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台电脑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芒,电脑内的屏幕上,正播放着某处的实时监控,从监控上看,像是厨房。
“吧唧,吧唧......”
“吧唧,吧唧......”
厨房内,一名瞧着十分年迈的老人正坐在地上,手中抱着一个三十厘米高的暗棕色罐子,枯枝般的手臂伸进罐子里,抓起一大把白色油膏塞进嘴里,连胡子上都沾满了油脂。
他闭上眼睛,享受着油膏在嘴里慢慢融化,香甜的气息萦绕在舌尖,充斥的味蕾。品尝着这绝世美味,他的嘴角不自觉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而在他旁边,还坐着两个年迈的老人,但那两位看着脸上还有些肉,不像他骨骼消瘦的脸颊上只耷拉着一层皮,整张脸除了皮就剩胡子。
三人席地而坐,每人手里都抱着个罐子,罐子紧紧抱在怀里,生怕别人偷走似的,时不时从罐子里挖出来油膏伸进嘴里,舔的指尖发白,发涨。
“吧唧......”
“吧唧......”
“好吃......”
“美味......”
在三人对面,昏暗的灯光透过窗户落在地上,落在某人的黑色的裤脚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民宿的老板。
他看着三人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嘴里不由得分泌出唾液,试探性地伸出手,对面的老人意识到后偏了偏身子躲开伸过来的手,然后拿起一旁的拐杖猛然一敲,哎呦一声,男人吃痛,只好悻悻收回胳膊。
“呼呼,呼呼......”他吹着发红发烫的手背,抱怨道,“太太爷爷,你打我做啥?”
“小兔崽子,想偷太太爷爷的宝贝,哼,没门。”老人边吃边说,油膏从嘴角溢出落在胡子上,又被他伸出舌头舔了回去,生怕浪费一点点美味。
“你们吃这么欢我都看馋了,让我吃一口怎么了嘛,反正没有了净德寺那帮和尚还会给我们送。”
坐最旁边,个子看起来较为高大些的老人转了转眼珠子,眼底流露出些许慈爱,满是褶皱的手指伸进缸里,挖了一小块儿油膏递了过去:“诺,爷爷疼你,让你尝一点儿。”
“好嘞,从小到大还是爷爷最疼我。”男人喜滋滋地接过油膏,立即塞进嘴里细细品味。
从小到大他只见家里人吃,自己还没尝过味道呢!
油膏入口即化,但尝着味道像是吃了一口土,有些酸,还有些苦,一点儿都不好吃。男人挑眉,看着三位老人吃的不亦乐乎,也不像是在骗他。
“这东西哪里好吃了?”男人刚张开口,便闻到嘴里传来的恶臭,那个味道,比下水道的味道还要浓郁,又臭又腥,他弯下腰忍不住呕吐。
“我去,好难闻,这有什么好吃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面的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个笑的腮帮子都在颤抖,连嘴里的油滴出来了都顾不上擦。
“你,你还没受过赐福,尝不到这好东西......”老人笑的喘气,解释说。
“赐福,又是赐福,我要是能早些接受赐福就好了。”男人撇撇嘴,一脸不悦。
“傻小子说什么呢?”
忽然,一个拐杖狠狠砸向他的腿,他疼得哎呦一声。
“你以为赐福是好事?赐福后一辈子都要呆在镇上,再也出不去了知道不?”太太爷爷哑着声说道。
“赐福有啥不好,谁不想多活几年?我看他爹就是个傻的,非要跑出去,这下好了,赶不上赐福小命都没了。”太爷爷嘀咕道。
男人揉了揉被敲过的腿,嘴角却带着笑意:“知道了知道了,我才不会向我爹一样客死异乡,我可是要向我太太爷爷学习,活到两百多岁。”
“哈哈哈......”三位老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诶,你们快吃完了吧,冰箱里还有,我再去给你们拿。”
男人起身走到厨房门后的冰箱,打开冰箱门,一股凉意袭来。冰箱四度里面,几个铁盒子整整齐齐摆在一侧,那是净德寺前几天刚送来的。男人拿出来一个铁盒在手里掂了掂,眼眸中露出疑惑。
“咦,这重量不对啊?”
咔嚓,铁盒子被男人打开,定睛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诶?我记得这个盒子里是满的啊,怎么没了?”
男人举起手中的空盒子,诧异地看向眼前的三位老人。老人们一个个低着头,装作没听见一言不发,只是抓着油膏的手不停往嘴里塞,把腮帮子塞的鼓鼓的。
房间内,罗子严坐在桌前,在电脑上点击了一下,监控视角慢慢转了个方向,冰箱内的几个铁盒子赫然出现在镜头中。
银色的铁皮盒子,盖子上贴着一层黄纸,上面用红色毛笔写着看不懂的文字,像是佛经。
净德寺,那帮和尚送这些东西做什么?莫非这和镇上的人长寿有关?罗子严暗自猜测。
身旁,陆广涛很快便调出来这家人的信息,沉声道:“二十年前这家老板的父亲离开长寿镇,出车祸意外死亡,死亡年龄,七十六岁。”
“二十年前?”罗子严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
如果老板他爹还活着,那现在应该是九十六岁,但是......
“民宿老板今年是五十六岁,如果他爹活着是九十六岁,他爷爷一百三十一岁,太爷一百八十五,太太爷爷二百三......”
“他们这家人都是老来得子啊!”
都是在四五十岁左右的时候才有了孩子,这点是巧合,还是?
陆广涛很快便调出长寿镇镇民的资料,他翻着平板上的数据,眉头渐渐蹙起。
“不是巧合,镇上所有镇民都是在四五十岁左右才有孩子,而且,都是一脉单传。”
“一脉单传?”罗子严难以置信道,“那这两百年来,镇上的人口岂不是大幅度缩减?”
可据他所得的数据,镇上人口不仅没有缩减,反而越来越多才对。
除非,有外来移民。
陆广涛肯定了罗子严的推测:“长寿镇因长寿声名远扬,有不少外地人搬了过来,一百年前邻县发生水灾,涌入的外地人口大幅度增加,以前这里还叫长寿村,人多之后才改名为长寿镇。”
“而我们所住的这家民宿,老板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
闻言,罗子严的眉头越皱越紧,再抬头时眼睛里满是严肃的神色。
“查下年龄。”
陆广涛会意,点开人口年龄普查那一页,翻了翻后,沉声道:“果然有问题。外来人的年龄普遍在一百岁左右,在外地人眼中已经算是长寿,但在这些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所谓的长寿,是土生土长在这里的人的特权。”
罗子严抬眸,看向陆广涛那严肃认真的神色,装作无意道:“佛像、赐福、年龄问题,这些事情,王越上交的报告里可没提到过。”
陆广涛搜索资料地手一顿,微微蹙眉,没有言语,而罗子严显然没有结束这个话题的意思。
“我记得上次安然被诬陷进治安属的那次,逮捕令是王越申请的;还有你被撤销大队长职务的那次,就算他是五级,属里比他资历老能力高的人有的是,为什么偏偏是他接替了你的位置?老陆,我不信你没有想过这些。”
罗子严的一改常态,语气有些不悦,他对王越确实有所怀疑,但更让他不爽的是陆广涛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陆广涛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正视罗子严有些逼人的目光:“我知道你在查属里内鬼的事情,但在一切查清楚前,主观猜测仅仅是猜测。”
“呵。”罗子严身体一仰靠在椅背上,目光在屋内扫了半圈后又重新回到陆广涛身上,“那这次怎么说?他提交的报告上说这个污染区任何问题,如果不是小媛身上那只女鬼,谁会发现这个污染区的事情?”
“上次楚家村的报告也没有任何问题,只能说是对手的实力更加狡猾,太会隐藏,不能仅凭这一条,便指认自己的同事是内鬼。”陆广涛缓缓说道,态度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老罗,你在这件事情上太心急了。”
罗子严冷笑:“他是你徒弟,你自然护着他。”
“我没有护着谁,查案,要讲证据。”
不知是哪句话点燃了罗子严的情绪,咚的一声,桌面被一拳砸的颤抖。陆广涛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在这个话题和罗子严达不成共识,再聊下去两人只会争吵。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房门走去。现在他们两个人都需要冷静一下。
正当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准备开门离开时,身后的黑暗中,那名坐在电脑前的男人忽然偏过头,目光直视他的背影,沉声道:“陆广涛,在正义面前,证据有那么重要吗?”
陆广涛身形一顿,没有任何犹豫,说道:“作为巡查员,搜查证据,为受害人主持公道,让犯罪者得到该有的惩戒,是我们的使命。”
门被打开,又再度关上,直到电脑也进入休眠状态黑屏,黑暗中只留有罗子严一个人。他看着关上的那扇门,看了许久许久,最后回过头,盯着黑了的屏幕,喃喃道:“我就知道。”
两人共事这么多年,陆广涛会做什么决定他猜也能猜出来。这个答案,他早就知道了,只是还是不死心问了一句而已。
“呵。”黑暗中,传来一声自嘲。
夜里的风有些凉,陆广涛想吹吹冷风让自己冷静一下,不料刚出门,一抬头便注意到了站在他们门口的安然。
“嗨?”安然尴尬地挥挥手,“我说我是路过,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你信不?”
安然没有说谎,她碰巧这个时候从净德寺回来,碰巧翻栏杆时翻到陆广涛他们房间门口,碰巧听到房间里他们在吵架......
算了,这解释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这该死的墙,隔音效果也太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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