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芳墟山百卉、西境坤墟山琼枝和东境灵墟山玄鸟三大宗门在人界灵域久负盛名,往往每隔几年就会向外大开山门,招揽弟子。
然而自从千年前六域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域战之劫后,灵域的各大派系元气大伤,内部更是人才凋零。
如今的三宗为了增强自身实力,填补宗门空缺,便在商议后将开放山门的时间定在了每年的秋分时刻。
“师弟——柏师弟——!”
远处挥舞着手中的名单,跑进来了一名身形清瘦的弟子。他莽撞闯进彗星宫的动静,着实惊扰了室内中人。
‘师兄,你怎么来了。’他连忙收起手中泛着彩光的灵石,轻拂衣角迎接来人。
“我来看你啊小枝!顺便给你带个好消息!”
瞿木笔。师尊柏雩风座下第一大弟子。不过说到底,柏雩风对外也就收了他这一位座下弟子。
至于柏枝连……
“小枝你不在真是可惜了!咱们百卉宗今年分选又是第一!自下界遭受劫难以后各宗分化,纷纷抢破头了也招不到几名有天赋的弟子。而今情势缓和,上来拜师的大多是冲着咱师尊的名声来的。其他两宗招收不如意,你是没看见,当时其他宗的长老们一个个儿的,脸别提有多黑了——哈哈哈哈!哦对了还有那个玄鸟宗,我跟你说——”瞿木笔大大咧咧地搂上柏枝连的肩膀侃侃而谈,聊起趣事来是一件又接一件。
柏枝连安静的听着,等他兴致勃勃的讲完了才用手语比划交流到,‘那师尊座下尚有选中的弟子?’
瞿木笔耸了耸肩,说话不假思索,“哪儿有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情况,我估计师尊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收别的徒弟了。”
‘是,是吗……’他不愿再收了啊,因为他……
柏枝连眸底神色暗了暗,神情失落。
“啊!我没有责怪师弟你的意思!”瞿木笔发现嘴快说错了话,慌忙找补道,“师尊这么做确实也是为了保护你,毕竟你情况特殊,知道你存在的人越少越好……”
话虽如此,柏枝连也分得清轻重好歹,但他还是情绪低落的嗯了一声。
“我……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瞿木笔目光微移,往自个儿嘴上拍打了两下,自责道。
‘没关系。’柏枝连摇了摇头,抓住他的手放下道,‘我知道瞿师兄没有恶意。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随即他浅浅一笑,比划到,‘师尊唤我前去景清镇除怨,就不多聊了。瞿师兄,告辞。’
瞿木笔抬眸,见他抬腿就走,忙哎了一声道,“等等我啊小师弟!”
“小师弟,你不是上半月才刚去过柳沙村吗?现在刚回来又要赶着去景清镇?”柏枝连走得不快,瞿木笔提步追了上去,并肩道,“景清镇路途遥远,虽然琼枝和玄鸟宗的先前已经派了人去驱鬼除秽,但死者怨气过重,始终没办法彻底解净那块儿地方的邪鬼之气。师尊还瞒着我又只派你一个人去,你的身体能坚持得住吗?”说完他担忧地看向柏枝连。
‘我可以的瞿师兄。’
他这条命都是他柏雩风给的,为他做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枝!”瞿木笔站在柏枝连面前,强硬的逼停了他。“你看着我。你在赌气?”
‘没有的事。瞿师兄你误会了。’柏枝连错身要走。一下又被瞿木笔给拉住。
瞿木笔一向很亲近柏枝连,哪能看不出他在强颜欢笑。
“其实我之前路过彗星宫外的时候偷偷看到了你跟师尊在谈话……从那之后你就变得很不对劲,师尊更是几次都派你去很远的地方除魔。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能不能告诉师兄?是不是他欺负你了?嗯?”
柏枝连紧咬下唇,瞿木笔的话像是重新扒开了他那晚的回忆。他用力掰开按在肩上的手,双眸里的流光宛如一泓碧潋,浸满哀伤。
他的小枝这是……要哭了?
“哎哎哎!你你你,你别哭啊!对不起对不起!别哭了好不好。小枝最乖——是我错了,是师兄又说错了!”瞿木笔最不会哄人,却也还是滑稽地学着哄小孩子的语气去逗柏枝连开心。
“师兄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在小枝面前提起此事了,好不好?”
看着手忙脚乱的瞿木笔,柏枝连别扭的拧过头,‘师兄你明知我哭不出来。’
“……小枝……你别这么说。”像是被柏枝连情绪所染,瞿木笔心头也骤然难过起来,“师尊是不是教过你,人之中尚有七情?”
‘铭记于心。’柏枝连答道,‘师尊所教,乃是喜、怒、哀、惧、爱、恶、欲。’
“那你告诉我你现在处于何种情绪?”
‘应当……是哀。’柏枝连比划到。
“既是哀,那不需要眼泪表达,这儿也是会痛的。”瞿木笔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小枝,你嘴上可以欺骗师兄,但心却是骗不过自己的。你唤我一声师兄,便是师兄永远的师弟。师兄会护着你的,哪怕是师尊,我也会去为你讨个说法。所以别难过了好吗,师兄不想看到你伤心,这不像你,懂吗。”
不像他……吗。
是啊,他现在也会像人类一样富有感情,不再是以前那个一举一动都需要柏雩风来操控的提线偶人了。
或许早在心脏跳动之前,早到拥有名字的那天,桎梏在这木头身躯里的灵魂便已经有了归属。
可是……‘这没办法的。’柏枝连摸了摸脸上的缝线。许是第一次任务回来柏雩风直白夸赞自己干得不错的那一天,也可能是看到柏雩风那双平静淡漠的双眼,心脏咚咚跳动的那一下。总之,在浇花之人的爱护下,小木头心底里埋下的深根情感,终归还是寸寸发了芽。
‘师尊他教导我礼义廉耻,教会我修行习武。他让我理解人之常情,让我懂得喜怒哀乐。可他从来没有告诉我,如果某一天我的存在会让他感到尴尬和抵触时,我该怎么做?’柏枝连回忆到,‘自那晚开始,我甚至无时无刻不在检讨。但他始终不愿再多看我一眼。是不是因为我是异类?是不是我……不该拥有意识?’
“你……”瞿木笔大抵是猜到那晚的始末了。
‘师兄……我该怎么办……’柏枝连无措的看向瞿木笔,一步步的否定自己,随后视线又转移到自己微微颤抖的掌中,覆上脸颊。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会是这么的苦涩。
直到柏枝连失魂落魄的离开,久久过去,瞿木笔仍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
当柏枝连梦醒的那刻,一行冰凉的泪水顺着眨眼滑落。他擦了擦泪痕,因为这个悲凉的梦境,他终于想起了自己是谁。
他掀开被褥,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动作。
“醒了?”林时晏正在案桌边雕刻,听到榻上有动静后立马放下手中的工具,起身道,“正好,来喝药。”
他端着药碗坐了过来,“有些苦,但有安魂镇神之效。”
柏枝连心底藏事,整个人还都处在混沌懵懂之中,就被林时晏一口接一口的,连着药渣给兑水灌完了。
苦涩味儿顺着舌根蔓延,柏枝连意识回笼。不成想林时晏已经体贴的在他舌尖放好了一颗蜜饯。“很难喝。我知道。”
柏枝连望着眼前这个的男人,比了比手语,‘谢谢。’
然而林时晏压根看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疑惑的歪了歪头。
柏枝连又比划了一遍,突然想到普通人似乎没谁会去特意学看手式。于是他又马不停蹄的跑下床在桌上找了根漆笔写道,‘...谢谢你的药。还有,谢谢你从冷泉那里背我回来。’
林时晏哦了一下,原来是想谢这个啊。他摸了摸颈后,大大方方的露出两颗犬齿,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总不能把你扔在那儿不管了吧。不过话说回来你——”
等等……这人为什么突然向他比起手式来了?
“你不是会讲话吗?”林时晏傻呆呆的眨了眨眼,终于反应过来。
闻言柏枝连也怔了怔。
“啊——啊——”他试着开口,发现能正常发音后又叫了两声。
对、对啊,他先前是能说话的。
不……不对。他不应该说话……他不能说话。
柏枝连神色蓦然变幻,嘴上低喃着,转身在屋内胡乱地翻找起来。
林时晏一时看懵了头,听到柏枝连口中的自言自语,又好心提醒道,“……你要是想找铜镜的话,在你前面的箱体二层有一个。我平时不常用,就收在那里面了。”
柏枝连闻言一抬头,就看到林时晏说的木质箱体。然后打开二层一顿捣鼓,终于在一堆杂乱的工具里找到了一个蒙灰的铜镜。
他抬袖边擦了擦,不想只要一眼,柏枝连就惊恐的将铜镜扔出。
“啪哒!”
镜面撞碎落在地面,飞起片片碎光。
“小心碎片!”林时晏眼疾手快的拽住柏枝连的后衣领,往旁边一带!
一片银光飞刺,划破了空气。
“你另外一只眼睛也不想要了!?”堪堪躲过碎片,林时晏忍不住呵斥道。
只可惜柏枝连理也没理他,一个劲的盯着脚下发神。
一张对他来说完全陌生、却很是熟悉的脸……
这个人……与他一模一样。
柏枝连低头看着掌心,缓慢的弯曲手指,又打开。弯曲,又打开。重复了几次,才抬手摸了摸脸。
热的。
落日的余晖为屋内染上一层暖黄,打在柏枝连身上,却照得他心冰凉。
他是谁……不。我是谁。我的身体……我这是在哪儿?
对了……师尊!师……
柏枝连一言不发,拔腿就往屋外跑去。
“喂!等等!你去哪儿?!”
林时晏被人忽视了也不恼,小心地避开满地碎片。心中暗道这还真是托了某人的福,往后怕是‘碎碎平安。’
林时晏快步追到林中,远远眺望。
“别跑了!那边危险!”
等天色彻底暗下,没有长河剑他连自己都难保,更无法在这片危林中护住横冲直撞的某人。
不能再由得他乱来了……
“喂——!”
“你别跟着我了!我要下山——!”远处的柏枝连回过头,匆忙甩了林时晏一眼喊道。
啧。小没良心的。林时晏低声骂道。
“可是你跑反了——下山不走那边——!”林时晏用更大的声音回喊道。
“……”
远处的背影明显一顿。
紧接着那个人影一闪,方才那个差一点就要跑没影了的人此刻正阴沉着脸,凑到林时晏跟前,咬牙问道,“……那到底该走哪边。”
呵……再跑啊小兔崽子。
林时晏喘了口粗气,眼眸弯了弯,“你猜猜看?”
“……你——哎!你干嘛!”
柏枝连拧着眉,眼看下一秒就要生气。林时晏先发制人,眼疾手快地抄过人,将他扛起。
“嘿——咻!”
柏枝连一声惊呼,眼中的天地瞬间翻倒。
“你、你——你快放我下来!这像什么话!?”
等柏枝连终于回过神来,人已经被臂膀锢住,毫无形象的摔在了肩头上。
“不、放。”林时晏打趣道,“谁让你要乱跑。”
“不成体统!”柏枝连手上捶打,脚上乱蹬道,“无教!无理!蛮横俗人!”
“……”林时晏瞟了他一眼,“你看着岁数也不大,怎么骂死人来反倒像个小老头?”
“什——什么?!你才是小老头!”柏枝连单眼微微瞪大,挣扎得更激烈了。
“行了行了别乱动了,你这样胡乱挣扎我很累哎。”
“那你还不快快放我下来!”
“不行。说了夜深危险。”
“我不用你管,我……”
“啪!”
一声响猝不及防,炸在空旷林中,同时也炸在柏枝连的耳边。
……是不是打得有点重了。
但任由他一直折腾也不是个法,于是林时晏又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柏枝连,“好了好了,安分点。不想何时曝尸荒野就别闹了。”
柏枝连顿时羞愤难忍,“你!我——谁闹了!你、你荒谬!竟敢拍我——你敢拍我……!!”
那两个字柏枝连实在是难说出口。况且这人拍一遍就够了,耐不住他还毫无所谓的又拍了一遍!
柏枝连竭力按捺着想揍人的冲动。他面目通红,几乎整个人都像是被煮熟了般,一点就炸。
“以前我就算犯错被师尊体罚,也不曾被打过那个地方!你——你简直是不懂礼数不知羞耻!!你有辱斯文!而且还厚颜无耻!!”
“嗯哼。”林时晏听他叫嚷着,还颇有闲情的空了只手出来掏了掏耳朵。
“还有什么词,继续。”
“索性你再喊得大声些。这样恐怕方圆几里内甭管它是人是妖,都知道你被我拍过臀部了。”
“你——”柏枝连哑口无言。这个人当真厚脸皮得很!
他张嘴还想还口,但经由林时晏这么一提醒,确实架不住他的脸皮忒薄。无奈柏枝连最后只能把话掐断,又吞回了肚子里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柏枝连轻咬下唇,腹诽骂完这厮,低呜一声,嘟囔道,“……难受。”
谁料刚消停下来没多久,就耐不住肩膀上窸窣作响的好一番折腾。林时晏问,“祖宗,又怎么了?”
“……不舒服。”
“你肩膀顶得我肚子疼。”
闻言林时晏转头看向正耷拉着脑袋的某人,叹气道,“那还跑不跑了?”
“……暂时不了。”
行。还有暂时的说法。他简直要被这家伙给气笑了。
“放你下来可以。那你解释解释之前为什么不明不白的就疯跑出去了?”
“……”就知道他要问这个。
柏枝连支支吾吾的,犹豫了半天也没往外多蹦出一个字。
“我……”
“罢了。倒显得是我强人所难了。”林时晏嘴角一压,顺势将人给放了下来。
也对,是个人都有难言之隐,更何况他们不过是陌路相逢的关系罢了,干嘛非得要求人家跟他一个非亲非故的人解释这么多。
“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当时脑子里还有些混乱,怕说出来你当我存有疯病,才刻意瞒着你的。”观察到林时晏脸色有变,不想人误会的柏枝连赶忙正了正衣冠,跟他解释道。
“……咳。是这样吗。”林时晏不想承认刚还忽上忽下的心,在听到这人的解释后立马就舒坦了许多。
柏枝连点点头,“嗯……而且我……”他言语未尽,侧目看向林时晏的眼神中隐隐闪光。
“怕什么。我林时晏什么疯言疯语没有听过,你尽管说便是。有多疯,待我听过后再为你评一评,断一断。你看可好?”林时晏调侃道。
“唔……”既然林时晏都这么说了,那他就没必要再扭扭捏捏的了。
“那如果是……夺舍呢?”他试探问道。
“……嗯……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话……左右算作四成吧。”林时晏还刻意停顿了一下才接话道。
“才四成?”柏枝连意外道,“你竟是比我还疯?”
“哈哈。哪里的话。见得多了而已。”
哪怕就是哄着他开心,林时晏这句话也引得他噗嗤一乐,让原本紧吊着的心顿时松快了不少。
“我应当是死后发生了些什么,才会在刚醒过来时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已经死去的事实……”柏枝连一股脑往下说道。
“所以当你看到这具身体明显不是自己的后,便头脑发胀的想起了此事,才会突然间情绪冲动了。是这样吗。”
没想到他接受得还挺快?柏枝连点了点头。
“……夺舍吗。”也可以说是魂体强占。但若是借尸还魂呢?
但不管是哪个,一旦被灵域的人发现了,都会将其直接抹杀。
“你有进入这具身体时的记忆吗?”
“……不记得了。我只恢复了生前的记忆,死后的种种都记不清了。”柏枝连吸了吸鼻子。昨几日夜里接连下过过梅雨,满地的泥腥味混和着青草的芳香直沁肺腑。
“我能察觉到我体内的状态不稳,所以我所剩的时间恐怕不多。于是便想趁我此刻意识尚存的时候再去见上师尊一面,求解一个困扰我多年的问题。”
“……”一时昏了头,竟不成想追问了这么深。
“对、对不起!我醒来便成了这样,我也并非有意要侵/占这副身体的。还烦请你先不要将此事告诉任何人,我事后定会主动脱离,负荆请罪的!”看林时晏沉默不语,柏枝连还以为他放任自己这么嚣张在外实在不大好办,遂又赶紧请求强调道。
“……你别激动你别激动!我不会怎么样你的。”林时晏回神道。
这小游魂倒是老实得紧,难怪之前他体内存有双气,还误导了印长河。如此矛盾,现下倒也说得通了。
看对方这般诚恳求自己,本就动了恻隐之心的林时晏内心更加摇摆不定了起来。
……反正他不是灵域的人,也不用遵守灵域的规矩。既然这样,那这具身体的原主如何与他又有何干?不如……再做个顺水人情,帮这小家伙一次?
暗自打定了主意后,林时晏开口问道,“你出身何门何派,师尊又是何许人也?”
柏枝连惊喜抬眸,“你……信我了!?”
“你说了,我为何不信?”林时晏奇怪反问。
“那——那我要是说我自小无母,出生起便师承北境芳墟的百卉宗门内月明道君的座下,你、肯信吗?!”柏枝连急促不安的搓揉着指尖。他一边想让林时晏相信他,却又不自觉的想起以前那些嘲笑他胡言乱语,在背后嚼尽口舌之辈,满心纠结。
哦?柏雩风那老家伙的弟子?
他脱口而出,“那你不应该叫瞿什么的?”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柏枝连听完后脸色‘唰’的一下就垮了下来。
果然世人皆知瞿木笔一人之名,却从来不闻他柏雩风座下之徒其实还有另外一位!
柏枝连神色晦暗,瘪着嘴心有不甘道:“你说的没错,时间太长是我记错了。抱歉我累了,想先回去了。”
“等等!我——”
“……”
看来是他说话没过脑子,戳人伤疤了。
林时晏拦他不得,人几下就走没了影,落他一人在后面垂着头,唉声叹气。
“得,哪有人会记错自家恩师之名。”
此事该另有隐情。就是不知道,他是否有机会替他两人搭这个桥。
“正好,我此前让印长河去百卉宗联络人来。要不到时候,再稍微跟那老家伙套套情况?”
最终在好奇心的推动下,林时晏打定了主意的同时又轻拍了拍嘴,怨怪自个儿道:“真是,蠢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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