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一到家就装不下去了,被齐忱挽着胳膊回到屋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齐忱看着姥爷那醉醺醺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姥爷应该是喝多了,平常自己一个人就喜欢小酌几杯,今天这逮到机会肯定会痛饮一番的,酒蒙子都这样。
齐忱帮姥爷脱掉了鞋子,又替他盖好被子,准备离开时才想起来阮筌是姥爷带着回来的,他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卧室,顺便带上了门,又若有所思的到了阮筌旁边。
阮筌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表面上是看电视,实际上魂早就飘的没影了,中午的经历着实令人发指,回想了半天,真的越想越尴尬,他不停地扣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尴尬什么,明明已经过去了,可他就是无法解脱自己,把自己困在那个场景里反复的回想,反复的尴尬。
齐忱坐到他旁边,看他那出神的模样也能猜到七七八八了,一定是姥爷一喝多就话多的老毛病又犯了,兴许又使出他那社牛的劲儿了,于是他问阮筌:“姥爷今天带你走村里面,是不是和邻居打了一路的招呼”?
阮筌表情呆滞的看着齐忱。
齐忱心想,果然,这老毛病还没改掉。
齐忱看着阮筌那尴尬样,略带安慰的说道:“姥爷一直这样,每次喝点酒话就变得超级多,我以前和他出去吃席,他一路上能把人家问候一遍,也不管人家搭不搭理他,我每次坐他后面都会把头埋在他背后,因为我觉得尴尬。”
齐忱笑笑,好像道歉似的说道,“你别在意那么多,姥爷年纪大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他今天估计是太高兴了”。
阮筌点点头,终于给出了点反应,表示很同意齐忱的说法,他回答问题时声音很轻却带了几分坚定,“姥爷今天确实很高兴”。
齐忱有些好奇他怎么会知道姥爷高兴的,于是又问道:“姥爷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
阮筌想想:“确实说了些什么,他跟我说今天你回来看他,他很高兴,还有他说儿女很孝顺他很欣慰…”。
齐忱刨根问底的问道:“姥爷是说我回来了他很高兴,还是我们回来了他很高兴”?
阮筌思索片刻,得出了个确定的答案,可又有些说不出口,好像有点越界了。
阮筌自认为自己一个外人,姥爷不可能因为自己来而高兴,只是出于礼貌顺带着说的。虽然齐忱说他们是朋友,但阮筌心里也明白自己其实算不上是他的朋友,也许是同学,更亲密点说是同桌。对方可能只是看自己是新来的所以才会那样跟自己说,这也恰恰的能看出来对方的确是个很好的人。但阮筌明白,他们即使算的上是朋友,可也就是关系很一般的朋友,如果双方分开一段时间,那么友情就会淡化,甚至直接在某一天结束。
阮筌心里有一套法则,他对朋友有一定划分,他觉得认识一两周不可能成为朋友,朋友应该是认识很久的,或者说两个人一拍即合的,但显然他哪个都没占。所以他不认为对方会把自己当成朋友,但他确实很喜欢齐忱,他已经把齐忱当朋友了,但是他不敢大胆的去猜测对方是否把自己当成朋友。他很怕一切都是自己妄自菲薄,他没几个朋友,也不知道齐忱说的把他当成朋友是真的,还是一时兴起用来安慰一个初来乍到的新同学的说辞。
“我…们”。
齐忱笑着看他:“那你干嘛只说我自己,不带上你啊?”
阮筌回答不出来,总不能说怕对方没把自己当朋友,怕自己妄自菲薄,怕自己自作多情吧。
齐忱瞟到桌子上姥爷洗好的苹果,为了表示歉意就伸手拿上一个递给阮筌,阮筌摇摇头表示拒绝。
齐忱看不惯他这样,老是拒绝。缠他一个星期了,还是这副客气模样,老是让齐忱怀疑自己社交能力不行,总有挫败感。齐忱直接起身把苹果伸到阮筌嘴边,阮筌没反应过来,等他回神的时候苹果已经很轻的贴在他的嘴唇上,他愣了一下,自己是被苹果轻吻了一下吗?
阮筌抬起眼皮看着齐忱,齐忱依旧笑呵呵的看着他,看起来有点胜利者的骄傲样,午后的阳光射在屋里,齐忱站起来光正好打在他身上,阳光包裹着他,他整个人被阮筌框在眼里,齐忱耍无赖地说:“这苹果被你亲了,我没办法吃了,所以只能你吃了”。
阮筌理亏,只能伸手接过苹果,慢慢的吃起来。苹果又脆又甜,可阮筌心里莫名的有点不服气,哪有人这样强迫人吃苹果的,这不纯纯耍无赖吗?不过苹果确实挺好吃的。
快到晚饭的时候,姥爷清醒过来,去厨房一阵忙活。齐忱过去帮姥爷打下手,阮筌也跟着进去,却被两个人“赶”了出来,让他坐沙发上等着。
过了会儿,齐忱端着饭菜出来,放到了桌子上,阮筌坐在桌子旁边看姥爷做的菜。都是些家常菜,不过看起来很有食欲,一道小鸡炖蘑菇,一道凉拌藕片,一道松鼠桂鱼,一盘炸的花生米,最后端上来的是一锅紫菜蛋花汤。
阮筌坐下才想起来忘记了洗手,他去卫生间洗了一下手之后,又打算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进了厨房之后,他看到齐忱在洗筷子,姥爷在那盛米饭。
齐忱正洗着筷子,看到阮筌进来,问道:“怎么不坐那等着”?
阮筌:“我来洗个手,趁着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齐忱洗完筷子,就出了厨房,阮筌帮姥爷端了一碗米饭,姥爷先一步出去,阮筌垫后。
端米饭的时候,阮筌看到一道菜,看不出是什么菜,好像是一盘肉,阮筌心想应该是忘记端出去了,就顺手拿了出去。
菜放在桌子上后,齐忱刚好拿果汁回来,看到桌上放的最后一道菜,问道:“怎么端出来了”?
阮筌抬头看他,有些不理解。
齐忱坐在他旁边,姥爷坐在他们对面,姥爷正对着他们二人。
姥爷打趣着说道:“小忱说他想试试做道菜,他跟着手机学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做成功”。
说完姥爷就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姥爷一向不给齐忱面子,尤其是在他朋友面前,今天刚好阮筌在这,他就想看看齐忱吃瘪的样子,问道:“你猜这是什么菜?”
阮筌摇摇头,表示自己猜不出来。
姥爷说:“红烧肉,没想到吧?”
的确是没想到,毕竟谁家做红烧肉放一瓶酱油,肉还黑成这个样子,好像乡下的锅底灰,说句不好听的,野狗看到了都摇头。
齐忱受不了了,急忙打断道:“别打趣我了,快吃吧”。
阮筌以为齐忱有点不开心了,便主动夹了一块“红烧肉”尝尝,果然,真的很难吃,而且真的很咸很咸。
齐忱拦住他,“哎,都说糊了,你就别吃了”。齐忱倒了杯果汁递给他,让他顺顺嘴,又把红烧肉端进了厨房里,顿时觉得眼睛干净多了。
一顿饭下来,阮筌吃的胆战心惊的,他真的害怕齐忱会生气,本来想吃一口表扬一下他呢,可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难吃,他真的昧不了良心去夸赞。
吃过晚饭之后,天已经黑了,月亮也出来了,姥爷提议去二楼的阳台上看月亮,三个人都拿着凳子上了楼,齐忱和阮筌先上去去的,姥爷是最后上来的,手里拿着的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的是月饼。
姥爷掏出来,让他俩自己挑着吃,月饼的口味很多,哈密瓜味、草莓味、蛋黄味、红豆味、豆沙味的……。
阮筌不太爱吃甜的,就拿了个蛋黄味的,而齐忱很喜欢甜的,连着吃了好几个各种各样的月饼,最后得出结论豆沙味的最好吃。
姥爷坐在中间乐呵呵的,笑着跟他俩讲从前的事儿,越说越起劲,不知不觉就提到了过世的姥姥,情绪也渐渐低落起来了,唠叨了一会儿就说自己困了,匆匆的下了楼,只剩下齐忱和阮筌两个人了。
阮筌坐到姥爷刚刚坐的位置,小心翼翼的问道:“姥爷…他没事吧,我们要不要去安慰他一下?”
齐忱摇摇头,“没事儿,年纪大了都那样,感性了许多,中秋嘛,阖家团圆的日子,自然就想到了姥姥了,现在去打扰他反而不太好,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阮筌点点头,两人抬头一起看月亮,沉默了一会儿,阮筌心里实在有很多好奇的地方,忍不住想问齐忱。
阮筌:“齐…”。阮筌叫他名字叫了一半忽然就退缩了,他突然有点害怕得到答案,倘若齐忱的回答和他预想的一模一样,他该怎么做?难道要直接结束这段友情吗?
不幸的是,齐忱听到了他叫自己,齐忱正看着月亮,听到阮筌叫自己回头看了过去,“嗯?我在的,怎么了”?
阮筌躲不掉了,只好把头也扭过去看对方,两双眼睛就这样的对上了,琥珀色的瞳孔在月光的映射下尽显柔情。他开口问道:“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一下。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的确有些冒昧了,阮筌也不懂自己到底在干嘛?从第一天的开学大会到现在的邀请他来乡下过中秋,还有这期间一直在帮助自己。这桩桩件件让阮筌不免的多想,他真的怀疑齐忱把自己当朋友了,可又害怕是自己多想。问出这话之后阮筌就后悔了,耳朵唰一下就红了,急忙转过头去看月亮来掩饰自己的无措。
齐忱还没回答,阮筌仿佛被嫦娥鼓励了一样,又盯着月亮接着说道:“从开学的第一天,你就一直在帮我,你去南操场找我,你请我吃午饭,你老是帮我,缠着我,现在中秋还带我去你姥爷家。”阮筌说完顿了顿,齐忱盯着他看,月光很亮足够看清他的脸庞,温柔的月光拂过他的脸颊,他的小表情,他的状态,喉结的滚动,全都被齐忱收入眼底。
阮筌悄悄的吸了口气,又慢慢的吐出来,被齐忱看了全过程,调节好了之后,阮筌扭过头看他,很认真的说道:“我很感谢你,谢谢你愿意在开学的时候帮我,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谢谢你愿意邀请我来这里过中秋,我很开心”。
齐忱心想这听着怎么像绝交似的,正想开口说话,嘴唇还没张开,又被阮筌抢先了一步,他又接着说:“所以…,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
齐忱彻底懵了,什么对他好,什么谢谢他的照顾,什么成为朋友,不是,他到底在说什么啊?他们不是早就是朋友了吗?
齐忱拉一下凳子,两个人的距离近了些。阮筌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别回去了,齐忱伸手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对向自己。齐忱虽然真被整懵了,但还是笑着和他说话:“我们不是早就是朋友了吗?什么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我们早就是了,从那天我和你说做朋友的时候就是了,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阮筌看着他无措地点点头,思绪早就被冲乱了。
齐忱浅笑着问他:“还是你觉得我们一直不是朋友,或者说你没把我当朋友?”
阮筌这次反应快了,迅速地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怕你…没把我…当朋友”。
齐忱不理解他从哪里得到的结论,也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自己这两个星期天天缠着他,难道是闲的吗?自己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居然还在担心没把他当朋友,这都是什么脑回路,可又看阮筌那样,也不知道自己在那瞎琢磨多久了,说不定还精神内耗一段时间呢,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至于前面的问题,齐忱没回答,阮筌没再问他也就不说了,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新来的同学那么热情,是真的只是把他当朋友了,所以才会好奇他的一切,还是因为在心理咨询室时小吴告诉自己的一些案例让他对眼前这个人产生了好奇,亦或者是融入了前两个可又掺杂了其他的因素,这个问题目前连他自己都回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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