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杜弗尼含冤入狱的第一年,他在监狱中捡到一只氧化发黑的果核
并不清楚是哪位狱警,或者探监的家属吃掉后随手一扔。那只果核躺在那里,氧化发黑,带着不健康的橙色。被啃食得歪歪扭扭,吃得并不干净。
果实。
果核。
种子。
他想要从腐烂的肉里挖出种子,或许种下去。苹果是非常好照顾的植物,他在老家,在曾是个孩子的时候照顾过后院的大苹果树。夏天时候躲进绿茵,拿一本书看,眯眼睛打量家人们如何为了找寻他、而在棵棵树下边呼喊,边是团团转。九月份摘下它们,苹果。
格拉文施泰因,19世纪引入加利福尼亚州北部的早熟品种,在当时非常流行。果皮呈红绿色渐变,口感爽脆、酸甜,保鲜期较短。
希望是人间至善,潘多拉无知而貌美,神明并非仁慈。
安迪咀嚼古希腊的神话,摇头承认怀抱“不切实际的希望”永远是人无可剔除的劣性根。嘴角被囚室湿气压得提不起来:如果能完成苦笑,那么这会是个完整有趣的笑话。
肖申克并不吝于向世人展现她庄严的斥责,地下单人囚室是不透光、不透气也看不见天的地方。一架铁床,一个铁桶。
定时定点放绳子下来,好把装满排泄物的桶提上去倒一倒。
但是乔尼·布朗,你为什么要来呢?
为什么你找上来?
为什么要种下这样一颗种子、让它长成叛经离道的树?
一个名为“逃离”的、大逆不道的想法这样深切镌刻进安迪脑海,听着“tida”声,他想起缅因州之外的雨。缅因——缅因猫。
单独禁闭的日子留出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要在谷物软化前把剩下半条麦片棒吃掉,思索包装袋是藏老地方还是另寻高就。雨水让整个囚室散发出一切让你联想到“阴湿”的味道,他闻到铁锈气息,找了三天才发现那是一从打湿的蘑菇。他想到缅因猫,威武面孔、鼻梁高挺(曾有位客户很认真介绍过如何区分缅因和西伯利亚森林)、毛发蓬松的家伙。脾气软软。
或许我的礼物送错了,他这样想。
狗是忠诚而亲人的动物,爱与**都写在表面。我们都不够坦诚。
如果我是走鹃和穴鸮,你会是我的猎手吗?你会怎样用你的技巧和天性捕获我,啃食我到只剩翎羽、指骨和头颅?
他听着漏进来雨水滴答滴答打在铁皮桶的声音,想象这是某种计时。
……
我要种下苹果树,他这样想着。
我要抚摸枝桠,我要看苹果收获。
届时他将啃下汁水饱满的大片果肉,吮吸汁液,舔舐过酸甜果汁蜿蜒流淌在手腕的痕迹。含着那一大片塞满口腔的苹果直到冰冷的果肉温热,然后开始咀嚼。
他曾是那样狼狈地跪下去捡起那只果核,剔除**部分,细细从内果皮维管束组织间啃下那一点粉粉的、酸涩的果肉。现在他将拥有这只苹果的完整部分。
一只完整的,完美的,无暇的苹果。他的苹果。
他要淋一场大雨,聆听雷暴,在温热的泥浆里奔跑,偷窃、诈骗、大喊大叫。要捧着他的苹果核,去到阳光充足的地方。要逃跑、一直奔跑,直至回到三十年前的苹果树上,藏进叶与粉白的花,永远不被命运找到。
他会在阳光下照料他的果树。
苹果的种子在安迪杜弗尼心中萌发出坚韧的芽,它们无法被任何事物击倒,永远屹立,日日夜夜发出蛇的嘶鸣。
他梦见金黄色的沙滩和没有回忆的海。
我没能继续写这个故事。
乔尼撕碎了我的剩下的那部分稿纸——简直是粗鲁又**,大兴文字狱——
他说:“别再给我希望了。算我求你。”
我想也是,人无法知晓一只小鸟在想什么,这个过于童话——鉴于它的幻想成分——的故事与我“记录”的本意很不搭配。我不知道我在写什么东西,这些不连贯的碎片。
就在此刻我突然意识到我并不是我幻想中那个绝对公正的记述者,我在这段关系里添加太多主观臆断的成分。我同情他们,过于理想化和文艺,无病呻吟,精神错乱。
再写下去才是真的不对劲吧;翎羽、指骨和头颅。我在消费他的死亡,我再次想起草坪上乌鸫被野猫吃空的尸体。
我停止我的想象,我必须停止我的想象,让安迪和乔尼的故事停留在布朗先生记忆里、风雨飘摇的1966雨夜。
作话:
不。等等。我这样跟布朗说,有问题。
什么有问题?他问
你说你认为是原著剧情。因为那小孩没死,是不是?
鉴于你的年龄,我不认为你喊一个已婚男性为小孩——好吧。是的。我这样认为。
可原著里安迪杜弗尼在1975年越狱。他花了27年,而不是19年。你认为这可能是他……失败的一部分原因吗?
乔尼布朗又不说话了。
他扭过头去,呆呆望着窗外:没有一片云,一缕风,一只鸟路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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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果核|安迪视角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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