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肥伸了个懒腰,见贺书荧提灯要走,连忙跑过来蹭着她的脚踝,贺书荧低头看它,笑道:“你要跟我回去吗?”
“喵呜——”声音又软又嗲,不像是一只猫能发出来的叫声。
贺书荧盯了它半晌,心中觉得有趣,居然在一只肥猫面上看到了——谄媚。
见贺书荧不说话,四肥便以为她同意了,扫都不扫赵煜川一眼,昂首阔步地往外走——它自以为。
贺书荧对这事没什么意见,但好歹应该征求一下主人意见,指着四肥看向赵煜川道:“可以吗?”
四肥闻言停下脚步,一脸倨傲的看着他。
他垂眸盯了四肥半晌,一大一小两相对峙,最终赵煜川败下阵来叹息道:“罢了,让它跟你走吧!”
贺书荧问道:“它吃饭了吗?要不要……”
赵煜川已懒得看它,笑道:“不用,饿它几顿,正好减肥。”
“啊?”贺书荧本想说不太好,但看到四肥那近乎一颗球的身材,又把话咽了下去。
“那我就带四肥回去了。”
“好。”
今夜月色姣好,小巷中也不吝撒下月光,四肥翘着尾巴走在前面,贺书荧提着花灯走在后面,巷子不长,没几步路两人就消失在巷口。
赵煜川退身合拢门扉,心满意足地笑了。
……
一刻钟之后。
贺书荧无比后悔将四肥带了回来,满屋的“喵喵”声,没有一声是猫叫的。
她提着花灯回房,穆灵嘴里的质问还未迸发,就被四肥吸走了视线。
“好可爱的狸猫,快让我抱抱。”
四肥从刚开始的挣扎,到后来的来者不拒。
紧接着三人一齐陷入撸猫的快乐当中,四肥轮流躺在三名女生怀里,舒服地眯起眼,显然已经享受上了。
贺书荧则手抱起手里花灯仔细端详,越看越觉得眼熟,这好像是百祭节那天赵煜川说他亲手做的那盏。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脑中便响起小白说的那句话——
“百祭节的花灯承载神明的祝福。”
贺书荧闭了闭眼将思绪抛诸脑后,花灯妥善收好,便又想起案子的事。
“今天有人认领尸体吗?”
徐云听见问话,将视线从猫身上转移看向贺书荧,摇摇头道:“没有,我们三个都跑了一天了,告示发得满大街都是,一个来认的都没有。”
穆灵抱着猫道:“这事儿真是邪门儿,十里八乡都说没见过这个人,可这个人又突然摔死在大街上。”她抖了抖肩膀,“咦,邪门。”
穆昭道:“有可能是妖怪干的。”
贺书荧眼睛一亮,正准备给予肯定时,徐云突然抱头道:“啊!可别吓我,这大半夜的。”
贺书荧又缩回去,算了,这件事她们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处,徒增烦恼罢了。
她好言提醒道:“以后还是少走夜路吧,万一碰到就不好了。”
徐云一下缩回被子里哭喊道:“别说了,我是真的害怕。”
贺书荧也止了话头躺入被窝,心想着今天灵力不济,就画出一张,等明天再画几张符篆给她们,万一出什么事呢?
这般想着,便入了梦乡。
县令办事很快,次日一早他们就看见一队身穿红底白袍的修士进到衙门,就是云霞宗修士。
他们一进衙门就先去查看两具尸体,又去案发的两处地点查看,问了江雪一些事情后,得出的结论跟她与赵煜川昨夜推测得别无二致。
大家一听真有妖怪作祟,霎时噤若寒蝉,不敢言语,好似已经感受到妖物正在偷窥他们一般。
为首的大弟子周凌站出来,朝江雪与苏捕头持剑行礼道:“我等奉家师之命前来除妖,如今妖孽还未抓住,暂且在衙门叨扰数日,还望见谅。”
礼数周全、言辞妥帖,跟青云宗那些混货比起来简直天上地下。
在场的所有人都对云霞宗很有好感,江雪二人连忙摆手道:“不算叨扰,你们来帮忙应是我们道谢才是。”
周凌又是一礼:“这妖物想来已经附身于旁人,诸位应告诫百姓少行夜路,以免遭遇不测。”
江雪立马安排下去:“以后宵禁的时间提早半个时辰。”
“是。”
叮嘱的事情已经说完,周凌道:“我等先在城内巡视,有事会告知大家。”
江雪点头应道:“多谢诸位仙师。”
眼见有了宗门修士驻守,大家也心安许多。
徐云害怕地抱着穆灵道:“真的有妖怪啊,我长这么大还从未遇见过真正的妖怪。”
贺书荧宽慰道:“没事,银瑕喜欢附身于有贪欲的人身上,你只要不产生强烈的贪欲,就没什么问题。”
“啊?”徐云皱起眉头想了想道:“我想吃八宝斋的红豆酥算贪欲吗?要是算的话,我就不想了。”
贺书荧被她的样子逗笑,她也不是很了解“贪欲”这个东西的范畴。
她前世听别人说,人很难分清贪欲跟梦想。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错处,但细细想来又漏洞百出。
她摇摇头,将思绪转回到案子上,银瑕连吃了两个人的魂魄,又有云霞宗入驻城中,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来。
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江家供养妖怪的证据。
但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发现,想来江家早有防备,不会那么容易让人发现。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
深夜子时,江府。
屋檐下几盏琉璃灯燧明,被层层叠叠的枝蔓一压,只余几点碎光照在廊下。
贺书荧猫在院墙之下,蹲下身,顺势借草木遮掩身形。
她一步三探,慢慢靠近院子主屋,院子里时不时有几个丫鬟小厮来回走动,贺书荧抓准时机伺机而动,如鬼魅般钻入窗下一团牡丹花丛。
赵煜川站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她的各种行为,搓了搓拇指,心里琢磨要不要告诉她,她的修为完全没必要这样偷偷摸摸。
贺书荧慢慢靠近窗棂,屋里传出几声沉闷的咳嗽,听上去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
她悄无声息地戳开窗纸朝里面看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枚熟悉的绿扳指。
看来这就是江家主——江海的屋子。
江海穿着一件白色中衣坐在床边,身子被床幔遮掩,悬空的双腿因咳嗽而左右摇晃。
咳嗽声还未止,贺书荧对面的门扉开合,进来一红裙女子,手里端着药碗绕开屏风进到内室,将药碗递到江海面前恭敬道:“父亲,该喝药了。”
这女子叫他父亲,应当就是江海的独女——江兰。
江海一听这话,咳得更剧烈了,他坐在床上往后缩了一步,看样子是不想喝药。
江兰缓步靠近柔声劝慰:“父亲该喝药了,喝了药,病才能好,门外丫鬟小厮都候着,等您喝完药,我再让他们进来伺候您……”
后面几句因江兰说话声音渐小,贺书荧也没听清。
听江兰说完话后,江海犹豫片刻,端起药碗,还未喝几口,便呛得吐了出来。
“咳咳咳——呕!”
江海呕出褐色的药汁后便是黑红色的血。
“快叫大夫,父亲吐血了。”
两句话的功夫,江海又喷出一大口血,贺书荧下意识判断,这人活不了。
随着一声令下,院子里迅速传来慌乱的脚步声,院中霎时火光冲天。
贺书荧看得直皱眉,为防万一想要离开,后背突然被人用手抵住让她无路可退。
呼吸一滞,下意识反肘一击,头顶突然传来一声笑语:“别走,再听听。”
听到熟悉的声音,贺书荧瞬间收招,松了口气小声道:“你吓死我了。”
赵煜川噙笑:“抱歉。”
宽敞的屋子霎时挤满了人,老大夫提着药箱姗姗来迟。
把了会儿脉之后,老大夫直起身朝江兰躬身道:“家主,人死了。”
家主?按理来说江海死后江兰作为他唯一的女儿确实该继任家主,但这老大夫叫得是否太顺嘴了些。
贺书荧来江家之前查过,江家子嗣不丰,现任家主江海,只有一同胞哥哥早年出海经商死了,留下一疯嫂子和两个侄女,疑似还有一个侄子。
他本人膝下一女,年方二八,待字闺中。
江兰施施然站起身,用帕子擦了擦指尖,垂眸笑道:“既然死了,那就……丢到乱葬岗喂狗吧!”
贺书荧瞳孔一缩,江兰不论是杀人还是抛尸都毫不遮掩,就像在处理一块惹人心烦的烂肉,行事作风很像一个疯子。
可她神色清明,态度从容,又让贺书荧打消了这个念头。
贺书荧后知后觉,突然反应过来方才所见的反常之处,江兰表面上劝父亲喝药,实则步步紧逼,告诉江海整个江家都被她把持在手,他别无选择,不得不喝下那碗毒药。
江海吐血后,她表面上说是“快来人,父亲吐血了”,实际想表达的是“人死了,可以进来收尸了。”
进来的丫鬟小厮手里已经准备好了白幡,也就是说,江海今天必须死。
江海的死是必然,是她筹谋已久。
说起这江兰,贺书荧查了才发现自己曾跟她有一面之缘,百祭节城门口被人夸赞菩萨心肠的两个女子中之一就是她。
如今这位“菩萨心肠”亲自药死了自己的父亲。
这里面必定大有文章?但是什么文章,还要细细摸索。
贺书荧百思不得其解,这案子怎么还越查越糊涂了呢?
屋子里一阵忙乱后人便散了,江兰将擦手的帕子随手扔在地上,“一不小心”打翻了烛台,火势迅速蔓延。
贺书荧关上窗子,原路返回撤出院子躲进花园假山后。
还未走远,前院传来江兰的号令:“江家家主江海,不幸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紧接着是仆人乖顺地应:“是。”
贺书荧跟赵煜川一前一后躲进假山,见贺书荧着急忙慌的样子,好笑道:“你好歹是个修士,这么紧张做甚?”
“嘘!”贺书荧将食指抵在嘴边,左右四顾确认没有危险后道:“你怎么来了?”
赵煜川得意道:“你在我那不仅画了绝杀符,还画了搜妖符,我一想就知道你要来江府,我也好奇,跟过来看看。”
听着他不着调的话,贺书荧突然想起自己初见他时将他视为白衣仙,再看看眼前,这人哪还有初见时的仙人姿态。
她无奈摇头,从袖口抽出搜妖符以灵力催动,举起手环绕一圈后搜妖符并没有什么异常。
贺书荧奇道:“难道我画错了?”
赵煜川从她手里抽出符篆往地上一扔。
“诶——你!”
不等她拦下,符篆在靠近地面三寸处腾起火舌瞬间化为灰烬,很显然——藏匿妖怪的地方就在他们脚下。
现在人都在院子里,没人注意到他们,正是好时候。
贺书荧朝身后的假山看去,摸了半天也没发现机关在哪里。
一道阴鸷的声音在后方响起:“你们……在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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