师家访时候的嘴脸，让刘妈妈越发心疼刘畅，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刘畅每天从学校回来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这些对小畅和她横加指责的老师哪里会知道，小畅是个多么好的孩子。小畅每天放学回来都会帮她干活，然后自觉地写作业，为了赶上其他同学，他每天都学习到很晚，别的小孩会要求看电视看漫画看小说玩游戏，可是小畅为了给她省钱，舍弃了几乎所有的兴趣爱好。
她将小畅的努力和付出都看在眼里，可老天爷并没有兑现“笨鸟先飞”的承诺，小畅变得越来越沉闷，学习成绩始终上不去，临到中考的时候，班主任甚至来劝说他们去上中专，说以小畅的成绩根本考不上高中，让他们提前和中专学校签约。
但她没有同意，而是以强硬的态度回绝了班主任几乎强迫的提议，力保小畅参加了中考。
小畅没有让她失望，踩着高中的分数线进入了十二中，这个成绩足以让她感到骄傲，却被小畅初中的班主任讥笑，他依然为小畅没有和中专提前签约而记恨他们。
她后来才知道，这些老师和中专院校有勾结，只要“介绍”一个学生去中专，他们不仅能保证学校的升学率，还能拿到几百块钱的介绍费，学生上了中专之后的命运与他们无关。
想到往事，刘妈妈的脸色更难看了，她想起了很多的事情，他们都足以给刘畅烙下沉重的阴影，可话到嘴边，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论是小畅还是她，都已经习惯了牙齿被打碎了往肚子里面吞，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伤口，也习惯了受伤之后自己愈合。
刘妈妈惊觉，如果今天舒捷没有来家访，刘畅大概永远也不会让她知道，他还没有从过去的经历中走出来，并且被影响得越来越深。
深吸了一口气，刘妈妈对舒捷说道：“我和小畅的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小畅跟我，他是我的儿子，所以跟我姓。”
舒捷安静地听着，并没有插话。
“但是小畅每次考试后，他爸爸都会出现。”刘妈妈是一个温和的人，可在谈起这个话题的时候，脸上也流露出愤恨的表情：“他爸爸不是来看他的，自从离婚后，他爸爸没有付过一分抚养费！对他的殴打却一次都没有少过！”
说起这件事，刘妈妈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只因小畅考试不及格，他就专门赶来揍孩子一顿，仿佛他是个多负责的爸爸！明明他在小畅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出轨了！他现在的儿子就比小畅小三个月！”
“小畅是我的儿子，他有什么资格揍我的儿子？！”刘妈妈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把眼睛里的泪意逼了回去：“谁也不能伤害我的孩子，所以我报了警，后来他就再也不来了。但是在我发现之前，他已经揍了小畅三年，从一年级揍到了三年级。”
“学校里的老师也看小畅不顺眼。”刘妈妈苦涩地说道：“后来我和其他家长聊了聊，除了小畅成绩不好外，大概还有我不懂得给老师送礼的缘故吧，所以小畅在学校里也经常挨揍，如果不是汶泽护着他，连同学都欺负他。”
提起□□，刘妈妈心里满是感激之情：“汶泽是个好孩子，就是命运对他太不公平了。”
“小畅从小就是个受了委屈也不会讲的孩子，如果不是汶泽告状，我也不会知道他在学校里竟然过得这么艰难。”说起往事，刘妈妈越发愧疚：“都怪我，没有好好地护着他，让他受了那么多的伤害，变成今天这样样子，他上幼儿园的时候，笑起来可甜了，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小畅脸上露出小时候的笑容了。”
“上了高中后，刘老师成了小畅的班主任，情况才稍稍好转。”刘妈妈继续说道：“可是您前面两任的数学老师都不喜欢他，刘老师对我说了张书衡对小畅的伤害。”
提起高一时候的事情，刘妈妈心痛得握住拳头，指节发白，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她始终不明白自己的儿子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总会招来恶人的欺负？
“后来的金老师，虽然是个很负责的老师，却总是骂小畅笨。”刘妈妈很是心酸：“小畅其实一点都不笨。”
小店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从刘妈妈简述的刘畅的求学历程中，舒捷看到了一个弱小但坚强的少年幸苦挣扎着成长，努力变得更好的拼搏。
舒捷深吸了一口气，无比认真地对刘妈妈说道：“您说得没错，刘畅一点都不笨，他只是一只被人打折了羽翼的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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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62.小店家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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