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予宁被严长泽拽得踉跄几步,瞪了他一眼:“松手!”
严长泽悻悻地松开他的手臂,齐云回头看了他们,笑道:“我说贤弟,你这师兄脾气似乎不太好呀,你何苦跟着他,不如你跟我走怎么样?”
“我脾气不好?”杨予宁突然抬脚朝齐云踹去,齐云伸手一挡,稳稳地站在原地。
杨予宁恨恨道:“我得让你看看什么叫脾气不好!”说着直接同他就打了起来。
严长泽看着两个打得不可开交,一时之间不知道改帮哪一边,他喊道:“师兄,快别打了。”
“你闭嘴!”
“你闭嘴!”
两个声音同时对他说道。
见两人没有收手的意思,他直接瞅了时机一个飞身过去,抢先与杨予宁过起了招。
“你帮他?”杨予宁气愤极了,冷声质问。
齐云见人挡在他面前,一时之间来不及收手,一拳就要往严长泽后肩砸去。杨予宁来不及叫人,一手拽着他往身后扯去,一手去接他的招。
但杨予宁怎么也料不到,他的那一掌里带着内力,将他震出几步开外。
怎会这样?
方才过了这么多招,就没有带内力的!
严长泽回过神来,忙扶住他:“师兄!”
“你竟敢?”杨予宁恨不得指着他鼻子骂。
严长泽低眉敛目,摇了摇头。
他欲辩解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辩解不了。他知道杨予宁不会伤他,所以他选择了替齐云挡了招式,但他实在是没想到,齐云会没收住手。他多希望他没有替他挡那一掌,他宁愿受伤的是自己。
齐云看着眼前的二人,这才想起罪魁祸首是自己,他走过去扶着杨予宁,道:“对不住,是我不好。”
杨予宁看着他,厌恶之意油然而生,他挣挣手臂,连个正眼都不给他:“好厉害的功夫!”阴阳怪气的。
齐云后退一步,作揖赔礼道:“是我不好,误伤了永宁伯,齐云愿给您斟茶赔罪。”
杨予宁没说话,严长泽也不作声,只是垂眸虚虚扶着他。
他睨了身旁之人一眼,不想让他太难堪,“哼”了一声就往巷子外走去。
齐云明白了他的意思,忙走到前面去带路。
“不用你扶,我好得很!”
严长泽抬头对上杨予宁的眼眸,出来怒意好像看不出什么来了。
还在生气么?他松开了手,错开半步跟在杨予宁身后。这一路,严长泽不敢说话,杨予宁气的不想说话,齐云看着两人别扭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他们就这么安静地走了一路。
齐云将他们引到了茶楼。
还未进门,一阵阵茶香混着墨香扑鼻而来。抬脚过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幅字画悬挂在墙上。
“好地方!”杨予宁出入金陵城各大茶楼酒肆,还未曾见过这样的地方,真是沁人心脾。他怒气消散了大半,忍不住开口称赞道。
“永宁伯喜欢就好。”齐云笑道。
齐云引了二人入座,唤来小厮上茶。他也不废话,直接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上,道:“方才是齐云冒犯,实在不该与您交手,错伤了您,还请永宁伯宽宥。”
严长泽站在一旁默默地拿起齐云放下的茶壶,默默地也斟上一杯,递给他,道:“师兄。”
他什么都没说,但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杨予宁有时真的恨不得破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的什么浆糊,竟跟着一个外人来逼迫他去接受他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哥!
他压下心里的怒气和疑虑,接过齐云手里的茶一饮而尽,道:“我无事。”然后接过严长泽给他倒的那杯,放在自己面前,没有喝:“坐。”
齐云看着他们二人,道:“我去看看菜。”然后就先走开了。
人还未走远,杨予宁就高声道:“我只是不渴,你见我什么时候真的生过你气。”
“是我不好。”严长泽低声道。
“你每次都是这样说,可是我要真问你哪里不好,你是不是只会说不该让我受伤?”杨予宁难得地想认真跟他讲讲道理,“我武功虽然不如你高,但我这么多年也不是白练的。”
严长泽茫然地抬头看着他。看得杨予宁心里直痒痒。
罢了罢了,这些年来他难得交上几个朋友,何必说出来让他伤神呢,自己多多替他留意些吧……
话锋一转,他又换上了以往的玩世不恭的语气道:“我没伤着,你也别跟死了亲师兄似的哭丧着个脸。”
……
“哎,对,放那就好。”齐云远远地就指着严长泽所在的那桌对那小厮道。
那小厮将菜放下后,给他们换了壶热茶,就走开了。
三人吃着菜,一会儿聊着藏香阁的姑娘,一会儿聊着严长泽的新府,好不欢快,好似方才的诸多不如意都不曾发生。
末了,齐云道:“都说贤弟的字是当事瑰宝,不知愚兄今日可有幸一观?”
严长泽道:“瑰宝不敢当,只是闲来无趣之时胡乱写上几幅罢了。”
“贤弟就不要过谦了。”齐云眉毛微挑,嘴角微微上扬,笑道,“世人都知你严将军写得一手好字,你那若叫乱写,那我们的便是鬼画符了。”
严长泽还有些犹豫。
齐云又道:“这家店挂了诸多字画,但我总觉得缺了写什么,仔细一想才发现,是缺了严将军的墨宝!不如将军也让我们开开眼。”
说罢,他不由分说地将人拉到了一旁的书桌前,喊道:“伙计,上四宝!”
“好嘞——”
很快,那小厮拿了几张纸铺上了桌,又往砚台上低了几滴水,研起了墨。
齐云拿起桌上的纸,凑到鼻尖闻了闻,一阵暗暗的檀香味,细细一看纸上还有暗纹。他道:“这纸还真是独特。”
那小厮一边研着磨一边说道:“爷您有所不知,这纸可是齐国的,整个金陵估计就我们这小店有。”
“齐国的东西?哪里来的?”严长泽问道。
那小厮道:“我们老爷几年前是做字画生意的,常游走两国边境,交了不少的商友,这纸呀,就是那时候剩下来的,也没多少了,几位爷气运好,恰巧赶上了。”
杨予宁问:“做字画生意的,怎么如今开起了这么个小茶楼来?”
小厮叹了一口气,道:“害,生意不景气呗,就连这家店,平日也没什么人。刚开这店的时候还有几个兄弟一起,现在呀,能干活的就我一个了。”
他将那墨条在砚台上掂了掂,轻轻地将他立靠在砚台边,又拿了笔放到笔冼里润了润,沾上墨递给严长泽。
严长泽接过,看了看那纸,又看了看墙上的字画,没想好写些什么。
这是杨予宁道:“你随便写几个字就好,要是写的不成器、写坏了,我肯定不笑话你。”他笑得贱兮兮的。
严长泽看着他摇摇头,提笔在纸上写下八字,然后拿起来吹了吹上面的墨迹,拿给杨予宁看了。
字还算成器,人嘛……就没这么“成器”了——他就连写个字都要来哄哄自己,真是……难得。
杨予宁接过去,装模做样地“观赏”了起来,一本正经道:“嗯,不错,是幅好字!”
严长泽咧了嘴笑了笑,将笔放了下来。
“什么好字也让我看看呐!”齐云凑过去,只见之上八字行云流水,又铿锵有力。
那上面写道:“常棣之华,鄂不韡韡。”
齐云惊叹道:“真是一手好字,今日得以一见,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严长泽:“……”这说话的本事也不知道学了谁,哪有这样夸张。
他道:“大哥过奖了。”
“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任是齐云再怎么傻,也看懂了这幅字。他清楚地知道,这“兄弟”指的并非是他,至少现在不是他。可他还是打算夺人所爱,他道,“不知贤弟可否将这字送与愚兄,我好那会回去裱起来,日日临摹!”
杨予宁笑道:“日日临摹?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他这字呀你学不来。”
怎么可能学得来,他从小便是太子伴读,书画向来不差,后来住进侯府后,又是白天习武,晚上挑灯习字的,这才成了现在人人口中称赞的“能文能武”,这等苦功,任谁也学不来……
齐云厚着脸皮道:“学不来也没关系,我拿回去日日欣赏,就像是……就像是日日见了贤弟这般开心。”
杨予宁不知道怎么地,就想出言呛他:“开心?你看见这木头?开心?”
“师兄你少说两句。”严长泽实在是不想在装木头了,他小声抱怨道。
那纸张上的墨迹已干,齐云将它放到桌上,用镇纸细细地将它压平,然后当着他们二人的面将纸卷了起来,直接就塞到了袖口里。
杨予宁惊道:“你干什么?”
他这时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不爽源于什么了——那是严长泽写给他的字,他怎么就据为己有了呢!
“那是……”那是我的!
但他总觉得说出来太过矫情,又忍了回去。
齐云笑道:“永宁伯就大方些让给我吧,您回去再让他给你写几幅,想要多少有多少!”
严长泽:“……”
杨予宁:“……”
“这幅呀我就拿走了,日后我要是落魄了,还能靠讨碗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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