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仪城地处偏僻，位临南境仙山穹安之下。穹安山山地势高天然，山中绿木苍郁，坤仪城内的乔家世代以匠造闻名，便是长久依仗着这片山林存活。
“这天杀的谢老贼净整些歪门邪道，简直下作！”右眼穿疤，在一堆背宽如虎的魁梧大汉中略显娇小还骂得尤为大声的人，便是如今乔家的现任家主，乔巽。
乔巽口中的谢家早年打造灵器佩剑，客源累积多为有权有势之人。但因近年来后辈心高气傲，又能力不济，只能坐吃山空，靠四处打压别家来维持他谢家人岌岌可危的颜面。
而乔巽今日就是出城监工木材所需的原料搬运。没想到竟还差点遭人暗杀！
不过好在乔巽的运气实在不错，当巧遇到了印长河从穹安山上下来，刚要去往乔家。否则他小命危矣！
“啧啧。我早就看出来谢家不对劲了。那个酒囊饭袋的身边时常跟着的那几个，哪个不是整天都阴恻恻的？”早在乔巽他们还没进城门前消息就被传了回来。八卦越传越凶，引来一大群跑来看热闹的人，在乔家的门前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也不知道小公子人怎么样了……那些仙家道士不还在城主那儿做客吗。他谢家人胆子愣大，都没人管管？”
“人家忙着呢，谁管你这些小事啊。再说你人就算死在谢家宅子里，凭他家曾经跟城主的旧交关系，帮谁还不清楚吗。”
“唉……至少你得庆幸那谢愠看不上你我。不然跟他们作对……”
“呸呸！晦气。”妇人往地上啐了两口道，“他谢家人成天干不些道德的事，现在居然还跟邪魔外道勾结在一起，真是丢尽了他们老祖宗的脸。我看啊这些人迟早要遭天谴的！”
“要是那位道长在……定不会……坐视不理……”一位老人嘀嘀咕咕。周围人却都心知肚明，纷纷摇头叹息。
“嘿！我说你们。这人都还没回来，你们怎么就确定是谢家人动的手了！？”此时一位衣饰整洁的年轻男子在人群中声音拔高，略显突兀。
人群顺间变得鸦雀无声，全用着明知故问的眼神看向这人，“你是这儿的人吗？城里做生意的谁人不知道他家的那些腌臜事？”
一下就被人看穿，那男子噎了一下尴尬极了。他咽下唾沫囫囵带过道，“怎……怎么不是了！你们听风就是风，听雨就是雨的。这人都还没回来，你们怎么就知道谢家有私藏魔修？况且三宗的人当初在抵达坤仪之初的时候就已经将城内的所有魔族人清剿干净了！倘若谢家真的有魔修，那也早该伏诛了！”
先前那妇人瞟了他一眼，鄙夷道，“得了吧。他家既然有那个心思，不藏着掖着的，难不成还要闹得满城风雨？再说了，那你又怎么确定那些个仙家弟子全部清理干净了？万一就有那么一两家漏网之鱼的呢？况且仙家人一来就被安排在与谢家交好的城主府下住这么长时间，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早就被人给买通了，也说不定呢。”
“你！！”只听她话越说越难听，无意中还有些诋毁仙家之意，男子脸色涨红，紧握着拳头眼看就要冲上去。
“怎么，你想干嘛？！想打女人啊？”那妇人倒也不怕，往前走了两步，挺了挺胸脯。
“哎哎哎！别激动别激动！”男子临近的好友立马拉住他往回拽，“别跟个妇人一般见识。”
“哼！”男子横了他一眼，满脸愤懑。
“哎……你们看你们快看！后面那个是不是穹安山的道长？”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炸了一声，其余人的视线统一顺着往后挪，跟在乔巽身后果然看到一位衣袂飘飘的男子。
“唉？真的真的！真的是道长！”
“道长又乔家人在一起了，你们看！”七嘴八舌的谈论声又开始扩大。
先前被拦住的年轻男子摸着下巴问旁的好友。“那是谁？”
“不知道。”
随着乔巽带人越走越近，男子清楚的看到那些壮汉手中提的那些蒙面人身上往外流淌的紫黑色血迹，无一不代表着魔族的修士。这下他想反驳也没话说了。
乔巽拍了拍满身尘土，无视喋喋不休的人群，指挥着身后的壮汉道，“那边那几个！把这些人给我放这儿！”
“还有你们！过来！”
迎面走过来迎接的门倌见状加快脚步迎了上来。
“你去，给我找几根绳子来，把这几个死人给我绑那儿。绑一起。对，给我扔那儿角落里就行了。”乔巽看着被扔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衣人，对着门倌指了指方向。
“好了，小公子。”
这些人昏迷着不会挣扎，捆起来也不费力。做完乔巽的吩咐门倌毕恭毕敬的候在他两侧，颇像左右护法。
看罢乔巽满意的点了点头。虽说这样不大雅观。但一想到心高气傲的谢家能看到他们的人毫无脸面的被绑好了丢在门口，他光在心里想想就十分畅快！
乔巽拍了拍手，吆喝一声，正准备驱散大众。此时一名中年男子仗着周遭吵杂，他就待在人群靠后的位置放肆嘲讽。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城南靠着夫人胭脂铺营生的王先生吗？”本来就被这些事给搞得心烦，还要听着这人拉着嗓子质疑，替谢家人开脱。
“王先生，我记得前阵子你家铺子门堂柱差点断裂，我看在你家娘子的面子上帮了你，省了你不少修葺的费用吧？”乔巽当即火起道。
“如今倒有闲心来帮着谢家来挤兑我乔家。莫不是找到后路了？那我猜你应该有钱补齐剩下的银两了吧？”
“……”闻言众人瞬间安静，顺着乔巽的视线齐刷刷地投了过去。
“藏头收尾的，要是个爷们儿就别躲在后面，出来讲话！”
乔巽叉着腰面向那畏畏缩缩躲在人身后的中年男子，阴阳怪气道，“王先生，或许我该等你什么时候有了实力能与我处在同等地位，再听你批判我怎么收拾这些不长眼的如何？”
乔巽当众拆穿他的身份，害得他毫无面子可言。多道目光统一相投，那位王先生红着脸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还是窝囊到只敢低声咒骂乔巽几句。
之后的闲话声越来越多，这人暂且还知道丢脸二字怎么写。他见势头不好，赶紧往地上啐了一口，调过头就往外推搡、逃也般的离开了这里。
乔巽不屑地嗤了一声。他对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真是没什么好说的。
“哎呀，行了行了！看够了吧你们！都散了，散了啊！”乔巽挥舞着手喊道。
众人面面相觑，大多数人不敢随意上前搭话道长，又看乔巽架势颇大，意兴阑珊后自然一哄而散。
“不好意思啊道长，让您久等见笑了。”人群散去后街道又恢复成普通模样，乔巽满脸歉意，跟身旁人道。
“无妨。”印长河面容冷峻，一身玄衣鹰袍站得笔直。
“道长请跟我来这边别院。”乔巽伸直了手打着方向示意道。先前打照面的时候印长河给他看过乔父信物，所以他自然清楚此人下山所为何事。
“那小公子，这些人……”眼看乔巽就要带人进屋，侍在旁边的家仆急忙问到门口被绑着的人该如何处理。
乔巽看他一眼，道，“不用管。赶紧去给我沏壶好茶，招待贵客。”
“是是。”
乔家匠人风气，修得雅致简洁。乔巽径直带人往后院林中的亭廊叙话。
“乔老的事，抱歉。深表遗憾。”行路中印长河率先开口道。
老爷子骤然离世，生前到最后也没等到印长河来交付货单。而老爷子的最后一面更是停留在跟乔巽多年前离家的争执声中抱憾而终。
乔巽尚有心结，也装不出来说没事，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道，“今日还多亏了您仗义相助。否则不止这批木材，我恐怕也折在外面了。这份恩情，乔某人铭记于心。”
印长河余光中瞥了他一眼，目光悠悠转开。
“不碍事。顺手。”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凉亭，乔巽屏退完下人。印长河随即就从腰间的魔储袋里取出一个约莫两尺出头的方箱，放在石凳旁。
乔巽心生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打开看看。”
乔巽哦了一声，打开来里面是一个头戴金钗，腰配珠翠碧玉的木质偶人。
“好……好美！”
乔巽将其拿出，展开后立在桌上。偶人华服冠身，明艳的妆容配上杏圆眼角，外表近乎完美到毫无瑕疵。
只一眼，老爷子遗留的那张画像，每处细节都清晰地浮现在了脑中。包括那持扇掩面的回眸一笑，都标致得一模一样！
乔巽怜怨起此刻的光明照不进这双眼睛是何种惋惜。但他心里，这位惊叹绝艳的千金小姐，不需要靠悬丝演绎，就已经活了过来。
乔巽一时找不到话语称赞，只余捧着偶人的手指如获至宝般颤巍。
他从前仗着自持天赋自傲，看不起、也无法理解老爷子跟他所说的那些话。而现在见这活灵活现的偶人竟叫他直接理解了大半！
也难怪老爷子阅历再广，每当他生前谈及起穹安山上道长做的偶人时，眼底总是他看不懂的痴迷与狂热。
唉……只不过这制作之人随心随性。有人运气好的话十年五载能等来一个，但有的也有可能终其一生也只是落了个空。
即使如此，乔家每年仍有许多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亦或者不屑别人口中那难窥一眼的宝物是夸大其词而来的人。
乔巽对单观摩，借机研究一下偶人关节不可避免的咯吱声是如何做到微不可闻的，结果不知不觉就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好巧不巧的，此时院外灵气突然暴涨，疾驰而过的步履和交谈声并没有被刻意掩盖，但隔着院墙和竹林，单纯只用耳力捕捉终究还是有些困难。
印长河使用魔识去探，又将魔识上的感知瞬间扩大到了极限的半里。
“快点！后面的都跟上！”“师兄，他们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嘁！几个没有宗门的散户。别管他们了！赶紧跟上！”
“是！”
果然……都是些仙门中人。
印长河屏断自身气息，丝缕魔识宛如灵蛇般游走在他们中间。他大致数了数，藏在暗处的暂且不论，明面上的人前后共有好几批。
有这么多宗门子弟。难怪他打从进城起，四面八方涌出来的灵气几乎让他遁无可遁，心胸烦闷。
坤仪城虽说不是什么穷乡僻壤，但离那些宗门的选址也有个十万八千里了。何况看他们的服饰也不像是些什么小门小派，平常这里偶尔有几个闲散修士跑来闲逛姑且还算正常。可突然间派来这么多人到底是何意？
……总不会是冲着他打的那几个半吊子魔修？
印长河自嘲一声否定。宗门人手再多也不至于千里迢迢跑过来就为了几个半吊子而大动干戈。
事出反常，他得先找人问问。
“……唔。”大范围的魔识太消耗体内的魔灵气，而且那些人周身伴随着大量的灵气护体，对印长河暴露在外的魔识伤害还是不小。
他目前还不能开太久，得赶紧断开。
“唰。”
一股劲冷凌厉的风透过身体，吹得乔巽打了个哆嗦，如梦初醒般回神，“嘶……怎，怎的这风突然间这么冷。”
印长河额间藏了几滴冷汗，他敛了敛神态，“小公子。客单还有吗。”
乔巽反应稍慢，注意力轻而易举就被印长河给成功带偏。
“哦，有的有的！稍等稍等！您看我……嗐，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乔巽小心翼翼地放下偶人，从胸口掏出一叠整理得方正的纸单。无奈长期堆积起的单子太多，他斟酌后保留的部分差不多也有近百份。
“这，这是夷宁王侯前些日子派人送过来的，这最上面的是锦城尚府，嗯……还有……”乔巽念念叨叨的。一边回想着有哪些世族大家提前下发了礼金过来，一边顺着礼单挨着介绍。
以前曾听老爷子跟他提过，说道长想接哪家的单全凭心情。所以那些派人送来的定金都必须等道长确定会做哪家的，他们才可以收那家的礼。
“知道了。”印长河冷冷打断，将货单全数收走后看也没看一眼。“过两日我会给你答复。”
“哦……哦，好的。”没办法，乔巽以前跟家里人大闹了一场，离家出走后又独自在外摸爬打滚这么些年，变着法儿给自己多谋取点好处的习惯现在一时半会儿的倒也难改。
“小公子。”
乔巽远远的哎了一声。他正在安排下人放置偶人，听到印长河在叫他后三两句交代完又跑了回来。
“怎么啦道长？”
“你可知坤仪城内有何人消息灵通。”
“啊？”乔巽眨了眨眼，“道长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乔巽眼见印长河还有些犹豫，他压低声音，贴了过来，“如果您是想问仙家的事……虽然我爹有对外隐瞒，但他应该跟您提起过我大哥其实早年入了飞乙道君的门下，您还记得吗？”
……乔家长子？
他甚至都不知乔家竟还有位长兄。
估计是主人觉得不重要，便从来没有跟他提过。
“抱歉，忘了。”印长河丝毫不显尴尬，权当自家主子上了年纪记性不好。
乔巽呵呵一笑，“理解理解。时间太长有些事我也不容易记起来。”
有人替他找补，印长河更心安理得了，他轻咳一声，问道，“那你知近期坤仪城内外是否有过邪魔出没？”
“……邪魔啊……”乔巽想了想最近发生的新鲜事，良久道，“……方才袭击我的那几个算吗。”
“……”印长河捏了捏眉心。
“呃，看样子不算啊。哈哈。”乔巽勉强笑了两声。
印长河索性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起院外路过的那群修士。
“嗐！原来您还是想问他们啊！那您直接问我不就成了。”乔巽道，“他们仙家人在这儿待了有一段时间了，成天待在西城城主安排的府中深居简出。”
深居简出？
呵。刚才墙外的动静可不算小。
印长河到底没有说出口，转而询问起那些人待在这儿的原因。
“嗯……这个嘛……具体说是要找一位白家公子。”
“白家？”
“是的。北境云中的白氏靖安侯。”
“唔……您稍等。”
说着乔巽唤来下人，拿过来一张画像放在台面上展开道，“喏。您看。就是此人。”他盯着画像啧啧两声。
“这位白公子也是个富贵人家。不过他们闻风而来的这些人从北境一路追来了南境，落脚至今还没个下落。我估计这人啊，应该是悬了。”
印长河看向画像，标红的寻人告示上男子颜丹鬓绿，玉质金相，倒是叫人一眼难忘。但红尘世间美人何其多，与他又有何关。
印长河匆匆一眼之后再没在意，相比起来他比较关心此人的身份背景，如何能让那些修者也来插一手凡事。
“就因为一个平民百姓失踪？”
“平……咳咳！”乔巽刚喝进一口茶就被呛了两声。想来印长河应该也挺长时间没下过山了，很多事情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
他缓了缓，舒服一些才说，“您可能不知道，这白家公子不仅是靖安侯的幺子，还是他们琼枝宗宗门的大师兄，景天道君座下的爱徒！”
简而言之，人家这位身份可有来头，可算不上什么平民百姓。
“琼枝宗？”
乔巽刚点完头。
“那又如何。”
“咳！”乔巽险些又被口水给呛住。
印长河冷漠道：“百卉，琼枝，玄鸟宗表面上同气连枝，实际上人心不齐早已不是什么秘闻。”
说白了，在没有绝对利益的前提下，他绝不相信其余两宗会为了另外宗门的弟子做到这种程度。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乔巽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想了想最终还是说了出来，“那这就要谈谈他们追捕这位大师兄的另外目的了。”
“追捕？”
跟刚才的说辞又不一样了。印长河想。
“那是对外才这么说的。”乔巽心思灵巧，自然解释后随即又问：“您知道救世仙尊的心石吗。”
印长河缄默不语。主人从来不会主动找他聊天，况且他也不是话多的类型。所以千年前发生过的事他都一概不知。
“那我便长话短说了。”
乔巽当他性子冷清，不好意思多问，于是体贴的从头讲道，“距今千年多前鬼王更替，魔域发难人间，妖灵两域动乱，那场混战持续了数月之久。当时灵、妖、魔互相制衡，可以说是三方势均力敌。但后来妖王陨落，月明、景天、飞乙三位道君掌管的镇宗灵石也被魔尊尽数毁坏。六大宗门损失惨重，折成三宗。此后仙家的攻势更是急转直下。人世间失去了灵石得不到净化，戾气陡然而升。愤怒、恐惧、憎恨……当人世间的苦痛达到人为不可修复的地步，就只能演变成妖魔狂欢的炼狱了。”
“虽然得三位道君的舍命净化。但到了那种程度，做什么也已经无济于事了。魔域猖狂，天地之间怨声载道。大家都说天上住着的神仙早已舍弃了他们。直到终于有位仙尊驾临……”
乔巽顿了一会儿，仰头由衷感叹，“仙尊降世，单凭一己之力就消净了多余的苦痛戾气，硬是成功挽救了那场破败不堪的局面。”
“只可惜……换来的代价实在惨烈。仙尊肉身毁灭，魂体消散。就这样消失在了广阔的天地之中。”
……肉身毁灭。意味着仙骨肯定也碎了。此人别说重回仙班，恐怕想重新安稳遁入轮回都难。
印长河：“那心石又从何而来。”
乔巽长叹一息，“有人说是亲眼看到仙尊死前调集了所有仙法，凝聚出来的彩石因其外貌状如人心，才得名心石。”
“据说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三大宗门一边在想办法重炼镇宗灵石，一边还在寻找那位仙尊的心石。不然等到下一任魔尊卷土重来，人间定会再次陷入到束手无策的境地。”
印长河蹙了蹙眉。故事倒是有头有尾。可怪就怪在既是亲眼所见，又是众目睽睽之下。那么多能人异士，修仙界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作为。任其宝物流落在外又不封锁消息，这么多年过去早该闹得天翻地覆了才对。
“这样铸成的灵石，倒也与先天自动吸收灵力的灵石不同……”印长河半拖长尾音，话里意有所指。
“这有什么——”乔巽话卡了一半怔住，忽而圆眼微微睁大。
灵石本身不同于灵器，作为修炼的消耗品，它们没有一个漫长的过程可以供体内的灵成型。哪怕灵石一直不使用，内里真的生出了灵又成了型。可一旦某天灵石开始消耗，消磨殆尽之后，废石溃散。灵体作为代价，同样下场并不好看。平常不受灵体约束的仙品宝石根本不需要认主，一般谁有本事就是谁的。
所以照常理来说哪怕它只是一块普通灵石，对修仙之人来讲用处都极大。而这种能等同道君三颗心血灵石，净化天地程度的灵石差不多等同于仙石。其诱惑更是不言而喻的。更没道理如今闻风而动，当年观者云集的场面反而沉寂了下来。
除非……
当时此物在一个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人手中。才不会被外人觊觎。
印长河等待片刻，抿了一口半冷的茶水，“有多少人知道这事？”
乔巽回神顿道，“别看他们三宗出的人手多。但三位道君聪明着呢，详细知道缘由的应该不多。只不过如今人全都聚集在了坤仪城不动，倒是奇了怪。”
不奇怪。恰好做法是明智的。以白公子以失踪为名分散搜寻，大概率是不想更多人知道心石的事，以免引来更多心怀不轨之人。
“为什么把这些告诉我。不怕惹上麻烦？”印长河视线微冷，语气淡淡。
乔巽颇为大度的摆手道，“这有什么，就冲着您跟乔家的交情，送您个消息不算多大事。”
印长河轻笑一声。这种话术，拿来骗骗小孩儿倒有可能。
乔巽对上印长河翠绿的竖瞳，感觉上就像被捕猎者盯上的猎物，心生寒颤。
乔巽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笑了两声，“好、好吧……其实是我大哥跟那个白公子交情甚好。飞乙道君怕他坏事，特意关着他不让他出来。这才托我想办法找到白公子的下落。”
这是想让他帮忙找人？
“你这话倒是好笑。他好歹也是琼枝宗的人，琼枝宗会放任不管？”印长河道。
“……道长……”唉，根本瞒他不了一点。乔巽状作投降，伏在桌面再无保留道，“大哥信中告诉我，说白公子想私吞心石逃出了宗门。但他始终相信白公子的为人，笃定此事有误，一直在为此愁烦。现在形势对白公子很是不利，所以大哥希望我能先一步在他们之前找到白公子，告诉他现在暂时不要回到宗门里。可这茫茫天下大陆，三宗那么多人都找不到的人，他居然拜托我一个柔弱百姓……这也太强人所难啦——”
硕果越大，摆在面前时才会愈加诱人。那些打着正义旗号，私自审判之辈不在少数，倘若恰巧落在了这种人手中，他倒是可以理解乔长兄焦急的心情。
印长河收回他那股侵略性的视线，没说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抬眼看了一眼渐沉的天色，开口道，“小公子，我该走了。”
“哦……哦。”乔巽愣愣起身，眼眸难掩失落，“我送送您。”
“不必。”印长河立起外袍兜帽拢了拢，婉拒后抬手取下挂在腰际的荷包，往身后空中一抛。
“呜哇！”乔巽一把接住，掂了掂。听到手中的碎银在荷包里碰撞出声，心情总算是转好了几分道，“多谢道长！”
印长河朝后摆摆手走远。等路过乔府大门时，他无意瞥去，发现门口除了一堆断裂的绳索外，空空荡荡。
也不清楚那几个魔修是被人救走了还是自己跑了。
虽然他不记得那时有没有给他们留着有气，但只用一般绳索去捆魔修。该说这乔家这小子是心大呢，还是有恃无恐。
罢了。管他呢。当时都没有出言提醒，现在操的又是哪门子心。
印长河拂袖转往临近的一条昏暗巷道，快速走到堆满杂物的尽头上方轻巧一跃，翻身上顶，如同飞燕般踏瓦离去。
不好意思之前信息有误只能重开号发这篇文了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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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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