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唠着,大多数时候,姥爷都是在和阮筌说话,齐忱在一旁听得乐呵呵的。有时齐忱看阮筌被问的脑袋发懵,便主动去岔开话题,帮他打圆场。到最后一次时,齐忱又去打断他俩说话:“姥爷,我们中午吃什么”?
姥爷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然后笑着说道:“今天啊,你那个叔叔家的儿子订婚,邀请我们去他家吃席”。
阮筌愣了一下,看向齐忱,“吃席”?
齐忱也愣住了,他也没想到邻居家今天会有喜事,他就想请人来自己姥爷家玩,没想过带他去吃席,最主要是齐忱看他总是高冷的样子,总觉得他有点社恐,要是去吃席的话,人肯定很多,那不是把阮筌往火坑里推吗?可问题是要怎么和姥爷说呢?
姥爷点点头,笑着看他们,“对啊,去吃席,我们这吃席可热闹了。小阮啊,你是不是没吃过农村的大席,虽然可能比不上你们城里,但也不算太差的,关键是材料什么的都很新鲜,也很干净的”。
阮筌之前和阮赧超去过饭局,一般都是和一些公司的老板,阮赧超带他去也是为了撑撑脸面的,带着他刷刷脸,然后再给他当时的学校捐点钱,给自己立个慈善家的人设。他很不喜欢那个场合,他从那群人身上看到了虚伪,自私,偏执,极端,恶心。那些大老板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其实都干些背德的事儿,有的人甚至还在酒桌上比起来了谁在外面养的小三多,纯纯有病,这他妈的有什么好骄傲的,不理解不尊重。每次去的时候他都没吃过什么,主要是看到那些人他都倒胃口,不仅为他们的妻子感到不值,还为他们的孩子感到可悲。
阮筌思考这应该和他以前去过的饭局不一样,他去的都是利益掺杂的酒局,而这里是乡下,是齐忱的姥爷家,不会有利益掺杂,况且也没有人认识自己。
齐忱看他一直在低头思考,侧过脸对着他的耳朵说话:“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和姥爷说一声,我们两个在家里待着,中午我给你做饭吃。”
阮筌看着他,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做饭?可是姥爷会怎么想?阮筌抬头看姥爷那温和的样子,不忍心打扰他的兴致,可是要是去吃席的话,会遇到很多人吧,会很尴尬吧。
思虑过后,阮筌还是决定和姥爷一起去吃席,毕竟来一趟不容易,再扰乱了他老人家的兴致可就不好了,这种事儿阮筌可做不出来,而且姥爷待自己很好,就算会尴尬的话,也就尴尬一两个小时,硬着头皮也能挺过去。后来他告诉齐忱自己答应去吃席,齐忱劝他半天,不让他勉强自己,阮筌再三表明自己真的愿意去,磨叽了大半天,齐忱才真的相信。
快12点的时候,姥爷依旧开着他的三轮车带着两人去了叔叔家。
阮筌和齐忱在后面坐着,阮筌忍不住问他:“这是去你哪个叔叔家”?
齐忱笑了笑,对他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叔叔,我小时候是见过很多叔叔,不过我姥爷他亲戚多,我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叔叔”。
阮筌抿了抿嘴点点头。
到了地方之后,姥爷和一堆爷爷坐一起,齐忱、阮筌和几个大娘大婶还有几个小孩坐在了一起,姥爷爱喝酒,所以就没和他们坐在一起。如果按照乡下的习惯的话,齐忱和阮筌两个人,虽然是高中生,但已经满十六岁了,所以可以适当的喝点酒,不管是白的还是啤的。姥爷比较护短,说什么也不让他俩坐过去,把他俩送到位置上就赶紧跑到自己那桌喝酒去了,平时自己在家没人陪他喝,今天他势必要痛饮一番。
阮筌坐在那里,不自觉往齐忱那靠拢了一点,阮筌旁边坐了小孩,依次过去都是些大娘大婶,把他们两个团团围住。
一个大娘看到阮筌和齐忱之后,就有一句没一句和他们聊天。这个大娘齐忱小时候见过,是姥爷家的邻居,小时候齐忱和她的儿子一起玩过,所以勉强还算熟。
大娘问他们:“小忱啊,你旁边这位是谁啊,我咋没见过”?
齐忱:“这个是我的朋友,我带他来我姥爷这里玩”。
大娘笑着说道:“我说呢,怎么没见过呢,不过这小孩长的真好看,你瞅瞅这浓眉大眼的,真秀气”。
阮筌看看她,可面对那么一大帮子人又笑不出来,只好又往齐忱那靠靠,内心早就慌的不行了,他现在只祈祷赶紧吃完饭,赶紧离开这,他不知道再待会自己会不会找个地缝钻进去。
到了时间之后,餐桌上的菜都开始陆续的上了,阮筌看着各种各样的菜,觉得很新奇,和他之前去过的宴会上的菜迥然不同。这些菜比不上城里的饭菜那样精美,也没有城里那样种类齐全,不过每一道菜的味道都出奇的好,各有各的特色。
吃席的位置就在东家的家里,院子里摆放了很多桌,院子外面的路口也摆了很多桌。在露天的环境下吃席,而且还吃到了如此美味的饭菜,对于阮筌来说还是第一次。
菜上了之后,同桌的大娘一直热情的招呼他俩,一直催促他们夹菜,还说了几句阮筌听不懂的方言:“叨叨叨”。
阮筌和齐忱挨的很近,好奇的问他,“叨是什么意思”?
齐忱被他认真且疑惑的模样逗到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阮筌一脸懵圈,眉毛略微蹙起,问他:“你笑什么”?
齐忱看阮筌不太放的开,就打开了一双新筷子夹了几块鸡肉放到了阮筌的碗里。夹完菜之后,齐忱回答阮筌的问题:“你问的那句话就是客套话而已,意思就是让我们放松吃饭,不要不敢夹菜”。
阮筌点点头,发自内心地感慨道:“她们都好热情啊”。
齐忱又被他逗笑了,又拿着新筷子给他夹了点菜,笑着说道“那你还不快吃”。
吃席并没有想象中的尴尬,阮筌心里说不出的开心,这还是他这十六年以来第一次吃乡下的席,这种感觉很特别,很奇妙。
周围的人很好很热情,虽然之前在饭局上的人也都挺热情,可这两种热情是完全不同的,之前饭局上的热情是出于自己的身份,他们以这种讨好的方式去拉拢阮赧超的投资,他们是有目的的,想来也只是逢场作戏。今天却不一样,大家都很热情,不带有目的性的,她们真的很好很好。
一场大席下来,齐忱一直在帮阮筌夹菜,中途还被大娘调侃过几次。一顿饭下来阮筌只觉得撑的肚子要炸了,便拉拉齐忱的胳膊告诉他自己吃不下了。
齐忱笑着说道:“吃饱了就行”。
快结束的时候,大娘问他俩都吃饱没,两个人神同步似的一起点点头,大娘从兜里拿出了几个干净的塑料袋,把没动过的菜装了进去,又把几盘吃的差不多的菜装进了另一个稍微大一点的袋子里面。
阮筌有些迷惑,凑到齐忱耳朵旁边低声说道:“大娘是在干什么?”
齐忱耐心的解释:“这些没动过的菜,带回去还可以接着吃,那些动过的菜可以拿回去喂自家的狗”,齐忱顿了顿,开玩笑的说道:“毕竟小狗也要过中秋的,而且这样挺好的,还省的浪费了,毕竟粮食来之不易嘛”。
阮筌想想,的确如此 。相比之下酒局的那群人,别说节约粮食了,他们不奢靡消费都算好的了。
散席的时候,齐忱带着阮筌去找姥爷,姥爷还在和人家唠嗑,其他桌都走的差不多了,就剩姥爷那桌还有人,阮筌望过去还有三个人,一左一右在姥爷旁边,左边的人在和姥爷说话,两人说着还用手比划着,看着心情不错,两人聊的热火朝天,甚至到了忘我的地步,右边的大爷似乎喝了很多,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姥爷看到齐忱和阮筌来了,和左边的人打个招呼,准备离开。左边的大爷叫住了姥爷:“老李,你那三轮车借我们骑下,老张又喝多了,每次都这样,也不管什么场合,我开电车可带不了他”。
姥爷笑笑,伸手把钥匙递给他,齐忱和阮筌帮忙搭把手,把老张扶到三轮车上,老张也不管车脏不脏,就直接躺在了上面,呼呼大睡,嘴里还不时的嘟囔几句,但是听不出来是什么。
电车有两辆,一辆是王大爷的一辆是张大爷的,王大爷那辆稍微大点的,可以载两个人,张大爷那辆车小点,坐两个大小伙子实在费劲。齐忱提出要开那辆大点的电车载着阮筌,被姥爷一口拒绝。姥爷说怕他开车开不好,把阮筌摔了。齐忱看着阮筌,表示自己真的可以载他。阮筌点点头表示相信他,可还是接受了姥爷的意见,坐到了姥爷的电驴后面。姥爷说让齐忱跟在三轮车后面,怕中途老张难受了,老王一个人照应不了,反正家离的也不远,也没啥担忧的。
一开始姥爷开着车跟在两辆车后面,到路口处之后,姥爷拐到了一条小路,阮筌坐在后面惶恐不安的问道:“姥爷,怎么不跟着了”。
姥爷右手拧着车把,左手朝阮筌摆摆手,说道:“这边近一点,那三轮开不进来,我们早点回去”。
这一路上,姥爷一直开的飘飘呼呼的,阮筌真怀疑他喝多了,只不过脸上没有显出来被酒气晕染的绯红。
在田间的小路上,姥爷问阮筌:“你说我高兴不高兴?”
阮筌心想,这我哪里猜的到,于是他试探性的回答:“高…兴?”
姥爷嘿嘿一笑,嗓门都大了不少,“对了,我怎么不高兴呢,今天啊,我可真太高兴了,不光小忱回来了,还带着你回来了,我看着你们心里高兴的很呢”。
阮筌在后面应承道:“高兴就好”。
姥爷又开始说:“我哪能不高兴呢,我现在子孙满堂,孩子还很孝顺,想来这辈子也值了。”
姥爷从一回来,就在路上唠叨个不停,阮筌闻到了很浓的酒香,忍不住打断他说话,小心的询问道:“姥爷,你…是不是喝多了?”
姥爷说:“谁,我吗?怎么可能呢,我酒量好的很,平常都是用水当酒喝的”。
阮筌思索,应该是用酒当水喝吧,看来真的喝多了。他又不死心的问道:“喝了几杯?”
姥爷扯着嗓子说道:“就…,两杯吧”。
阮筌真的有点害怕了,他是怎么敢让姥爷开车的,一路上开的颤颤巍巍的,自己居然还坐了那么久。
阮筌试探性的问道:“姥爷,要不我来开车载你吧”。虽然他没开过电车,不过看起来应该不难,况且总比姥爷酒驾好点吧。
姥爷叹息的说道:“这怎么行,我是长辈,你是晚辈,哪有晚辈载着长辈的?”
阮筌拗不过他,只好不再强求,只是祈祷赶紧到家。小路基本都是在村庄里面绕路,阮筌被绕的有些迷糊了,接着更令他头疼的事发生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姥爷人缘好,还是他太热情了,逢人就跟人家打招呼,这边叫一个,那边叫一个,阮筌坐在后面,村里的人都在看自己,他最害怕这种场合了,阮筌觉得尴尬的无地自容,低头掩饰自己的尴尬。他一瞬间有点后悔答应齐忱来这里了,本以为只是简单的看望姥爷,没想到能尴尬到这个程度,太他妈的难受了。
等到阮筌到家时,齐忱已经在门口等了有一会儿了,他开的那辆电车也已经还回去了。
齐忱看着姗姗来迟的两人,问道:“怎么回来这么晚?”
姥爷摆摆手:“走的小路”。
齐忱问道:“小路不应该更近一点吗?”
阮筌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还疑惑怎么走了这么久,原来是姥爷绕错路了,所以才转了大半天。
阮筌刚才因为尴尬,脸上的绯红还没褪去,姥爷去开门,齐忱走到他旁边看着他,问道:“你脸怎么了,怎么这么红,被风吹的了吗?”
阮筌点点头,不打算反驳什么,如果要是反驳的话,还要再回忆一遍刚才的尴尬场景,那对阮筌来说简直是噩梦的回忆,所幸齐忱也没多问什么,三个人就这样进了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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