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春那天晚上应该是有话要和徐照眠说的，所以徐照眠也很乖地在会场等着游春。但晚会结束后要收拾的东西太多了，一直到差不多十一点，现场还有很多东西要整理。
游春觉得徐照眠大概等得有些烦了，问她要不要先走。徐照眠其实愿意等游春，但是傻傻地坐在会场，什么也不干，确实很尴尬。她当然也不愿意主动上前去干不归自己管的事，游春既那样问，她便应下来，说自己先回去了。
于是，那晚应该讲的话，便不了了之。
在正式进入2019年的前一晚，徐照眠给游春送了一枚她在网上挑选的非遗蚕丝兰花胸针作为他们这半年合租生活的谢礼。
礼尚往来。大抵是早就猜到了徐照眠会给她送新年礼物，游春当天也把自己用鱼线一颗颗串好的珍珠手链送到了对方手上。
游春觉得徐照眠皮肤白皙，戴珍珠手串很是合适。她还握过徐照眠的手腕，特意选了33颗小珍珠，不至于太紧，也不至于太松。
元旦虽然放了三天假，但期末考试在即，徐照眠没有回青阳。她和游春一起在楼下房东赵奶奶处吃了顿大餐，又帮着赵奶奶打扫了一遍楼栋卫生。
说起来赵奶奶的小生意也是做得如火如荼，自手工编织包包后，赵奶奶又做起了毛线编织的花束。
花束比包包更受欢迎，赵奶奶甚至想去外面盘一家店，但打电话给自己远在国外的女儿后，又歇了这样的想法。
女儿说平时卖几个挣零花钱当兴趣是可以的，但若当成生意做，就太费精力了。她的女儿女婿都是有出息的人，不需要老人家这个年龄再去赚辛苦钱。奶奶拗不过，只好答应，万事身体为重。
奶奶是有女儿关心的，但到底女儿远在国外，很多时候不如近处的人更为贴心。
徐照眠这次一起吃饭才知道，房东奶奶之所以喜欢游春，不仅是因为游春救过她的外孙，还因为奶奶之前下床崴了脚，是游春送她去的医院，也是游春照顾了她一个星期的饮食。
“我们阿春可真是好姑娘！” 回房时，徐照眠学着赵奶奶，也毫不吝啬地夸赞游春，惹得游春十分无奈。
游春：“我们小徐也是好姑娘，就是平时话少了点。”
这也是房东奶奶说的话。
两人走到各自的卧室门前，不约而同定住，又互相看了两眼，终于有人先低头，飞快道：“期末加油！”
*
期末周从元旦持续到1月16号，终于迎来1月18号的寒假。
江城大学的寒假时间没有北方的长，从1月18号放到2月16号，还不到一个月。
徐照眠在学校没什么事。17号就能回家。游春却因为有家教补习要在学校待到腊月二十八才回去。
徐照眠上次回家和游春聊过一些家教的事，知道对方在教一个高中生补习物理。这次又提及这事，不禁想问得详细些。
“话说高中物理多少钱一个小时呀？”
直接问其实是有些冒犯的。徐照眠也知道，但游春看见她很好奇的样子，说想问什么便问什么，徐照眠便真的没有客气。
“市场价是不太一样的，”游春正在电脑前写教案，递了个眼神给徐照眠，手仍在键盘上敲动，“我是赵奶奶帮忙介绍的，所以价格定在350一个小时。”
徐照眠记得当时高中她请的家教是学校的专职老师，一个小时才400块，非专职老师的话价格是100块。江城的价格确实是要比青阳更贵呢。
“哇，那你不是每天都可以挣一千多块。”徐照眠想起对方上次说的上课时间，每天上午三个小时，这不比在外面兼职强多了。
果然知识就是力量，如果让她去教高中物理，经过一年的大学洗礼，这会儿可能连题都读不懂了。
但想想也是很累的，毕竟游春是很负责的人，会备课会改题，还要牺牲几乎整个寒假。若非必要，大家应该都会想趁着假期四处玩一会儿吧。
“没办法呀，我需要挣钱。”游春低下头来，又看着电脑屏幕，只听见徐照眠言语间的惊讶，没再注意她的表情。
“赵奶奶知道，所以给我介绍了一家相对大方的。否则按江城补习的市场价，就算你是江城大学的学生，给你两百多一个小时也是顶天了。”
徐照眠才吹完头发，正站在门边上梳头，闻言干脆停下手中的动作，盯着游春，欲言又止的表情。
可能因为身份是大学生，所以没有办法，哪怕教得比在职老师都好，也不能够得到一样的待遇。
游春手里的课件差不多弄好了，她点击完保存，又发给自己的□□，以便去打印店打印，才离开鼠标，转动椅子和徐照眠面对面瞧着。
“是不是还有别的想要问我？”游春不工作时说话语气都温和了些。
徐照眠攥着梳子，其实她有点想知道为什么游春要去家教？在她的观念里，她觉得游春的家庭条件应当是不错的，或者就算不是很富裕，游春所得奖学金也应当足够覆盖学费和生活。
她记得去年有一个校友奖学金，就是单人三万，游春就在其中。
“没什么。”但想了想，徐照眠还是不想过多去窥探别人的**，只笑了笑，认真道，“我觉得你好厉害，不仅各方面都能兼顾，还能每样都做得那么好！”
“这话听起来好官方啊。”游春坐得有些累了，撑着桌子站起来，“东西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好带的。”
徐照眠见游春往外走，自己也跟着朝后退，仿佛小跟班似的。一直跟着走到客厅，才又道：“你要洗漱了？”
“还没，来宽敞的地方坐会儿，你今晚不早睡吧？”
徐照眠摇头，游春拍了拍沙发，徐照眠便鬼使神差地跟对方坐到了一排，隔着十公分的距离。
“你是不是觉得我去家教挣钱很奇怪？”游春兀自坐了好一会儿，才靠着沙发慢慢开口。
徐照眠一直都改不了和对方近距离接触时局促的毛病，闻言下意识摇了摇头，口不对心：“没有呀，你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是吗？”游春给自己倒了杯水，本来也想给徐照眠倒的，想起对方夜间喜欢上厕所的习惯，又把茶水放在了一边。
“肯定是啊。”徐照眠努力为自己圆话，“不管是想挣零花钱，还是刚需资金上有一些短缺，都不奇怪呀。而且你还那么厉害，我以后工作，可能都没你挣的多呢！”
又一次夸赞时，游春终于忍不住彻底笑起来。她弯着亮晶晶的眼睛，偏头盯着认真说话的女孩：“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可爱就好了。”
嗯？
徐照眠眨了眨眼，游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之前有人因为家教的事贬低过她？
徐照眠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转得飞快，她当然可以忍住窥探**的**，但是有人欺负游春，凭什么？
“游春，你……”徐照眠这时产生了询问的想法，可待她开口，游春又似乎不太想和她聊了。
“歇够咯，我再进去看看老师说的那篇论文。”游春站起来，懒散地伸了个懒腰，又回头冲她扬了扬眉，“记得睡前把东西检查一遍，别明天走的时候又着急，我明早要出门呢，没有时间送你，你自己路上小心。”
游春有很多很多的时间都是呆在学校、呆在图书馆，呆在电脑前的。
她似乎没有很多私人的时间，每分每秒都在做着长远的打算。
徐照眠在以前是不喜欢这样的人的，可刚刚那几句简单的对白，却令她此刻看着对方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甚至莫名其妙的，悲悯。
是的，悲悯。
她知道这说起来有些可笑，她徐照眠有什么资格悲悯游春，可她就是生出了这样的一些思绪，一些不忍、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她的视线要追着游春，直到对方关上那扇门。
啧。
徐照眠晃了晃脑袋，夜太深了，最近考试考得太累了，他该少胡思乱想，早点躺下休息。
明日还要赶车。
游春是早上7:40出的门，徐照眠是早上10:23的动车。
徐照眠计划的是八点半起床，九点钟出门，但早上却莫名醒得很早，以至于站在阳台看见了游春和房东奶奶打招呼，又看见游春把小三花福福抱在怀里亲了一口。
徐妈妈怕徐照眠赶车迟到，特意八点二十打电话，让徐照眠早10分钟起床，省得一磨蹭又着急，不想对方接通，听起来已经结束洗漱，神清气爽。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徐妈妈感叹。她不记得有早起的先例啊，甚至有一次真的睡过了头。
徐照眠“嘁”了一声，说小看人，没事就先挂了，然后转了圈屋子，默默收拾干净厨房、客厅和卫生间的垃圾，又换上新的垃圾袋，拎着行李箱和三包垃圾一起下楼。
好在寒假过后还有下个学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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