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妙音宗首席大弟子,姚半梦。通过仙界选举,地府举荐,任命为清都,凤凰两城人间判官,亦认为神尊所言有理。故,特携师弟师妹,来此拦路。请阎主赐教,交出阎主令牌。”
姚半梦黑袍裹身,义正言辞之语落下。身后着宗门白衣的师弟,师妹们齐齐作揖呐喊。
“请阎主赐教,交出阎主令牌。”
几十把银剑,反射出的惨白冷光,统统映射于岁禾之身。
她抬手挡了挡映在眼睛上的一道冷光,了然地扯动唇角。
“想要吗?”
问话间,取下腰间半黑半白的竹条形阎主令,抛至虚空。
高度之高,眼力差些的人,甚至瞧不见令牌踪影。
同一时刻,身旁拂渊移步至台阶两侧的垂柳下。按住腕间蠢蠢欲动的浮生,折下一支最为貌美的柳条,在手中捋顺。
一道黑紫色魔气,带着柳条似利箭般飞到岁禾面前。
她脚尖轻点,旋身接住的瞬间。柔软柳条变的刚硬无比,对面姚半梦留下一句“得罪”,提剑刺来。
凌厉剑气裹挟巨大杀意,引得跟在黑白无常身后,驻扎在婴手墙外的无格剑鸣不断,哐哐撞墙。
如虹剑风,碾碎婴手。婴墙缺出一角后,却又有无数只婴手,重新冒出替补上位。
周而复始。
激烈却无果的对抗,令黑白无常心神撼动。纷纷加入战场,另一侧的雷蒙与众仙友,亦然。
符咒,剑阵,秘术全往婴手墙上招呼。噼里啪啦地仿佛是在,放一朵经久不衰的绚烂烟花。路过的不知情人士,还特意驻足观看。
尽管城外动静可称撼天动地,可城内却平静的不起一丝涟漪。
那些妙音宗的师弟师妹们,仰头望天。烈阳刺的他们眯眼叹气,却各个摩拳擦掌,随时准备飞跃去抢夺,还在空中旋转,如星点一般的阎主令牌。
拂渊抱臂依靠在垂柳粗壮树干,似笑非笑地看着以柳条作剑,将姚半梦逗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岁禾。
一呼一吸之间,岁禾已用对战之名,连出数招。一来检验下属能力,二来于众人面前立威。
让暗处之人,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满目欣赏的拂渊看的正起劲,无虞不知从哪条垂柳小道窜出,出现在阶梯下方,寺庙门前。
他视线黏在岁禾身上,躲着人沿着阶梯边边,优雅从容地从拂渊身边经过。
拂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将无虞打量一遍。
灰麻粗衣挂在瘦削身体,半敞不敞。五官阴柔,面色惨白。唯一让值得拂倾眼的便是。一头飘逸白发,是个十足的羸弱小白脸。
心觉己身略胜一筹的拂渊,自馁之感不受控制地从四面八方袭来。
正想用揶揄之言试探几句。恰时想起岁禾那句“舅兄”,心思一拐,弹指将一朵金花扔向无虞,而后不管人接没接,视线扫向盘龙台。
“上面有具尸体,劳烦。”
平日清道夫收尸体,没有赏钱。都是清理完尸体后,到城中指定店铺领钱。
无虞斜眼拂渊,任由金花打在衣襟,掉落在地。而后一脚踩过,沿着阶梯两旁的垂柳小道,径直往盘龙台走。
周围不敢碰硬茬的人群,暗戳戳跟着无虞移动。
就算阁主暂时不能复活,也不能让清道夫将尸体焚毁。
拂渊暗忖无虞是舅兄,理所应当该帮岁禾分担些敌人。
这边插曲落下,阎主令牌恰好降落至,众人一个飞跃便可得到的高度。
师弟,师妹们见状蜂拥而上。
岁禾哼笑,侧身躲开姚半梦劈面而来的银剑,余光瞥见无虞。心跳加快几分,恍神间,姚半梦挽出剑花,再度扬剑刺来。
与此同时师弟,师妹群中,一头大身小的男子。一个叠步飞跃,点踩众人肩膀,与阎主令牌只差半截手臂距离。
岁禾回神,用柳条挡开银剑。撤步转身,甩出柳条。反手捏住姚半梦握剑的手臂,以力借力,将人顺势往前一扯。
在姚半梦身体前倾时,双脚在他脊背一蹬。故意加大力道,将人踹出百米远。飞砸向暗中跟随无虞的人群。
而后,于空中一个空翻,在抢阎主令的男子即将得手的那刻,把令牌一脚踢飞。
如箭矢般飞游的阎主令,跑出不到十米。撞弯了早早被岁禾抛出的柳条,反弹回岁禾手中。
师弟师妹们见机会擦肩而过,急红了眼。齐出招数,对岁禾展开全方位攻击。
然而手中银剑在出招中途,被岁禾不知何时种在众人身上的千丝藤,拦腰绞断。巨大的崩力,冲翻众人。
凡间大部分修士,没有剑与凡人无异。
他们横七竖八地摔成一团,颇为滑稽。
“机会给你们了,但你们似乎不太中用。”
岁禾居高临下地俯瞰,抱成一团的师弟师妹们。慢条斯理地将阎主令,重新系挂腰侧。躺在地上的人们视线停留在岁禾,如梅花枝般的黑色腰带,久久不移。
“下次再来抢夺,我可要下死手了哦。”
她展开笑颜,白色流光裙摆随风飞扬。黑白分明的眸子,澄澈如镜。如雨后碧源之上,向阳而生的藻花。
纯净的让人想放下一切,立地成佛,拥抱热爱万千世界。
拂渊心跳为她而狂,抚开眼前轻轻摆动的碍事柳枝。
于他面侧随柳枝悦动的光斑,打在喉结处。他痴迷目光,跟从岁禾移动,直到眼中人几步飞跃,登上盘龙台,消失于他眸中。
才堪堪回神。
他想跟上去,可他心里清楚该给那两人独处的时间。
此刻,正值日影西斜,盘龙台上喜绸未被全部破坏,黑洞洞的。与阶梯段,剩满夕光的温暖大道,形成了鲜明对比。
无虞正要为阁主收尸。
“不必,公子请回。”
阁主夫人端着姿态,打发身边小厮,将无虞送到阶梯口,迎面碰上岁禾。
“哥哥……”
岁禾有很多话想问,可到了嘴边,只余一句怯生生的,小心翼翼的试探。
还未走远的小厮听闻此言,偏头觑眼无虞,快步走回阁主夫人身侧耳语。
阁主夫人深深地望向无虞背影,而后瞄向帮助她处理阁主后事的潘牧。
岁禾将一切尽收眼底,向二人投去警告一瞥。
捏诀落下隔音罩,给只顾往台阶下走的无虞,简单说了说她给他安排的身份。问他为何能出罪神山,身体可有不适。出山多久,家住何处,可有人为难。
无虞统统没有回答,凝神看向等在寺庙门口,与明羡之交谈的拂渊。
寺庙外等着登记进庙,混口饱饭吃的人,一个未少。还有愈来愈多的趋势,但当他们从收礼婆口中,得知新郎逃婚,阁主为救心伤新娘身死。
阎主见死不救的消息后,将吃不上饱饭的怨念,全部推到岁禾头顶。
明羡之前来便是想通风报信。
在玉女阁平稳道心的一行人,在岁禾拒绝救阁主的话落下时,便被赶出了玉女阁。有甚者杨言要杀掉与阎主有关之人,让阎主尝尝重要之人身死的痛苦。
这样,阎主才能感同身受,救阁主。
寺门外的民众,有连曦压着,才没有破庙们而入。但依旧群情激奋,大有拼个你死我活的劲头。
“神尊与师妹暂且不要出现在众人面前为好。”
明羡之从袖中掏出一张瞬移符,“我与敖游兄等人,已在镜花宗落脚,若神尊不嫌弃,烧毁此符,可直接到达镜花宗。”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宗门简陋,我还需去置办些物品,神尊请便。”
语罢,转身从打开成一条缝儿的门中溜走。
拂渊捏住瞬移符,抱臂依靠在百丈高的寺庙门。将门缝堵死,隔绝掉外界喧嚣。眸光幽深地盯着杵在阶梯上的两人。
他左右两侧垂柳小道里,总能传来几句咒骂阎主之言。
拂渊蹙起眉头,偷偷解决了好几个想暗中搞偷袭的歹人。始终没有催促,似乎在谈心的岁禾与无虞。
“哥哥……”
岁禾轻轻勾勾了无虞的衣袖,“为何不理我?”
“是十八先不要我的。”
“啊?”
“此前我从十八面前经过,十八却选择了身边那位。”
无虞扫眼金灿灿的夕阳,迈着似蜗牛般慢悠悠的步子,绕至已经暗下来的垂柳小道。黑暗中久待之人,总是格外讨厌光束打在身上的感觉。
温暖的阳光,会让身上的泥泞结痂脱落,露出事物原本之貌。
无虞承受不了,害怕那象征希望的光。
更望不了多年的雷刑之苦。
岁禾紧跟无虞脚步,可无虞总是在岁禾靠近时,刻意与她保持一步之遥的距离。
“我不再是十八的唯一了,可十八一直是我的唯一。所以,我很生气。”
无虞和拂渊一个站在阴暗角落,一个站在希望之光中,隔空对望,杀意森然。
“若不是这些人,我与十八,不会困在罪神山。十八不是问我,如何出山的吗?”
无虞看向不停辩解的岁禾。
不咸不淡道:“因为哥哥吃了十六真神的心魔啊。”
他笑了,笑的很难看,很伤心。
岁禾提到嗓子眼的心,碎的彻底。
粉里透红的脸瞬间煞白,她知道那些心魔会成日在人耳边诉说,三界人对真神的谩骂诋毁。
十六真神便是受不了曾经真心相待的万物,对自己的谩骂诋毁。才选择自戕,不给心魔抢占身体,为祸三界的机会。
她不敢想,无虞是怎样承受下来的?
“十八会害怕哥哥吗?”
“永远不会!”
“那十八还记得要报仇吗?”
“记得……”
岁禾声音弱了些,犹豫半晌,还是开口说道:“哥哥……这世间…还有好人的……”
无虞停下脚步,抚上岁禾头顶。那些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雷罚之痛,充斥在耳边的谩骂之言,瞬间虐身又虐心。
“小十八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抱歉哥哥……”
尽管岁禾痛的五脏抽搐,脚趾缩起。
可她还是扯动苍白唇角,不在意地笑笑。
她晓得无虞一直生活在黑暗里,从未遇见过像拂渊,明羡之,一般品行的人。
所以才会对她胳膊肘向外拐的言语,感到气愤。
她应该,并且有责任,让无虞体会到温情快乐的滋味后,再让他决定复不复仇,如何复仇。
“对不起,哥哥弄你疼了。”
无虞铅灰色的眸子里,流露出心疼之情,抬手轻轻拭去岁禾眼角泪水。
“不疼……哥哥只是怕我被人骗,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对吗?”
岁禾自愈能力顶顶好,破涕为笑,大大方方地抱抱无虞。
“哥哥,我们从小便听十六姐姐说人间之妙,不如我们先体验体验,再行报仇。你都不知道,你不在,我一个人有多无聊。”
十六真神从小便告诉,岁禾无虞,无须报仇。岁禾相信,无虞内心也是纠结的。
“而且,哥哥才出罪神山不久,这三界狡猾之徒多如牛毛。我不如你聪明,你要想好报仇之法才行。届时,我愿做哥哥手中剑,替哥哥荡平一切。哥哥只要稳坐高台便好,毕竟十六姐姐警告过你,手中不要沾染血腥。但她可没有警告过我!”
岁禾骄傲地扬扬脑袋。
一束偷跑的夕光,穿过棵棵垂柳,落在她身侧。周身渡上一层金光,圣洁美好的让无虞自惭形秽。
想立刻躲进地底。
“……哥哥不会让你死……”
无虞眯眯不知是被夕光,还是被岁禾刺到的双眼。像小时候一般牵上岁禾,慢慢悠悠底走在泥巴小道。
没头没尾巴地问:“十八猜猜清都,凤凰两城动乱,有没有哥哥的手笔?”
“没有!”
岁禾说的斩钉截铁,“哥哥会听十六姐姐的话,还没有杀过人,一定不忍心,对不对?”
无虞破天荒地笑笑,周身的忧郁悲伤之气散了些,没有回答。
两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拂渊身边。
拂渊沉脸挤到两人中间,一言不发,撕碎瞬移符。光圈阵法包围三人的瞬间,一对身着乞丐服的双胞胎兄弟,挤到阵法之中。
镜花宗同样处于清都,凤凰两城交界处。可无人知晓它的外观,位置。隐秘的不似凡人之境。
这也是镜花宗,始终不曾被其它大宗门蚕食的主要原因。
岁禾怕暴露镜花宗位置,急中生智,捣毁阵法。
一行人在剧烈摇晃之中被传送到,密林狩猎场中的坟地。
此时,天色已全然暗下,无月无星。明羡之,风帆正手拿锄头,在挖抛一个无碑之坟。
见到突然出现在坟头的几人,又惊又喜又臊得慌。
“师兄,小师兄,你们…你们为何……”
岁禾盯着师兄弟二人插在坟包上的锄头,欲言又止,表情变幻莫测。
明羡之轻咳一声,躲开岁禾探究视线,悄悄红了耳尖。
不等他答话,乞丐双胞胎,手拿尖石。挟持住比他们高了一个头的拂渊和无虞,异口同声道:“把你们手上钱财统统交出,不然我们杀了他们!”
此举成功逗笑岁禾。
你们要不要看看你们挟持的是谁?
岁禾幸灾乐祸中,又带些无语的视线落在拂渊腰间的钱袋。
双胞胎哥哥敏锐的捕捉到。垫脚掐住无虞脖子,乐呵摸一把拂渊身上的钱袋子,见里面有货。
和弟弟交换个眼神,扯走钱袋。用下巴指指岁禾,喜上眉梢道:“你!二选一!等我和弟弟安全后,自会把另一个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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