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扰内泛着蓝色灯光，每个桌子上都有一盏仿烛火台灯，像是为闲聊的客人点了一盏褪去工作烦忧的青灯。
凌趟声坐在吧台前，修长的双腿张开直抵地面，丝毫不受高脚椅束缚。
旁边，一张同款空椅子等着来客上座，桌上早就摆好了蓝红分层的酒杯，似乎在笑话来者的感情现状。
过分明显的保持距离，却抵不住本就该在一个杯子里。
迈季安抵达漾扰，走进，坐下，转动酒杯。
“恭喜啊，没想到才一段时间不见你就谈恋爱了，我还以为你天生没有感情，今晚看，你似乎比谁都在意感情。”凌趟声直言不讳。
凛轩门口迈季安的眼神过分好笑，一边舍不得一边强硬远离，导致外人看来是一种幼稚的怄气，希望别人哄，又害怕别人哄。
而陈冬至的眼神就更有意思了，全是冷漠，冷漠到和她本人气质不符的地步，任谁看了都觉得她在刻意外化自己的情绪。
一句话来说就是，迈季安犯错了，她生气了，但超出了原本应该的生气范围。
而本质就是陈冬至知道无论她怎么做怎样迈季安都会护着她，不能拿她怎么办，所以肆无忌惮。
凌趟声看得想笑，不知道迈季安从英国回来经历了什么，短时间内变得有了正常人的矛盾情绪，果然人都是该吃肉的。
“恭喜早了。”
迈季安沉着脸同凌趟声碰杯。
哪是谈恋爱，分明是他单方面被陈冬至拿捏，现在更是不敢在陈冬至眼前露面，担心又做错什么惹她不开心了。
“压根没谈。”迈季安冷冷回。
凌趟声早就习惯他变化不大的表情，这会儿能将不开心全数上脸也算是迈季安尽力了。
“我看她挺在意你的。”
“你看错了。”
如果陈冬至在意他就不会一次次把他推开，霍游倾可以做的事情他都不可以做，明显霍游倾接她下班那次影响更大，陈冬至却一点没生气，最后还跟霍游倾跑了。
越想越气，迈季安一杯酒猛地喝到底。
服务员又递过来一大杯加冰的精酿。
冰球在底部转动，玻璃杯壁上挂着一个个小小气泡，脱落后飘到上方加入一圈圈泡沫之中。
迈季安无神看着它们运动。
“我会看错人吗？”凌趟声自信回。
当局者迷，他向来不喜欢参与这些扰人的感情纠葛，但今晚迈季安如此破格，还让一个不知轻重小弟弟去救人，看得出乱了阵脚。
“她一推你就走远，甚至寄托希望在一个不着调的小屁孩身上，这样下去你确实谈不上恋爱。”
前段时间确实瞎了眼，迈季安内心认同，难怪霍游倾能哄骗到这么多女孩子，连他都差点信了霍游倾对陈冬至的感情。
“你来沪城是为了看我笑话？”
不想再拿自己的感情当饭后谈资，迈季安喝下大口精酿，将一连串的泡沫咽下去，大半口空气。
跟他的感情一样，努力半天，回头一看，还不如站在原地什么都别干。
“本来不是，但你再这样躲下去，我就真的不走了，想看看你跟那个小美人，谁的性子更倔。”
迈季安不回答，凌趟声能短时间在京北打出名声，跟他与人交谈时候对别人性格猜想准确有很大关系，这让他用人方面天赋异禀。
喝一顿酒就能看出霍游倾不着调，凌趟声跟陈冬至交谈了近两个小时，自然也看得出陈冬至的脾气。
“陈小姐过于看中生意，从进门开始，眼神就透漏着想拿下我的决心……”
说到“拿下”两个字，迈季安朝凌趟声投去蔑视的眼神。
凌趟声顿了顿，“我换个词，透漏着一定要把合同签下的决心。”
“无非就是两个原因，第一，这个合同对m-clothing很重要，第二，这个合同对她本身很重要。”
迈季安指尖一下一下点在酒杯口，脑内过完所有可能得出一个结论 。
“你这次看错了。”
M-clothing确实需要这个机会，但不是必需品，目前陈冬至手头上有好几个推广渠道，只是京北捷讯涵盖面积大一点，又在京北，占据地理位置优越，第一点推翻。
如果放在一个月之前，陈冬至这么拼命是为了业绩好看升职，情有可原，可陈冬至刚上任副总监，短时间没有上升空间，可以慢慢打基础就行，不比如此野心外放，而签下这个合同无非就是提成多拿一些，倒也不必能让凌趟声看出来这么迫切，第二点也推翻。
“打个赌。”凌趟声一口喝下剩余半杯，服务员走过来添酒，凌趟声摆手拒绝，起身，拍了拍迈季安肩膀。
“第一个赌，你再靠别人去接近陈小姐，马上就会赔了夫人。第二，你再找不到陈小姐真正的想法，马上就会赔了夫人。”
说得迈季安心口堵得慌，全是赔夫人。
“好了，我跑了一天，该回去休息了，小M董，不管是管理公司还是管理感情其实都一个样，无非就是提供情绪价值和金钱价值。”
凌趟声挥挥手，“下次去京北找我玩啊，对了，时装秀你可以带陈小姐去，当是散散心。”
凌趟声离开，周遭安静下来，三两个闲聊的好友脸上都淌着卸下重负的笑意，唯独一个人坐在吧台的迈季安眉头紧锁。
这段时间他配合陈冬至了，但情况并没有好转，陈冬至依旧不正眼看他，已经不会搭理他，再这样下去她习惯了他不在的日子，确实跟凌趟声说的一样，他真的出局了。
在公司不能聊天不能向陈冬至低头，在外面总可以了吧。
迈季安将半杯精酿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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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十一点过半，观赫。
26层望出去，外面星空点点，城市霓虹灯斑驳，万家灯火都在迎接着周末的愉快，似乎不熬到夜半都对不起辛苦五天的自己。
陈冬至也不例外，盘腿坐在沙发上，兔耳朵发圈将前额刘海绑上去，贴着亲肤的面膜，手上不停机算这份合同提成，加上一堆银行卡余额。
又提前了一个月。
太棒了。
忍不住笑出声，面膜被扯皱，陈冬至赶紧扔下手机抚平，可不能长皱纹，马上就要美美享受生活了。
手机微信响起，陈冬至拿起一看，秦太太的消息。
【小陈，明天露营去不去？有一位京北回来的朋友，我准备带他去秦氏旗下的旅游景区看看。】
秦氏在沪城郊区确实有一片景区，爬山露营别墅泳池，甚至还有篮球场。
秦太太之前和她说过，还一直说有机会一起过去看看，但陈冬至一直没去，自驾过去两个小时，太远她懒得开车。
不过，秦太太刚刚说京北回来的朋友。
陈冬至回：【可以啊，我明天正巧有空。】
秦太太的朋友，一定跟她一样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万一又成一次合作呢。
秦太太：【我们会留宿一晚，明天你就不用开车了，我派人过去接你。】
【好，明天见。】
又有人脉又不用自己开车，这个周末很美妙。
陈冬至揭下面膜，嘴角克制不住咧到耳朵根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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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沪江南。
迈季安洗漱出来，走到卧室床头拿起手机，头发半干垂在额前，身体冒着温水的氤氲。面料上乘的浴袍袖子卷起，露出上半部手臂，皮肤细腻的手腕内臂有一条淡淡的缝痕，能看得出缝合走向，至少刚受伤时，伤口一定不浅。
微信十分钟前收到了凌趟声的消息：【我周日的机票，但在这儿之前帮你争取到了一个机会，明天一早出发景霖山，露营，跟秦太太。】
【不去。】迈季安迅速回。
凌趟声是疯了，跟秦太太去露营做什么，虽然尊称一声秦太太，但年龄跟他们差别不大，尤其保养得好，平日里讲话又轻声细语，跟一朵娇花一样，这消息要是被添油加醋传出去，秦先生的脸可就挂不住了。
凌趟声：【别多想，还有秦先生和好几个你们沪城的董事，以及秦太太的一位朋友。】
【不去。】迈季安依旧拒绝。
明知道他不喜欢这些活动，尤其全是社交场面的活动，凌趟声还给他找不痛快。
凌趟声：【秦太太的那位朋友住在观赫。】
迈季安蹙眉，指名道姓是陈冬至了。
凌趟声真行，刚来就将他调查了个遍，连陈冬至的住所都知道。
凌趟声：【你的库里南就在观赫，要不你明天把陈小姐接过去？】
风从敞开的落地窗灌进来，迈季安扔下脖子上的毛巾走过去，光脚踩在阳台的木制地板上，不知道怎么回复。
如果是他去接，陈冬至肯定不会上车，况且库里南暴露之后，陈冬至也一定会搬出观赫。
这并不是个明智的举动。
凌趟声：【算了我去接吧，顺便去沪江南接你，到时候借你的迈巴赫用一用。】
【嗯。】
只能这样，可迈季安还是纠结，看到往沪江南开的库里南，陈冬至真的不会掉头就走吗。
他现在甚至觉得陈冬至看到凌趟声也会扭头离开，如果她今晚看得出他和凌趟声的关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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