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是被偷了？”曹帅愣愣地挠了挠头，满眼不敢置信。
徐星辞没说话，上车先检查了行李和设备。
行李都还在，虽然敞开着，但粗眼看上去并没少东西，何况里面本身也没值钱东西，主要就是些吃的喝的。设备更是一样没少。也就是说，他们不是被偷，而是被扔下了？甚至，司机还给他们留下台面包车。
所以，认真算起来，他们也许还赚了？
不过，徐星辞倒是也不想这么个赚法就是了：“他们把皮卡开走了，我们现在怎么办？自己开面包车去现场？”
这方案倒也可行，之前因为要带设备还有四个工人，一台面包车坐不下，才另外雇了个皮卡车，现在工人跑了，他们五个人外加设备，一台车就够了。但等看见面包车油表后，徐星辞又否定了这个方案：“不行，这车快没油了。”
“备用油在皮卡车上。”程九安看着油表沉默片刻，摸出手机，“还是没信号。”
车没油，手机没信号，荒山野岭靠腿走出去绝对不现实，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先返回白羊村这一条路可走，好在白羊村不只是通了电，也通了电话线，听完徐星辞他们的遭遇，龙大爷在柜子里摸啊摸，摸出来台蓝绿色的老款摇号座机。
“这是上一家搬走前留给俺的，他们说交过十几年的钱，只要插线就能用嘞。”把座机递给徐星辞，龙大爷又带着他们绕过半个村子，来到栋门窗都在、但墙上破着个大洞的房子前，“俺搞不明白插什么线，你们自己弄吧。”
这么旧的座机真的还能用吗？还有，这么破败的房子，就算有电话线，不会也已经风化了坏了吧？带着疑问，徐星辞推开门，被扑面而来的尘烟呛得咳了几声。
侧面突然递过来张手帕。
洁白的丝绸面料配浅粉色编织纹，手帕正中间，还绣着只Holle Kitty。
徐星辞诧异偏头，对上程九安深蓝色的瞳仁。
估计是看徐星辞没反应，程九安抬起手，将手帕捂在了徐星辞脸上。
星星点点的凛冽香气飘散开来，紧接着是柔软的触感，隔着薄薄的手绢，徐星辞还隐约感受到了程九安指尖的温度，冰冰凉凉的，让人联想到山间泉水，清澈中有着飘忽的缠绵。
在徐星辞愣神的功夫，程九安从他手里抽走座机，拉起徐星辞空下来的手，按在了手帕上。
确认徐星辞嘴巴和鼻子都被覆盖住，程九安转头开始找电话线。等徐星辞彻底回过神，程九安已经连好电话线，一下下摇转转盘拨起号码了。
虽说电话复古、线也老旧，倒还是能用，电话拨出去后，程九安先讲了这边的遭遇，解释会晚到几天，又让对面帮忙雇车来接人，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程九安听着听着眉心渐渐蹙起来，深蓝色的瞳仁也带出丝波动。
等程九安挂断电话，徐星辞赶紧凑过去问：“怎么了？现场那边不能来接人吗？”
程九安摇头，先做了个出去的动作。
离开满是灰尘的房子后，程九安才开口：“现场这两天接连暴雨，进宁堰山的路封了，另外暴雨引发小规模山洪，冲坏了部分古迹，挖掘现场也泡了水，如果最近再大规模降雨，整个古迹都有被冲垮的风险。”
这情况有点儿出乎徐星辞意料。
他们这次来，为的是解决现场问题，而现场的问题是古迹发掘中出土了大型组构类青铜器，需拆分后才能运出来，现场没人会拆，需要北城考古所支援。另外，他们紧赶慢赶往现场去，也是因为雨季来临，生怕到得晚了，还没来得及拆解青铜器就泡了水。
而现在，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却还被困在路上。
听说现场被淹，曹帅急得直拍大腿：“我就说我就说，那现场就连着山洞，只要下大雨就得被水冲。”
“山洞？村子后面也有山洞嘞。”龙大爷没听懂现场是什么意思，但对山洞十分敏感，“白羊河就是从那洞里流出来的，据俺爹说，那山洞里面还好多好多条河。”
“很多条河的山洞？我之前倒是也听他们说过，这种大山里的山洞都是相连的。”曹帅突发奇想，“哎？你们说，这白羊村的山洞，会不会也跟现场的山洞连着？”
“连着还能怎么样？你还想横穿山洞去现场？”俞俊锋嗤笑。
“穿山洞？不行嘞不行嘞！”还没等曹帅接话，龙大爷先摆着手一个劲儿敲拐杖，“那山洞不能进，那是噶什顿博的家，那里面连着地府呐。”
“噶什顿博是什么？”徐星辞好奇。
“噶什顿博就是噶什顿博呐。”龙大爷解释不清，只是翻来覆去说着不能进。
徐星辞暗自猜测，这个“噶什顿博”应该是当地土话，也许是什么山神的名字，之前司机也说过宁堰山有山神，按说同一片区域的民俗应该差不多。
如果“噶什顿博”是山神的名字，那龙大爷口中的洞，就是山神洞？而龙大爷又说这个洞连着地府，所以这个山神，肯定不是什么友善的神，反而是更类似邪神或者恶鬼一类的东西？
有邪神，却没危害四周，那说明这个邪神或者恶鬼多半被什么东西镇压住了。要真是这样的话，这个“噶什顿博”洞，徐星辞还真有必要进去看看，毕竟，他正急需找到一个强大的、能镇压或者封印邪神恶鬼的东西——这也是他瞒着家里入职考古所的根本目的。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能劝说程九安他们进洞？
在徐星辞左思右想的时候，曹帅又跟龙大爷聊了好几句，把洞的位置、大小，乃至去洞口的路线都问出来了。
“这要是在我老家就好了，我老家那好多人训狗，拿不准的时候就让狗先去探。”曹帅小声嘟囔，“你们是不知道，这种洞里一般都有宝贝，只要狗探了没事儿，人就能进去捡。”
“捡再多那也是国家的，你还想据为己有？”俞俊锋继续呛声。
曹帅愣了愣，摸着脑袋没吭声。
徐星辞看曹帅这个反应，脑子飞速旋转起来，这个曹帅的背景不是特别干净，从小就跟着家人下过墓，后来严打，家里人进去了一批，他因为年纪小没受太大影响，正常读了大学，后来又因为有过实际经验被特招进的考古所。
对曹帅的出身，徐星辞倒没戴什么有色眼镜，捡到宝贝上交国家还是据为己有他也不太在意，他只是在想，如果曹帅真动了捡点儿东西据为己有的心思，那他添油加醋再煽动煽动，是不是就能让曹帅主动提出进洞？
到时候他再附和就容易很多，也不会显得过分急切和别有用心。
打定主意，徐星辞笑眯眯开口：“你说这种洞...”
“你说这种洞一般都相连，确实也有道理。”在徐星辞开口的同时，程九安清冷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现场那边情况紧迫，如果洞穴真能相连，我们倒是可以试试穿洞过去。”
徐星辞一愣。
曹帅也张着嘴啊了一声：“我就是随便说说，进洞这种活儿我可没干过啊，再说我老家那边就算要进洞，也得放狗先去探。”
“是啊，程、程教授。”原本只要程九安开口，就自动装死俞俊锋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我们不是专业探险的，又没经验，也没向导，就这么...穿洞，不太合适吧？”
程九安没继续劝说，而是从包里翻出张地图。
在地图上找到白羊村三个字，他拔开笔帽画了个点，又在山体另一侧寻寻觅觅一小会儿，画了另一个点：“白羊村是我们所在的位置，这里，是现场，我们开车去现场要绕着山走，看上去很远，但实际上，白羊村和现场的直线距离并不远。”
“只要穿过山体，我们很快就能到。”再次动笔，程九安将代表白羊村和现场的两个点连了起来。
“程教授，这、这只是假设吧？实际上谁也不知道白羊村的洞到底能不能通到现场啊。”沈吉金小声说。
“没错。”程九安点点头，收起笔和地图，“所以在进洞之前，我需要现场那边配合做个测验。”
测验很原始，也很简单，程九安只是给现场打去电话交代了几句，就带着大家朝村后洞口走。龙大爷劝了几次，看他态度实在坚决，只能无奈摇头，在出发前，他又语重心长叫住徐星辞他们，认认真真交代：“鸟是噶什顿博的孩子，要避开黑色的鸟。”
鸟是邪神或者恶鬼的孩子？要避开黑色的鸟？类似的风俗徐星辞还真没听过，他走去山洞的路上想了一路，坐在洞外等待的时候也在继续想。
其间曹帅几次搭话，徐星辞都没太大反应，曹帅不得不提高音量：“我跟你说话呢，给点反应呗？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在想龙大爷的话。”徐星辞实话实说。
“别想了别想了，哪有他说的那么吓人，还什么连着地府，全是唬人的。我还以为就小沈害怕呢，没想到小徐领队你也怕？”曹帅拍拍徐星辞肩膀，努力开解，“不过也是，你才大学毕业是吧？好像比我还小呢？怕也正常。你别担心，等真进洞了哥哥罩着你。”
徐星辞没接话。程九安偏头看了徐星辞一眼，又很快垂下眼眸，认真盯洞口流出的河水。
就这么盯了一会儿，清亮的水面突然出现一小截原木，程九安起身，把原木捞了起来。
看着原木上清晰的标记，程九安勾起嘴角：“现场的标记物顺水流飘过来了，说明两个洞确实连通，按照水流速和漂浮时间算，两个洞间的距离不会太远。”
连通且距离不远，就说明穿洞的方案可行，对于不费任何口舌就能进洞这情况，徐星辞十分满意，满意到忍不住想凑过去夸两句程九安的机智和聪颖，谁知还没等他站起来，就听见程九安又开口了。
“曹帅和俞俊锋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进洞。”修长的手指虚指向曹帅和俞俊锋，紧接着，程九安话锋一转，隔空朝徐星辞和沈吉金指了两下，“你，还有你，你们两个留在白羊村看行李。”
沈吉金高呼万岁。
徐星辞：...
徐星辞：老婆！我不！我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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