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两年前他们是见过面的。
在那个突如其来的暴雨天,隔着水帘的惊鸿一瞥,沈岁降看到了台阶上被淋湿的少年。
从儿时的不告而别,到这猝不及防的相见,中间已经隔了整整十年。
十年啊,好漫长的时间。
按理说沈岁降不应该认出来薄从,毕竟这么久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事,薄从也长大了很多,身形和外貌都不同于记忆中。
可偏偏沈岁降就是认出来了。
他知道,那一定是他。
四目相对的刹那,薄从幽寂的绿眸里似乎闪过了强烈的情绪波动,但很快那波动又消失了。
一切重归平静。
少年依旧纹丝不动地坐在台阶上,任由滂沱的大雨冲刷过背脊。
最后还是沈岁降按捺不住,走过去给他送了把伞。
可直到沈岁降离开,薄从也没有对他说半句话。
他们的久别重逢就这样潦草地结束了。
……
“我还记得那天,雨下得特别大。”此时此刻的沈岁降想到了当年场景,仍然委屈地红了眼眶。
他泪眼婆娑地说:“当时我明明都走到了你面前,可你根本不理我,你一句话都不和我说。”
薄从沉默了半会儿,垂首道:“是我的错。”
“后来你和江辰相认了,可你依然没来找我。”沈岁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是因为,你没有过来找我的理由,对吗?”
沈岁降的眼泪忽然就有点止不住了。
也是,薄从于他而言很特别,可他对薄从来说又算什么呢?
或许只是可有可无。
正伤心的时候,一双手臂拥了过来,将他不由分说地拢入怀里。
薄从紧紧抱着沈岁降,语气很轻,却字字清晰:“怎么会没有理由呢?”
沈岁降趴在他肩膀上控诉:“可你就是没来。”
薄从:“原因有些复杂。”
沈岁降抬起头,哽咽着瞪他:“都是借口,我看你就是把我给忘了。”
薄从短促地笑了下,又单手捧住那张瑰丽至极的漂亮脸蛋,指腹刮过卷翘睫毛和卧蚕,最后停在了距离眼尾半寸的位置轻轻地摩挲着。
“不可能忘的,”薄从望入他眼底,认真道:“我一直都记得。”
“哐当——”
大概是两个人的氛围太缠绵悱恻,林轻尘这种直男无法忍受,于是他慌不择路地逃离了现场,临出门前还撞倒了宿舍的椅子。
乔朝倒是正捧着脸津津有味地看着,见两个人停住,一齐望向声响处,他还着急地催促:“别管那些了,你们俩继续啊,接下来是不是该亲嘴了?”
沈岁降:“……”
薄从冷冷地瞥向乔朝。
那眼神像覆盖冰霜的利刃,让人不寒而栗,乔朝缩了缩脑袋,心想我还是体贴一点,把空间留给小情侣吧。
于是他也起身出门了,还追着外面的林轻尘喊道:“喂,轻尘,你等等我啊,你是要去吃午饭吗?我和你一起啊~”
宿舍里又只剩下沈岁降和薄从两个人。
薄从继续看向沈岁降,眼神也重新变得柔和:“那天你穿了一件黑色薄款风衣,腰带上系着银质土星挂坠,里面的衬衫是纯白色,领口处松散开两颗纽扣……”
沈岁降杏眼溜圆:“你说这些干什么?”
薄从声音未停:“……露出来的锁骨很好看。”
沈岁降:“!!!”
沈岁降耳朵爆红,呼吸都不均匀了:“你、你是变态吗?”
薄从淡淡道:“只看了一眼。”
沈岁降怒视他:“我不信!”
薄从坦白:“好吧,确实看了很久。”
“你……”
还不等沈岁降的指控说出口,薄从就又一次把人给抱了个满怀。
“我是想说,关于你的所有事我都记得。”
随着那道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沈岁降的眼泪也再次漫涌而出。
他用力攥住了薄从的衣襟,哭得分外可怜:“只记得又有什么用?”
“对不起。”薄从说。
“我不会原谅你的……”
“那天你真的很漂亮,又矜贵又精致,像童话书里走出来的小王子,你一尘不染地站在伞下,跟整个暴雨天格格不入,美好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沈岁降的脸颊开始发烫,他蜷缩着脚趾嘟囔:“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总之,你很好,”薄从的声音低了些许:“而那时候的我,又落魄又消沉,像只狼狈的落水狗……”
“……时隔多年再见你,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岁岁,我不是故意不理你,只是当时的我太差劲了,没勇气对你开口。”
沈岁降听不下去了,他边哭边道:“你哪里差劲、哪里像狼狈的落水狗了?就算真成了落水狗,你也会是最英俊最帅气的那一条!”
薄从忍俊不禁。
“而且我觉得你那天很酷啊,虽然脸上带着伤,看起来有点可怜,但是完全不影响颜值,特别是坐在暴雨里纹丝不动那个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耍帅呢。”
沈岁降仰头看他,眼泪蜿蜒落下:“再说,即使你真的差劲又怎么样呢?我根本不会介意,我还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你……你怎么能因为这种原因不理我,我没法接受……”
薄从心有触动,给沈岁降擦眼泪的动作愈发轻柔:“不哭了,岁岁,都是我不好。”
沈岁降拽着他的手,眼巴巴地问:“那我问你,如果再回到那个时候,让你再选择一次,你会理我吗?”
沈岁降心想只要他说会,我就原谅他,可薄从想了想,垂眸回答:“大概率不会。”
“行!薄从,你真够狠的!”沈岁降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直接被气哭了。
薄从握着他腕骨解释:“我家庭情况很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个时候我并不适合跟你相认。”
沈岁降一把将人甩开,咬牙道:“哈哈,不适合跟我相认,倒是适合跟江辰相认,说起来,那也是两年前,就在我们重逢后的第三天,你便主动现身,迫不及待地认回了江辰!”
薄从眉心微蹙:“你和江辰不一样。”
沈岁降冷笑:“当然不一样啦,江辰是你亲弟弟,跟你血脉相连,你们俩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不像我,我算什么呢?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罢了!”
“你怎么可能是无关紧要的外人?”薄从不假思索道:“实际上,你比江辰重要的多。”
“少骗我,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花言巧语!”
“可这是真心话。”
薄从想要牵住老婆的手,但这一次沈岁降毫不留情地把他给拍开了。
“你别和我说话,也不许碰我!我不认识你!”沈岁降鼓着腮帮,郑重其事地宣布:“从今天开始、不对,从现在开始,沈岁降和薄从就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说完,沈岁降朝着阳台走去,打算再也不理薄从。
可是薄从追了上来,锲而不舍地跟着他。
“岁岁。”
“离我远点。”
“真的不理我了?”薄从故意示弱,语气和表情都透着可怜。
沈岁降看过去,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
毕竟这张脸生得太好,完全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可自己气还没消……
所以绝对不能再看了!
沈岁降深吸一口气,突然毫不犹豫地拽住薄从的胳膊,将人带到门口,用力推了出去。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撂下话后,沈岁降“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薄从在门外叫他:“岁岁,你先把门打开。”
沈岁降并不理会,转身去阳台上吹风。
得不到回应的薄从转而给他发消息:【别生气好么?我们再谈谈。】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沈岁降气鼓鼓地戳着屏幕,回完消息就将薄从给丢进了黑名单。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没动静了,白牧延的电话却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他询问道:“少爷,午饭已经准备好了,需要给您送到宿舍去吗?”
“我不吃,别来烦我。”沈岁降明显是迁怒了,对白牧延也没什么好语气。
“好的。”另一头,白牧延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略微发愁。
其实他的职责之一就是哄沈岁降开心,但实际上,沈岁降的心情如何他从来不能左右。
白筝还在旁边问:“少爷怎么说?”
“他说不吃,声音听着不太高兴。”
“怎么回事啊?我去问问。”白筝斗志昂扬地去打电话,一分钟后,她铩羽而归,脸上写满挫败。
“让厨师把饭菜温好,等少爷想吃了再送过来吧。”白筝说。
“嗯。”
也只能这样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听见螺旋桨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抬眼望去,只见一架黑色直升机低空掠过,刚好悬停在宿舍楼上方。
机翼掀起的气浪将周围树叶吹得哗哗作响,机身的金属外壳在正午阳光下反射出了刺眼光芒,随后舱门打开,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白牧延眯了下眼睛,认出了那个人:“薄从。”
白筝:“等等,那个位置,是少爷的宿舍啊!”
沈岁降还在520宿舍的阳台上生闷气,冷不防看到薄从这样出现,他也很震惊。
不等他反应过来,下一秒,薄从已经单手抓住绳索,动作干脆利落地纵身跃下。
沈岁降呼吸骤停,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看见风掀起薄从的衣角,露出来一截结实流畅的腰线,紧接着身姿挺拔的青年朝他飞来,踩着栏杆借力跳入阳台,稳稳地落到他面前。
“岁岁,”薄从松开绳索,解下安全带,叫他的名字,云淡风轻地笑了下:“你还没吃午饭对吧?”
沈岁降抿着唇不说话。
“就算和我生气也得先吃饭,别饿着自己。”薄从径直揽住他,将人带到了宿舍里,又打开门,从助理手中接过了午餐。
沈岁降幽幽地看他半响,忍不住抱怨:“你怎么能这样?”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想理我,”薄从用那双绿眸深深回望,跟他讲:“但是岁岁,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实在没法跟你做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我是说……”沈岁降稍稍别过脸,神态别扭:“你怎么能跳直升机呢?这样很危险。”
薄从愣了一下,骤然笑开:“所以是在担心我?”
沈岁降羞恼地否认:“并没有。”
他又瞪向薄从,纠正道:“而且,什么叫你好不容易才见到我?明明我一直在这里,只要你来A市,就能见到我,是你自己不肯来……应该说我好不容易见到你才对。”
“你说的都对,”薄从并没有继续争辩,而是朝着沈岁降伸出手:“我们和好吧。”
这回答多少有点糊弄,可沈岁降看着他摊开的掌心,竟然还是有种想要握上去的冲动。
和薄从肌肤相贴的感觉那么好,总能让他体验到深刻的满足……
“不和好。”沈岁降努力攥住想要不听使唤的手,把下巴一扬,神情倨傲:“因为我现在还是很生气。”
在薄从眼里,老婆实在太漂亮了,眉眼精致如雕琢,凝白的肌肤泛着珍珠似的光泽,耳垂圆润,唇色淡粉,开口说自己有点生气的样子也让人很想亲。
真可爱啊。
“先吃饭,”薄从喉结微滚:“吃完我随你处置。”
沈岁降用水润的杏眼斜睨他:“谁要处置你?”
薄从牵起唇角,并没有多说,只是拉住了老婆的手。
他稍稍用了力,沈岁降也没防备,就那样借着惯性跌入了他怀里,正正好好地坐到了腿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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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已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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