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的山崖之上,楚青云点穴止血,闭目调息片刻后再次闯进兽潮中,楚诗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愤愤跺脚,拔剑也跟了上去。
魇兽的攻击无穷无尽,楚青云数次在其中迷失方向,她手中长枪使得翻飞,有前车之鉴积累经验,加之楚诗云的配合,她斩杀魇兽的速度越来越快。
众人只见裂开的天空下坠落数道黑影,如陨石般簌簌砸向人界。
因兽潮太过猛烈而被迫退回地上的修士看着被清扫出来的道路眼含热泪,拔剑直指天上裂隙喝道:“诸位道友,随我冲进裂隙,为人界一战!”
“是!”
正打坐调息的修士立马拿上武器起身,手中飞速结印,便化作流光飞逝上天。
他们这些人中,有宗门修士、有江湖散修、有开宗立派的祖师、有岌岌无名方踏上仙途的少年,他们一同铆足劲冲向那未知的领域。
不问生死,何必问生死。
楚诗云站在楚青云身旁,问道:“姐姐……人界真的要毁了吗?”
楚青云握枪的手一紧,抬头看向空中还在源源不断涌进魇兽的裂隙,坚定道:“不会的,我们还有希望。”
说着,手中长枪飞射而出刺穿一只妄图攻击修士的魇兽,雕花长枪凌空一旋,为那些修士荡开一条太平路。
飞凌宗宗主左琤驻足停下,他两鬓斑白,双眸凹陷,身形瘦削,宽大的道袍迎风招展,浑浊的眼珠看向楚青云与楚诗云,拱手道:“多谢二位。”
楚青云与楚诗云急忙躬身回礼,眉目间闪过不忍。
楚诗云道:“左宗主,您还是回去吧。”
左琤平日脾气暴躁,楚诗云常见他将门下弟子骂得狗血淋头,且他最不喜别人劝他,他做出的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楚诗云本以为会收获几声痛骂,可左琤只幽幽叹口气便御剑跟随大部队冲向裂隙。
楚青云看着他没入裂隙的背影,神色悲戚道:“飞凌宗……只剩下他了。”
“天道要毁此间”的断言一出,人心惶惶下,也有满志之士想为此间寻一条生路。
他们在楚青云的号召下聚集在一起,以花月宗为总舵,各大仙门先后加入,组成这乱世中最强大的一股力量。
经过多年探索,他们确信此间无生路,若想求生,当去间外。
这些年来,去往裂隙外的修士有十几万,他们都没有回来。如今,人界的修士只余六十万,不知还能撑多久。
随着最后一个人被裂隙的光芒淹没,楚青云拍了拍楚诗云的肩膀道:“快回去吧,这里很危险。”
楚诗云看着那些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身影,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往日她躲在楚青云的羽翼下,受她照拂,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乱世中难得的宁静,风雨都倾斜向楚青云一人。
可今日她并未听从楚青云的话,偷偷跑了出来,窥见这世界残忍可憎的一面,尸山血海出现在她面前,众人的哀嚎与大义凛然震慑着她,让她不愿再避,她要用手中剑,去问问那天道。
这一次,是她先避开楚青云想将她推走的手。
楚青云搭在半空中的手停顿下来,目露疑惑地看向楚诗云:“诗云,怎么了?”
这样哄小孩的语气,楚诗云听惯了,平日里楚诗云也会帮楚青云处理些公务,但往往没一会儿便觉得累,要姐姐柔声哄着自己才肯好。
可今日,她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她再不想当一个孩子,活在编织的美梦里。
她拔出雪亮的凌霜剑,眼眸晶亮道:“姐姐,我跟随你一起。”
天上的裂隙需要修补,但外界的修士还要通过裂隙才能回来,为两全其美,便需要有人在裂隙旁驻守,这项工作一直由楚青云来做。
在裂隙旁待的时间长了,最磨练人心的不是无穷无尽的兽潮,而是数次的翘首以盼皆落成空,故人不复。
楚青云慈爱的目光落在楚诗云身上,笑道:“好。”
楚诗云虽然玩心重,但该修炼的时候从不偷懒,因此她修为只略低于楚青云,自诩天下第三!
楚青云率先施法结印将那些裂缝暂时封印起来,这半年,她会一直驻守在这里,若是半年后还是没有人回来,他们就会派下一批人再次通过裂隙,至死方休。
封印天裂是一件费力费时的事,有时你刚将这处补好,没多久,那处又破个大洞。
天就这样被补来补去,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几个月下来,楚诗云清减许多,身上也带了不少伤痕,却从未听她喊苦喊累,楚青云去哪她去哪,成为围剿魇兽的一大主力。
楚诗云停在一道狭窄的裂隙前,熟练的施法结印准备修补,她很明显感受到裂隙背后有一股巨大力在与她抗衡,楚诗云两手并用,咬牙用尽全力才将裂隙合上。
楚诗云方松口气,薄薄的天幕再次振动,伴随着琉璃碎裂的声音,眼前撕开一条更大的口子,半透明的碎片自她脸颊边划过,映着她冷然的眉眼,她旋身稳住身形看向裂隙,天幕外的情形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面前。
天外橙黄色的云雾翻卷,点点流光浮动,瑰丽的繁星展现在她面前,光怪陆离的绮丽吸引着她,楚诗云看痴了,不自觉地伸手向外探去。
“小心!”
一只利爪穿过裂缝直取楚诗云面门,楚青云快速飞身上前将楚诗云拉至三丈开外,恶狠狠地看向那差点得逞的魇兽。
魇兽鼻间吐出烟雾,以此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楚青云一挥手,那道裂隙重新闭合,她带着楚诗云回到地面。
楚诗云晃了晃发昏的脑袋,问道:“姐姐,我方才是怎么了?”
“你太累了,”楚青云摸了摸她的头,解释道:“魇兽身上煞气太重,靠近的时间长了,易使人产生幻觉。”
楚诗云点点头道:“怪不得我这几天总觉得头晕,好几次连剑都拿不稳。”
楚青云替她整理耳边碎发,笑道:“先回去休息吧,这里还有我呢。”
“不行,”楚诗云义正词严,“姐姐比我还累,你都没有休息,我也不去。”
楚青云垂下眼帘,软声道:“姐姐养在山脚的芙蓉许久无人照料,怕是要死了。”
楚青云长相英气,软下声调撒起娇来很有反差,反正楚诗云是招架不住,忙不迭道:“好了好了,我去我去,哼!烦人。”
楚诗云收起剑往花月宗走,其间差点崴了脚。
花月宗上下奇花异草很多,楚青云独爱山脚下的芙蓉,每一株都由她亲自照料,开得煞是好看。
只是今日是个阴天,连带着花都打蔫,楚诗云侍弄着花草,愤愤扯下一片花瓣道:“哼!这些破花有什么好照料的,分明就是故意赶我走。”
“小白云,你干什么呢?”
花月宗里能这样叫她的除了棠溪晗还能是谁。
楚诗云转身,毕恭毕敬地行礼道:“师父。”
棠溪晗皱了皱眉,她那个大徒弟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古板,将花月宗弟子教得太像“名门正派”,衬得她这个宗主像个混不吝。
她拿起腰侧酒葫芦灌了口酒,重复一遍方才的话:“小白云,你干什么呢?”
楚诗云丢掉手里的花瓣,坐在山坳上愁眉苦脸道:“师父,我在想该怎么变强,我不想再被姐姐当小孩了,我想保护她。”
棠溪晗坐在她旁边,食指点了点下巴道:“你是想成为大人啊?”
“嗯。”楚诗云点点头,诚挚的目光落在棠溪晗身上,期望她能给自己点帮助。
可她忘了,她这个师父是个满嘴顺口溜的混货,平日除了在山上喝酒逗鸟,就是下山逛青楼楚馆。
以前,碍于自己大徒弟的威严,这些事她总是偷偷干,偶尔被逮住,她就捡起早被扔到九霄云外的师父架子理直气壮道:“怎么?你还想欺师灭祖?”
楚青云拿她没办法,还总是被她摸去钱袋,久而久之,便装作没看见,眼不见心不烦。
只盼她不要教坏楚诗云。
棠溪晗将酒葫芦递到楚诗云嘴边,还往她嘴里怼了怼道:“要想成为大人,就要学会喝酒,这酒是春风楼新出的,味道……诶诶!你给我留点啊,慢点喝!”
棠溪晗话还未说完,楚诗云就将酒葫芦抢过去,猛灌一大口。
这酒口感柔和,香气清新,略带果香和花香,楚诗云一下没收住,将酒喝了个精光。
棠溪晗抖了抖酒葫芦,一滴清澈的酒液从葫芦口流出,还不等她张嘴接住,那酒滴落在地。
她痛心疾首,看了看酒壶又看了看双颊酡红的楚诗云,暗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酒可是她花了一两金才买来的,原是顺手拿来逗小徒弟开心,而今看来她成了乐子。
罢了罢了,先将楚诗云抬回去,只期盼楚青云莫要发现才好。
只是楚诗云平日里看着乖巧,酒品却不太好,发起疯将花月宗上上下下都闹了个遍。
她率先冲进后厨抢了掌勺大娘的勺子,而后将勺子放在楚青云枕头下,也不知意欲何为。
而后又跑到溪边,将自己和棠溪晗折腾成落汤鸡。
溪边玩累了就哭着喊着要找姐姐。
棠溪晗停在她身边,累地直喘气:“你以后还是别喝酒了,这酒品太差了。”
楚诗云瞪眼看她,眼神澄澈,如林间小鹿,她倏地扬起笑道:“姐姐!”
“诶诶!”棠溪晗立马正色,“别乱叫啊,我可不是你姐姐。”
楚诗云张开手臂,笑容满面地扑向棠溪晗身后的那个怀抱,唤道:“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原是楚青云不知何时回来了,棠溪晗暗道:小青云修为长进很大,她走过来时我竟无所察觉。
棠溪晗若无其事地收回适才抬起的手,笑着凑上前道:“小青云,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楚诗云眉梢带着难见的喜色,她抱着楚诗云,神色有些激动道:“师父,有人回来了!”
有人从裂隙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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