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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雨夜

汪澈铭的话,一个字都不可信,他就是一个纯粹的谎言制造机。

但有一点,倒是正确无疑,他说尤袤是个罪人。

窗外秋雨缠绵淅沥,不眠不休,雨打芭蕉,不停地滴落、崩裂,水花迸溅得到处都是,宽阔的屋檐处冒着雨水。

尤袤踩着秋风,既不挑,也不捡,随便找了一家便宜旅馆歇脚。

他现在不是几年前身无分文的可怜狗,利用假期兼职他的确存了些小钱,没必要这么抠抠搜搜,再睡硬邦邦的床铺。

但他的习惯与潜意识是渗入他的骨髓的,他难以抵抗第一意识。

他适应苦着过活,却难耐享乐。

此时,他把房内的暖灯关了,带着沐浴后的潮气与舒爽,心满意足地钻入被窝,凄冷裹挟着他,他一个人在这异乡之地,在这小小的犄角旮旯里,听着雨声对着黑夜发呆。

一滴一滴,直达他的耳畔。

一下一下,落入他的心田。

他发出一声欣喜的喟叹,打小他就喜欢这样有节奏、有规律的声音。

像是一件精致小巧的齿轮,在已定的秩序内安稳、丝滑,又严谨地转动,没有什么例外发生。

可在这严密规整枯燥的齿轮下,他也能咂摸出一丝优雅和浪漫。正如此时,他闭目养神,安安稳稳地听雨声,思绪也被带到虚幻之地的远方。

他像个在外漂浮游荡的浮萍,一个彻头彻尾的游子。

他是游子却不思乡。

只因他并没有乡亲、也没有家乡可以思念,他其实连一个衷心留恋的人都没有。

能够萦怀的,都已死去了,断绝气息,在冰冷的坟墓中,静悄悄地躺着,与他天人相隔。

不能够萦怀的,都是他咬牙切齿所怨恨的,他不再去想,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彻夜难眠也要去复仇。

介于萦怀与不萦怀之间徘徊的那群人,他尤袤似乎是可有可无的,他总这样疏离,与人类不亲近,人类也不亲近他,只互相保持着似有似无的牵扯与联系。

他真的像一个边缘人。

他的罪孽不少,可仇恨也同等得多,两者几乎持平,如此沉重与盛大,几近把他笔直的腰杆给压弯。

尤袤的一生都在赎罪,赎爸妈的,赎别人的,再赎自己的,总也赎不完,他说不清自己何罪之有,可每一步都如临深渊。

他静静地想着那些杂乱的事,一件件、一桩桩都倏然崩进他的脑海,搅得他完全没有睡意。

说过要狠心地与过往切断,一刀两断倒是省心,可没了那些过往的堆积,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他。他很清楚:他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大片的过往与短暂的现在交织相融的矛盾体。

他身体的每一处肌理,都留有过往不灭不消的痕迹,他根本脱离不了过往,正如他的成长需要越过过往。

尤袤在黑暗中轻轻眨眨眼,伸手把薄薄的被子揽在身上,他有些泄气地轻叹一声,很是无奈。

他顿了顿,生硬地转移话题,心想:他大老远的跑这里,想要干嘛来着?

这个旅馆扎根的城市叫做岩城,它在地图上一个不显眼中部的位置。岩城很小,人口并不多,自然资源也并不富足。

小的只能容纳他三年的回忆,但也正是这三年,把他整个人的气质和脾气都熔炼得别具一格。这短暂的三年,胜过他过往的数十年。

他只有在这三年里,才是真真正正成长的,他似是浴火重生。

尤袤有时觉得岁月和成长的关系极其微妙。他可以坐拥无数年轮岁月,却得不到成长。他十八岁之前,毫不成长,只有这三年,他突飞猛涨。

尤袤现在二十四岁,本该毕业的年纪,他其实才大三,就读于国内顶级院校F大。

仅用三个城市就能将他空荡的二十四个春夏秋冬概括串联起来。

他人生的第一个城市是渊城,在地图的最下方——他出生的地方。

他在那里生活了整整十八年。

渊城可谓是依山靠水,是他血脉的根基地,也是存留着他不堪回首记忆的地狱。

第二个城市就是当下的岩城,在地图册的中部,他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可他好像还是个陌生人,对这个地方半生不熟。

第三个城市就是再往上的江城,在地图册靠上的地方。他在江城上大学,也有近三个年头了。

三个城市见证了他完整的二十四个年头,他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有意无意地逃离血缘之地。

跑的越远,就能遗忘吗?就能赎罪吗?就能心安理得地生活吗?

不,相反,记忆倒是更加深刻了,罪孽也更加厚重。

尤袤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本着逃离的心思奔跑,卸下一身重担远走高飞,最后竟南辕北辙,身体离得越远,心神越来越迫近。

可他兜兜转转,只敢在脑子里回忆渊城这座城市,在这六年间,他再也没踏过去一步。

身体的本能比他的心神更加虔诚,他不愿回去。那里于他而言,不是坟墓,就是地狱,似乎早已空无一人,他没有要留恋的任何人。

偌大的三个城市都没有他的家,他无家可归,因此,在这秋雨飘摇的一夜,在这异乡他地,他孤寂地走入这家旅馆。

想到这里,尤袤裹着被子,往里缩了缩,只露出两只眼睛。他顿了顿,那双疏离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扬,秀气的眉心不爽地微皱。

他骨节分明的手在黑暗中摩挲着薄被,慢慢攀在喉结处。

隔着丝滑柔顺的衣料,他在那处摩挲片刻。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每逢他心情不好时或是心绪烦躁时,或是紧张时,他就会抚摸自己的喉结。

每次都是隔着薄布料,他从不直接伸手抚摸,他嫌它肮脏,也嫌自己肮脏,它裹挟着千丝万缕的过往。

在他的记忆深处……似乎还埋伏着什么,竟让他频频站在现在去不舍地回望那处骇人的地狱。

只因……

只因,他的喉结曾被另一个人,另一种温度,另一只半生不熟的手,温柔又强劲地抚摸过。那只手细细的指纹与纠缠的脉络,在无数个深夜,无数次地抚摸、流连,像是要占有它,吞噬它。

那只手的初始地方,就在尤袤称之为地狱的渊城。

那是路翎的手,白皙,修长,又霸道。

和着雨声,有关路翎的记忆慢慢在尤袤的脑中回旋跌宕。他渐渐听不到雨声了,只听得到自己怦怦跳动的心声。

像是一幅活色生香的卷轴,随着记忆闸门的开启,那幅卷轴慢慢延展开来,一笔一划都勾勒得清清楚楚。

路翎如此清晰地在尤袤的脑中展现,从冷淡的眉目,到脸颊,再到高挺的鼻梁、流畅的下颌……属于路翎的一个个器官悄然浮现。

都是尤袤刻在内心,又不愿承认的样子。

这是分离六年后仅有的一次,他在这孤夜难眠时刻,静静地思念起路翎。

这六年里,尤袤不允许自己去想路翎,脑中、心中都封闭起来,把有关路翎的一切记忆都蛮横地轰出去。

可心脑有时不听尤袤的话,他越是不去想,路翎就强硬地挤过来,扰乱他的心神。

尤袤开始实行惩罚机制,每一次潜意识想起路翎,他就惩罚自己刻意回味过往的痛苦。

渐渐的,他的潜意识乖乖听话了,他也不再想路翎了。

现如今,一旦思念起来,就停不下脚步。

思念真是一条奔流不息的长河,踏进去的每一步,都会沾湿衣角和裤腿,又像是一张温床,只会把人腻死。

尤袤枕着自己的手臂,眼睛睁得很大。他想起他现在能够实现所谓的“出人头地”,路翎功不可没。

六年前的他,就是一滩腐烂的尸骨,人见人怨,连他自己都不对自己抱有什么幻想。

那时,他混账,也颓废,负债累累,更多的,其实是他无法爬出渊城这座地狱之城。

因为他罪孽深重。

那时风很大,在空旷的天台,尤袤颓丧地抿着唇,手中捏着一张凌乱的试卷,上面大大的分数“13”十分显眼。他无赖地岔开双腿,像个小混混似的一屁股坐在水泥地上。

他就没穿过一件工整干净的衣服,高领薄衣遮住他的脖颈,也遮盖他的手腕。

他密不透风,鲜少有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路翎就坐在他的身边,穿着规规矩矩的蓝白相间的校服,领带系得规规整整,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整个人的气质温文尔雅,手里拿着一根红色水笔。

那张试卷是路翎给尤袤批改的,路翎只是淡淡地扫一眼这醒目的“13”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

尤袤却愤怒地把卷子扔在一边,抬脚踩了几下,直踩得卷子撕裂才罢休。他不情不愿地又一屁股坐下,移开视线,低声说了句什么。

而后路翎有些吃惊地轻声问:

“什么?”

尤袤瞥他一眼,咬咬牙,抬腿烦躁地踹路翎干净的鞋尖,直踹得那只鞋灰尘满面,他努努嘴,又低声重复了一句,还是含含糊糊又拖拖拉拉的腔调。

“我说,我这样的人,也可以考大学么?”

直到现在,尤袤都清晰地记得当时路翎的神色与举止。

路翎低头认真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平日里戏谑玩味的笑容也消失不见,只是眉目柔和地轻轻追问一句,很是疑惑,又那么坦诚。

“你什么样的人。”

尤袤没说话,拧着眉不解地看他,我什么样的人,烂人呗。

路翎弯下腰把被扯碎的试卷捡起来,捏在手里,递给尤袤。

尤袤不肯接受,他往后缩了缩,后背抵靠在天台的栏杆上。

路翎伸直腿强硬地逼近他,一手按压在尤袤的肩头,让他动不了分毫,而后把试卷不由分说地塞进他的手里,然后轻声又偏执道:

“尤袤,给我拿好了,别再松开。”

“这是你的未来。”

“别去疑问,先去行动。”

尤袤的青春是一汪深潭,他就要溺死在里面,怎么都爬不出来。

那日路翎的话,轻柔又普通,经六年时间的过滤,似乎早已所剩无几,不应在记忆中留存。

可它却自有万钧之力。

让尤袤在六年后的现在,想起这个画面,就心旌摇动。

让尤袤即使再怎么痛苦与绝望,就算断了条肋骨,他都能咬着牙挺过去,就是不肯说一句放弃。

就是不肯落下一滴泪。

那人说过,他只能在那人面前掉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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