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商量了很多细节,结束的时候窗外也只剩落日的余晖了。
张同文中午带来的食物他们也没顾上吃,已经在茶几上凉透了。
孟颜绥家的厨房还没有收拾好,暂时不能用,孟颜绥和余锡朝本打算对付一下,更晚些时候在出去吃。但张同文操心命,主动要求拿去余锡朝家热一下在吃。
余锡朝把钥匙扔给他,让他自己去。自己则坐在孟颜绥家里的沙发上与孟颜绥相顾无言,各自玩起手机。
按理余锡朝应该跟更熟悉的张同文一起去热饭,但并没有。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孟颜绥口中他却忘记了的同学情,也可能是在他冷静下来后终于察觉到孟颜绥在描述他们关系时那一丝不对劲,又或者只是单纯觉得孟颜绥一个人有些孤单。
张同文还有公司的事,吃完饭就回去了。
余锡朝去送的他,在他将要离开的时候问了他信息的发件人,他说了个余朝不熟悉的。
这是在余锡朝意料之内的。
聊的太晚了孟颜绥的屋子还没打扫,只能明天继续。
余锡朝有洁癖,所以他觉得孟颜绥也有,主动邀请孟颜绥来家里和他住一晚。
因待客之道,余锡朝让孟颜绥先进去洗澡。
孟颜缓出来后,余锡朝看他头发还在滴水,问:“怎么不吹头发?”
孟颜绥抬头看向他,说:“你先洗吧”
“我不急,你先吹头发。”
孟颜绥又转身回了卫生间。
孟颜绥回来后绕到了床后左侧,在他掀开被子上床的时候余锡朝关了卧室灯,只留了床头两侧的床头灯。
背身对孟颜绥说了句:“困就先睡吧。”然后进了卫生间。
余锡朝出来后,就看见孟颜绥坐在床上,低头盯看手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他闻声抬起头正巧撞上余锡朝的视线。
余锡朝觉得那双眼睛与平常不同,是更加清澈透亮,
那神情太过灼热,余锡朝接不住般移开目光。
他清了清嗓子问:“怎不睡?”
孟颜绥的声音有些轻快:“等你一起。”
余锡朝的床并不小,当初买的时候就是为了张同文来住方便。
现下余锡朝与孟颜绥之间的距离正好能睡下一个张同文。
余锡朝的睡意不深,他侧头望向身边的。月光照在那人身上,使他变得朦胧不清,一切像是记忆松功而流露出的一丝情感,编织的一场梦。
不太不真实了,于是余锡朝伸出手触向那一片朦胧。
孟颜绥一直没睡,他是能感觉到余锡朝在看他。
他不敢动,身体尽量放松,竭力控制着不平稳的呼吸,直到一只温热的手触上的他的肩头。
他睁开眼,眼里满是清明,侧过头看向余锡朝,问:“怎么了。”
余锡朝在触到他的时候清醒过来,刚想着人家睡的挺好,别弄醒了,就看见他睁着澄澈的双眼望了过来,视线交汇。
余锡朝懵了一瞬,回过神来想着,既然都睡不着那就出去散散步。
孟颜绥欣然同意。
然后两人穿上衣服外出散步,他的地方不算好,有些远离城中心,并不是灯火通明。
但今晚的月光很好,不用路灯也能照亮大地。
*****
“明月入我户,清风吹我衣。散步下瑶阶,仰看星斗辉。”
两人并肩走着,随着余锡朝话音落下,孟颜绥也抬头望向夜空,便也想,这样好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夜晚的风里挟带了些水汽,他们并肩走了很久,衣服上也沾染了潮意。
余锡朝抬手捻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又伸手捻了孟颜绥的一片衣角。
孟颜绥注意到他的动作,看了眼时间,说:“很晚了,回去吧。”
余锡朝答应着点了点头,两人并肩往回走。
*****
早上6:30,不知道是谁的闹钟响了起来。
余锡朝在床上乱摸一通,摸到了不寻常的东西,他捏了捏,触感温软。
睁开眼后对上了有些茫然的双眼。
他淡定的说了声果:“早。”那双漂亮眼睛的主人也跟着回了:“早。”
余锡朝赶忙松开手坐了起来。
孟颜绥也从刚睡醒茫然清醒过来,紧跟着余锡朝坐了起来,当他朝余锡朝看去时正好与余锡朝转过来的双眼对上。
那双眼眸深处藏有一丝慌乱。
孟颜绥又垂下眼眸在两人刚牵过的两手之间来回流转。余锡朝也随孟颜绥的目光,看过去。便瞧见了自己和对方的手。
不知为何,竟生出一种无措感。再看向孟颜绥时,他从那双着垂着的眼眸看出了昨夜在昏暗灯下那种神情。
余锡朝想,和这人还是不熟悉,要是张同文,他就能把张同文掀下床。
最终还是孟颜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问:“想吃什么吗?”孟颜绥的嗓音透着刚睡醒的沙哑,低沉且温柔。
余锡朝在听见声音时又抬头看去,只见孟颜绥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他便更觉得没什么,只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他听见自己说:“都行。”
孟颜绥倒是思索了一下:“西红柿鸡蛋炒面,行吗?”
“嗯,好。”
当余锡朝流漱好出来的时候,孟颜已经在厨房忙碌了,他本应该能和孟颜绥领了一起漱完的,但为了不打破以有的习惯,又在床上赖了三分钟。
余锡朝看着厨房里的那道身影,问:“需要帮忙吗吗?”
孟颜绥并不需要帮忙,只让余锡朝等着就好了。
不用帮忙,余锡朝干脆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他忙。
他做饭的样子很娴熟,余锡朝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看着金尊玉贵的人会做饭,很疑惑。
连自己这种都只会简单煮个清水面,这样想着也就问了。
孟颜绥闻言,切菜的手顿了下,说:“我哥身体不不好。没人顾得上我,我总不能饿死的。”他的声音并没有起浮,只是在简单的叙述一件事。
余锡朝有些不是滋味,又说:“怎么不点外卖呢?”
“没有手机,那时候也太小。”
余锡朝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孟颜绥像是为了缓和气氛,又说:“这么大的别墅只能我一个人独享。”
好了,余锡朝更不想说什么了。
好一会儿,气道:“那么大的别墅找不出来一个保姆吗?”
“保姆要照顾我哥,爸妈要工作,至于为什么不在找一个,估计是忘了吧?”不是忘记找保姆,而是把他忘记了。
余锡朝想,我还是闭嘴吧。
余锡朝这次是真的没在说什么了,只是静静的看着孟颜绥在厨房忙碌,总觉得这样的身影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想问,但怕孟颜绥会说些让他不是滋味的话。
不一会儿,两盘热气腾腾的西红柿炒面就被孟颜绥端了出来,闻起来是不错的,吃起来也是很不错的。
面是之前张同文来买的手擀面,西红柿和鸡蛋也是张同文来玩顺道买的。
吃着吃着,余锡朝突然说:“张同文做的没有你好吃。”
“嗯,我专门学过,他是为女朋友后来学的。”
余锡朝停下手里筷子,看向孟颜绥 ,问道:“他单………奥,忘了。”
孟颜绥低着头,吃的不紧不慢,斯斯文文的,闻言抬起头:“他们很好的,好到连之前我不认识张同文都知道他和他女朋友之间一段佳话。”
余锡朝垂下眼眸,心情并不美好,他知道张同文最重感情,他不敢如果张同文想起来了会是怎样的悔恨。
孟颜绥看着他情绪低落的样子,安慰道:“他女朋友也参加了,只不过在别的区域,已经平安回去了,她说会一直……等他。”
余锡朝勉强笑笑,心情并没有还多少。
孟颜绥看着他还不开心,低下头说了句:“对不起。”
他在为让余锡朝不开心的事道歉。
余锡朝猛地抬眼看向孟颜绥,这一幕太熟悉了,他一定见过,而且一定发生了什么。不然,为什么会那么难过。
余锡朝知道,他在为让余锡余锡朝不开心的事道歉。
但余锡朝没有回应盯着孟颜绥,想再抓住些什么,却怎么也碰不到,他们之间真的只是同学吗?
再香的的食物也味如嚼蜡 。
孟颜绥察觉到余锡朝更加糟糕的情绪主动岔开话题。
孟颜绥先吃完了坐在那等着余锡朝,余锡朝吃完之后他又开始收抬桌子,洗碗,打扫卫生。
而余锡朝则坐在餐桌旁扒拉手机。手机带来的快乐让余锡朝刚才的难过渐渐淡下。他终归不是小孩子,总要学会调整自己的心情。
张同文来他家的时候总喜欢收收这里,整整那里,以至于孟颜绥收拾完后给他倒水时才发现这人不是张同文。
余锡朝扫了眼整活的屋子,有些无语的想,这两人什么毛病,怎么那么欢给别人收拾房子,去干家政好了。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了一周。
一天孟颜绥敲想了余锡朝家的门铃,余锡朝去开门,看见了一脸森严冷峻,正气凌然的孟颜绥。
余锡朝问他:“你穿成这样?去干吗?”
孟颜绥的眉毛轻蹙了一下,回他道:“组织统一工作服。该办事了,你去吗?”
余锡朝听完他的话,又重新打量了他:“你们老板审美不错啊,挺帅的,到时候给我整一身啊。”
说完拍了拍他的肩,孟颜绥轻蹙的眉毛舒展开来。余锡朝转身回屋,背对着他朝了朝手,说:“进来吧,我换身衣服。”
余锡朝站在衣柜前盯着里面的衣服想着怎么穿才能把孟颜绥比下去,然
后他觉得自己该买衣服了。
他拿出了和孟颜绥同等的公事公办态度,穿了一白衬杉配黑西裤,还给自己配了条带蓝钻的衣链,简单且帅。
余锡朝出来后孟颜绥轻轻看了一眼,拿上钥匙招呼他走。
余锡朝疑惑,赶忙拿上西服外套追上他。
问他:“我不帅吗,为了让咱俩看上去是一伙的,我配了好久,你不夸夸我吗?”
孟颜绥停下,同样疑惑的看向余锡朝:“你长的好看跟衣服有什么关系。”
余锡朝看他眼里的疑惑不似作假,喜笑颜开:“就喜欢听你说大实话,走吧!”
孟颜绥开车,车发动前他把手机递给你锡朝,余锡朝不明白,直到看见手机的
里的内容“白佳?!”
孟颜缓时时注意着他的表情,看出他的震惊,问:“怎么,认识。”
余锡朝:“前公司同事”
孟颜绥:“前?”
余银朝:“嗯,我把老板辞了。”
孟颜绥唇角微弯,没在接话,安静开车。
他们在自佳的单元楼前停了车,这小区和余锡朝住的地方大差不差 。
下车后看见了站在单元楼门口的自佳,她看上去有疲惫。白佳看见他们之后走了过来。
在看见其中的余锡朝时有些惊讶,但很快像是想明白似的又恢复平淡。她强撑着和余锡朝寒暄了几句,就领着他们上楼了。
当他们聊完的时候已经近黄昏了,中间他们点了外卖。
在他们要走的时候白佳站起来要送他们,他们看见了白佳眼里的执着,所以他们没有劝这个浑身充满疲惫的人。
车窗将要升起,沉默近乎一天的白佳开口了:“我还是不太相信,我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是……”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她不知道如果真的说出来了,这个她“赖以生存”的城市会至她于何地。
孟颜绥坐在驾驶座没又动作,他见的太多了,白佳在他看来算是优秀的。
余锡朝只是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然后微低头抿了下唇,然后又抬头望着她,露出一个牵强但含有安慰的微笑。
“走了啊。”
车窗缓缓上升,遮挡住白佳模糊的双眼,孟颜绥发动车子,余锡朝靠在车窗上,孟颜绥没有打扰他只是平稳的开着车。
余锡朝知道自佳这些年很拼 。
生病的弟弟,还上学的妹妹,哥嫂去世后留下的一对儿女。
还有在疗养院的父母都需要钱,她一刻都不曾停歇,拼搏了大半辈子,马上功成名就了。
然后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太过残忍了,但没有办法。
回去的路上,余锡朝满脑子都是白佳那张麻木的脸。
孟颜绥看出他心情不好,绕去了沿海的那条公路。
他打开了车窗,海风吃吹进来,落日的余晖绕过群山照进车里。余锡朝的发丝被吹得翻飞,抬头望向窗外,海风吹散了他吹散了他心中的苦涩。
身旁人目视前方,像是察觉到余锡朝心情的转变,唇角勾起,那丝笑容比窗外的风景更加夺目,深深的刻进他的脑海。真真切切体现了景美人更变这一说法。
人这心情一好就像想吃点好吃,经过一周的相处,他和孟颜绥熟悉起来,而且发现孟颜绥是有钱的,今天也是陪孟颜绥出来工作,所以这顿饭又自然是他请。
孟颜绥表示没问题,还提议叫上张同文。
要是以前余锡朝会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提议现在只觉的……嗯!
嗯
余锡朝憋了一会儿,说:“他……他很忙没有时间出来。”
在远处在努力为余锡朝多挣一些好处的张同文打了个喷嚏。
孟颜绥察觉出余锡朝理由的勉强,但他愿随余锡朝的心意。
他们就近找了一家餐厅,靠海可以从落地看看到外面的景色,孟颜绥选了三楼的包厢,包厢的名字讲究的很,“花下千年”,门旁有解释的小牌子:
【僧衫吹月如雪,花下已千年。在人世间,有些美好的瞬间能让时间凝固,如月下的花朵它的美超约时间的美,给人以永恒的感觉。
正如和尚的僧袍在月下显的格外清白,如同覆盖了一层雪,这样的景象似乎把时间拉长了,使得一瞬间的美好变的经久不衰。】
余锡朝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觉的尚可。
孟颜绥见他在那看的稀奇,问:“你喜欢这?”
余锡朝转头着向站在落底地窗前朝他望过来的孟颜绥:“尚可,就是和尚断情绝爱的不太好。”
孟话听着有趣,说:“并非断情绝爱,只是没遇到对的人罢了。”
余锡朝又说:“就算遇到对的人了,那又能如何,不被世俗容忍,却又不得不分开,甚至有些都不能宣之于口。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所以还是不太好。”
孟颜绥没说什么只是让他过来点单。
说不清道不明的人何止只有和尚呢?
*****
张同文独自一人回到家,当他进门后屋内一片昏暗,他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
他时常后悔自己买了一个大平层,每每下班回家都是孤独的,他生**热闹,所以宁愿去和余锡朝挤一张床,也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
他今天有些累,他不知道在这座虚假的城市这样拼搏还有什么意义,余锡朝说过是他性格使然,改不掉的。
他没有开灯,走向落地窗前俯瞰这城市的灯火通明,思念着远在另一个时空的家人、爱人、友人。
*******
屋内一片昏暗,白佳倚靠在沙发上闭幕思考。
伴随电话铃声的响起,白佳停止思考,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人,坐直身体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姐姐,我这次拿到了第一名,得到我们学校的奖学金啦!”
白佳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只是苦涩的笑笑,说“瑞瑞最棒了,好好学习,但也要注意休息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雀跃“姐姐,等我上了大学,毕业之后我就能你分担家里了”
白佳声音里带了哭腔“嗯,好孩子,姐姐上了一天班,累了,你也早点休息,这周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那姐姐好好休息,拜拜。”
撂下电话,白佳又倚靠回沙发,月光洒在她身上,眼角处的亮光一闪而过,滑进了耳朵里,模糊了的声音,仿佛置身事外。
白佳是强大的,也是柔软的。要离开了,她有些割舍不下这些可以被称之为累赘的家人。
可她又忍不住想,在另一个时空,她的家人都还好吗?
她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她要为离开做道别了。
天底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呢?
*****
“快点还钱,要不然…你们就等着吧”
一群人乌乌泱泱的离开,地上倒着一个人影,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一个人踉跄着跑了进来,扶起地上的人抱进怀里无声的哭着,怀里的人把头埋进那人的肩膀。
木懿褚感觉到肩膀处的潮湿,低下头吻了吻褚绪之的耳朵,把他抱得更紧。
木懿褚俯在褚绪之的耳边,温声说:“对不起,我不应该留你一个人。都怪我。”
褚绪之否定着摇头,说:“不是你的错,它想要我们死,可不是有成千上亿种办法嘛。”
在褚绪之有记忆以来他就一直生活在这个破旧的小区,过着设定好的生活,直到外出买菜碰见了做志愿的木懿褚,两两相望,心中有所触动,打破枷锁,回到爱人的身边。
但他们好像打破了这个城市的规则,它想让一切回到正轨,“父母”的阻止甚至厌恶,“世俗”的唾弃,甚至是再次封锁记忆都没用,他们爱得太深,根深蒂固。它只好想尽一切办法抹除他们的存在。
木懿褚慢慢捧起褚绪之的脸,望着他的眼睛:“好佑佑,我们能回去了,我们能回去了。”
木懿褚抱着褚绪之给他讲了在电梯里的事,最后结尾木懿褚说:“我当时还以为它想了什么新的办法弄死我呢”说完还笑了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褚绪之决定不坐电梯了,住的不高,也就五楼,爬呗。
木懿褚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亲了亲他的脸颊,说:“我们佑佑想的周到,咱们先回家。”
两人互相搀扶着,踉跄着往他们的家走。
“你不要总叫我佑佑,一点都不爷们儿。”
“我又不在别人面前这么叫,这都不行吗?”
“那……那行吧,谁叫小爷我稀罕你呢。”
“我们佑佑最好了。”
两人的身影渐渐变得若有若无,交谈的声音也变得虚无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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