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江湖初临·失效的科技
破庙惊魂
“嘭——!!!”
那声音炸开,不是门破,是阎王在耳边擂起了催魂鼓!
整扇朽木门板轰然爆裂,化作了泼天箭雨!
木刺、碎屑裹着要人命的尖啸,劈头盖脸罩向庙内每一个角落!
曾絮的呼吸瞬间被掐死!瞳孔缩成了针尖。
上一秒还梗着脖子跟活阎王周子舒“一根绳上的蚂蚱”,下一秒就直面这绞肉机般的“天灾”。
这穿越,买一送一还附赠“落地成盒”体验卡?!
她甚至看清了扑面而来一块碎木上狰狞的倒刺!
寒毛倒竖,魂飞魄散!
就在那木刺风暴即将把她扎成筛子的电光石火间——
扼在她喉咙上那只铁钳般的手,动了!
不是松开,是猛地一甩!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袭来,曾絮感觉自己像个破麻袋,被狠狠掼向破庙深处。
后背“咚”一声撞上冰冷坚硬的神像泥胎!
震得她眼前金星乱迸,五脏六腑都挪了位,喉头腥甜翻涌。
疼!钻心的疼!
可好歹,那致命的木刺风暴擦着她头皮、手臂呼啸而过,
只留下几道火辣辣的刮痕,带走了几缕焦糊的发丝。
她蜷缩在彩漆剥落的神像阴影里,咳得天昏地暗,
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了把沙砾混着铁锈。心在腔子里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蹦出来。
烟尘弥漫,呛得人睁不开眼。
透过飞灰,曾絮勉强看见——那个前一刻还重伤濒死、气息奄奄的身影,此刻竟如标枪般挺立!
周子舒!
他不知何时已挡在庙门方向,动作快得只余一道残影。
深色劲装下摆被劲风撕扯,猎猎作响。
手中无剑,可那双骨节分明、沾着暗红血迹的手,便是人间最凶戾的兵刃!
面对激射如雨的夺命木刺,他身形如鬼魅飘忽,
手臂挥动带起一片扭曲空气的残影!不硬撼,只以玄奥到极致的手法,或拨,或引,或震!
“嗤嗤嗤嗤——!”
密集如雨的撞击声炸响!
那些足以洞穿牛皮的尖锐木刺,在距他身体寸许之处,
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坚韧的气墙!大部分被震飞、偏移,
“夺夺夺”地钉入他身后的土墙、梁柱!
少数刁钻狠辣的,也被他指尖轻描淡写地一弹,如同拂去几粒碍眼的尘埃。
烟尘稍散。
昏光勾勒出周子舒孤绝挺直的轮廓。
他微微侧头,冰冷如刀锋的目光扫过神像后蜷缩的曾絮。
杀意未褪,却混杂着一丝冰冷的审视,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复杂。
方才那一甩,是本能?试探?
还是这疯癫女子那句嘶吼的“一根绳上的蚂蚱”,竟在催命笛声与破门杀机同时降临的刹那,鬼使神差地压过了他浸透骨髓的疑心?
门外,那凄厉如毒蛇吐信的笛声非但未停,反而更急、更锐,带着猫戏鼠的残忍戏谑。
一股阴冷、粘稠、混杂着浓烈血腥与奇异腥甜的气息,如同活物,顺着破开的庙门,缓缓漫溢进来。
冻结空气,污染呼吸。
脚步声起。
不是一人,是四人。
足音轻飘,落地无声,踩着笛声诡谲的节拍,如同踏着棉花行走的鬼魅。
四道身影,自门外浓稠的黑暗中无声凝聚,堵死了破庙的入口。
二失效的科技与“悲风金”之谜
曾絮缩在神像后,心快从嗓子眼蹦出来。
她死死捂住嘴,眼珠子却透过泥胎手臂的缝隙,死死钉在门口那四道鬼影上。
借着破顶漏下的惨淡月光,她看清了:清一色深紫劲装,紧裹着精悍而邪气的躯体。
脸上覆着惨白面具,无口无鼻,唯两道用猩红颜料高高挑起、如同滴血弯月般的眉毛!额头正中,
一只狰狞的黑蝎印记。腰间奇形弯刀,弧度如蝎尾,幽蓝寒光淬着剧毒。
手中所持,正是那催魂的漆黑短笛!
毒蝎!货真价实的毒蝎杀手!
故宫库房尘封的江湖档案记载瞬间冲入脑海,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是真正的杀人机器!
自己这点斤两,给人磨刀都嫌硌手!
“姥姥的!跑?插翅难飞!打?拿头打?”
曾絮心里哀嚎,
“纳米胶?声波驱虫器?给人当逗闷子的玩意儿都嫌寒碜!”
急火攻心,脑子乱成一锅粥。眼角余光却猛地瞥见地上一个小方块
——是她被甩飞时从工具包掉出来的便携式多光谱扫描仪!
那个显示断魂钉有“超高活性未知生物信号源”的玩意儿!
一个胆大包天、近乎疯狂的念头炸开:
“扫他们!看看这些活阎王身上有没有罩门?
或者……和那诡异的钉子有没有勾连?就算死也得当个明白鬼!”
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恐惧。她屏住呼吸,用最小幅度的动作,够回那冰凉的扫描仪
——这玩意儿在库房可是她的第三只眼,专门对付那些肉眼难辨的微痕和成分异常。
深吸一口气,像个在凶案现场寻找蛛丝马迹的痕检员,
她将对准门口四个毒蝎,尤其是那黑笛和淬毒弯刀,按下了启动键。
淡蓝光栅无声笼罩最近处的杀手与黑笛。
屏幕骤亮!
这一次,没有刺目的血红骷髅。
数据流瀑布般刷新,分析图谱急速生成。
金属成分分析:主体:精炼铁(Fe - 98.7%)
特殊成分A:“悲风金 (Beifeng Jin)
——含量0.8% (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
特殊成分B:未知生物碱毒素 - 附着于表面
结构分析:
笛身:内部存在特殊共鸣腔(与笛声频率匹配)刀刃:微观结构显示超高韧性及锋锐度(与“悲风金”分布高度相关)
特殊备注: “悲风金”特性:检测到强烈负能量场,疑似可吞噬、分解特定非本源物质(尤其高分子合成材料)。
能量场强度与金属中“悲风金”含量及宿主精神状态呈正相关。
警告:
检测到武器表面毒素与“悲风金”能量场存在协同效应,
危险等级:高!
“悲风金?!”
曾絮盯着那三个字,脑子嗡的一声,所有线索瞬间贯通!
“破案了!吞噬纳米凝胶!干扰扫描显示生物信号!根子在这儿!”
她心里狂呼,
“这鬼地方的金属自带‘悲风金’这么个鬼玩意儿!
能吞现代科技产物?还跟人精神头挂钩?这物理规则是成精了吧?!”
难怪她的高科技在周子舒伤口和断魂钉跟前统统歇菜!
不是周大侠皮厚,是这鬼地方的“基本法”自带反科技属性!
“好家伙!这不纯纯要了亲命了嘛!”
曾絮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感觉刚捂热乎的金手指还没焐出个响儿,就被这“悲风金”房东连工具箱一块儿没收了!
“高科技靠不住,难道真要指望跳大神?”
她下意识摸向怀里
——那只锔过的青瓷碗隔着衣服传来一丝微弱却温润的跳动感。
碗沿那道金线……
奶奶的话在耳边响:
“絮儿啊,物件碎了不怕,就怕人心里的念想断了茬儿…金缮一道,修的不仅是物,更是那份惜物护物的心气儿。
心气儿在,东西就有灵。”
这碗,这金线,似乎……不怕那“悲风金”?
刚才贴身放着,扫描仪也没报警。
她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衣襟下那道微微凸起的金线轮廓,
一丝奇异的安定感,竟压过了几分恐慌。
一波三折的僵局
曾絮被“悲风金”震得七荤八素,庙门口的杀局亦陡然生变。
为首的毒蝎,面具下蛇瞳般的眸子扫过破庙,最终死死钉在孤峰般屹立的周子舒身上。
手中黑笛缓缓放下,无声的杀意却凝如实质。
“周首领,”
沙哑如砂纸摩擦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浸满血腥与讥诮,
“别来无恙。想不到堂堂天窗之主,也有如丧家之犬,蜷缩破庙苟延残喘的一日。”
周子舒面无表情,连眼睫都未动分毫,视若空气。
唯有胸膛微微起伏,鬓角渗出细密冷汗,昭示着强行压制体内狂暴真气与七窍三秋钉反噬的惊险。
方才挡下破门一击,几乎榨干了他残存的气力。
脊梁却挺得笔直,如风雪中宁折不弯的寒竹。
“晋王念旧,”
另一名杀手阴恻恻接口,声音尖利,
“交出‘山河令’,或可留你全尸。”
幽蓝的蝎尾弯刀微微抬起,寒光噬人。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周子舒唇间逸出,疲惫浸骨,不屑如冰。
回去?交令?
不过是换个更屈辱的死法。
他周子舒,宁为玉碎。
“不识抬举!”
首领眼中凶光暴涨,“送你上路!上!”
话音未落,四道紫影如鬼魅齐动!
无呼喝,唯短促破风声与兵器撕裂空气的尖啸!
四把淬毒弯刀,自四个刁钻狠绝的角度,交织成一张幽蓝毒网,
罩向周子舒周身要害!刀光如毒蝎尾针,裹挟着“悲风金”特有的阴邪寒气!
周子舒瞳孔骤缩!
重伤之下,身法远逊巅峰。
面对这默契狠辣的合击,唯有凭本能与残存功力勉力周旋!
“锵!锵锵锵!”
金铁交鸣在狭小庙宇内炸开!火星迸溅!
周子舒身影在幽蓝刀网中穿梭、格挡、闪避,险象环生!
无兵刃,仅凭一双肉掌灌注罡气,或拍或点或引,每一次与毒刃碰撞,都发出闷响,
反震之力令他气血翻涌,脸色更白一分!肩头伤口崩裂,鲜血迅速洇开深衣。
每一次闪避都牵动肋下伤处,剧痛如跗骨之蛆。
他如怒海狂涛中一叶扁舟,在四名顶尖杀手围攻下苦苦支撑。
动作虽残存昔日凌厉,却已显滞涩,步伐渐见虚浮。
幽蓝刀锋数次贴着他要害掠过,带走衣角,留下血痕!
“周大侠!”
神像后的曾絮看得心惊肉跳,手心湿冷。她能清晰感觉到周子舒气息在急速衰弱!
这样下去,他撑不过片刻!他一倒,下一个就是自己!那淬毒的刀,蹭破点皮都得玩完!
“报警?120?姥姥的!喊救命?这荒郊野岭,喊破喉咙顶个屁用!”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目光急扫过地上散落的工具包
——声波驱虫器!库房防虫的玩意儿,功率全开能震碎玻璃!
“不知道对这些活阎王管不管用?死马当活马医了!”
曾絮一咬牙,猛地从神像后探出身子,举起那小手电筒似的驱虫器,
对准四个围攻周子舒的毒蝎杀手,狠狠按下最大功率按钮!
“嗡——!!!”
一阵刺耳至极、频率高到超越人耳极限的尖锐噪音,毫无预兆地在破庙内爆开!
如同无数钢针,直刺脑髓!空气都在高频震动下泛起涟漪!
效果立竿见影!
四个毒蝎杀手动作瞬间僵滞!
如同被无形重锤狠狠砸中头颅!
面具后的眼珠暴突,流露出极致的痛苦与惊骇!
这声音绝非内力激发的音波功,却带着穿透一切、直抵灵魂的破坏力!合击节奏顿时大乱!
“什么邪术?!”
“妖女!”
趁着杀手迟滞混乱的刹那,周子舒眼中精芒爆射!
强提一口残存真气,身形如鬼魅一晃,险之又险地从一道劈向脖颈的幽蓝刀光下脱身!
同时,蓄势已久的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凝练到极致的罡气,快如闪电,
点向离他最近、因声波冲击而动作变形的一名杀手胸前死穴!
“噗!”
闷响!
那杀手如遭雷亟,身体猛僵,眼中神采涣散,弯刀“当啷”坠地,人软软后倒!
一击得手!周子舒亦因强提真气牵动内伤,喉头腥甜,
一丝暗红血迹自紧抿的嘴角溢出。身形却毫不停滞,借力急退,拉开距离,
剧烈喘息。
冰冷目光扫过剩下三名又惊又怒的杀手,最终落在手持“邪器”、一脸懵的曾絮身上。
那眼神,复杂难言。
惊疑、审视、难以置信……
深处,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光?这女子,竟真在这绝境中,以如此荒诞之法,撕开了一道口子?
她那“邪器”,竟能无视“悲风金”?
“妖女!”
首领从噪音冲击中回神,面具下的脸孔因狂怒剧痛而扭曲,猩红眉毛似要滴血!
他死死盯住曾絮,杀意滔天,
“用邪术害我兄弟!先剁了她!”
剩下两名杀手凶光毕露,一人舍弃周子舒,
如扑食饿狼,手持幽蓝弯刀,裹挟腥风,直扑神像后的曾絮!
月下谪仙
冰冷的杀意如潮水瞬间淹没曾絮!那毒蝎杀手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幽蓝刀光在她眼中急速放大,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我去!真冲姑奶奶来了?!”
曾絮头皮炸裂,魂飞天外!手里的声波驱虫器刚才那一下仿佛耗尽了寿数,
指示灯闪烁几下,彻底熄灭!高科技彻底撂挑子!
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将怀里紧贴心口的那只锔瓷碗掏了出来,双手死死攥住!
碗身冰凉,碗沿那道温润的金线在昏暗中,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像是指尖下流淌的一丝微弱暖意。
淬毒的蝎尾弯刀撕裂空气,带着刺骨寒意,眼看就要将她连同那破碗一同劈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铮——!”
一声清越悠扬、如玉磬相击的剑鸣,毫无预兆地穿透破庙压抑的杀机,自庙外沉沉夜色中传来!
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一切杂音,清晰送入庙内每一人耳中!
紧接着,一道清冷如月、迅疾如电的白虹,划破浓重黑暗,后发先至!
“叮!”
脆响如裂帛!
那道白虹精准无比地撞上劈向曾絮的幽蓝刀锋!
火星四溅!
毒蝎杀手只觉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自刀身传来,虎口崩裂,整条手臂瞬间麻痹!淬毒的弯刀脱手飞出,
“夺”一声深深钉入旁边泥墙,刀柄兀自震颤!
杀手惊骇欲绝,猛地抬头!
只见破庙那巨大的破洞屋顶之上,惨淡的月光不知何时竟清亮了几分,水银般泻落。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立于那残破的飞檐之巅。
月白长衫在夜风中轻扬,衣袂飘飘,恍若谪仙临尘。
他手中握着一柄通体晶莹、流转着月华清辉的长剑,剑尖斜斜点地,姿态闲雅,仿佛只是踏月而来,误入此地。
来人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眉目如墨笔勾画,唇角噙着一丝似笑非笑、玩世不恭的弧度。
然那双含笑的桃花眼深处,却是一泓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地俯瞰着庙内修罗场,目光掠过重伤的周子舒、狼狈攥着破碗的曾絮,最终落在那三名惊疑不定的毒蝎杀手身上。
他轻轻一抖手中那柄同样莹白如玉的折扇,扇骨舒展,露出扇面上几枝孤峭的寒梅。清朗悦耳、带着三分戏谑笑意的声音,如同珠玉滚落玉盘,在这死寂的破庙里悠然荡开:
“哟,深更半夜,几位爷在这破瓦寒窑里,唱的是《三岔口》呢?还是……”
他尾音拖长,桃花眼弯起,笑意却未达眼底,
“专程来欺负我家阿絮啊?”
温客行!
他来了!
曾絮攥着那只冰凉锔瓷碗,劫后余生地大口喘气,心脏几乎停跳。周子舒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指缝间渗出暗红,下颌染血,望着飞檐上那抹刺眼的月白,眼神晦暗如深渊
——这骚包孔雀,总算没唱压轴戏!
而剩下的三名毒蝎杀手,在看清来人的瞬间,面具下的脸色,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忌惮与难以置信的惊骇!
破庙之内,三方鼎立。
旧杀机未散,新的风暴已在温客行含笑的眼底悄然凝聚。
月光无声流淌。
无人察觉的角落,周子舒腰间紧贴冰冷皮肤的那枚断魂钉,其最深的一道锈蚀缝隙里,一丝极其细微、如同活物般的黑气,
正悄然渗出、缠绕、升腾……
仿佛被这浓烈的杀伐血气与温客行手中那柄莹白长剑的清冷气息所刺激,正从沉睡中,缓缓睁开了眼。
温客行足尖在飞檐上一点,月白身影如一片毫无重量的云絮,飘然落入庙中。
落地无声,尘埃不惊。他折扇“唰”地一声收拢,扇骨点在掌心,目光先在周子舒苍白的脸上逡巡一圈,那笑意淡了几分,桃花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阴翳。
“啧,”
他摇头,语气带着点夸张的心疼,
“瞧瞧我们阿絮这脸色,白得跟新糊的窗纸似的。怎么着,几日不见,改行当病西施了?”
话是对周子舒说的,那双含情目却似笑非笑地扫过三名如临大敌的毒蝎杀手,
“这几位朋友,下手未免也太不知轻重了些。”
“温、温客行!”
为首的毒蝎杀手声音干涩,握着黑笛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强自镇定,
“鬼谷谷主!此乃我毒蝎与天窗的私怨,奉劝阁下莫要多管闲事!”
“私怨?”
温客行挑眉,折扇在掌心轻轻敲打,发出笃笃轻响,如同催命的更鼓。
他踱步向前,姿态闲适,却每一步都踩在杀手紧绷的神经上。
“巧了不是,”
他唇角弧度加深,眼底却冰封千里,
“你们眼前这位‘病西施’,恰好也是本座的‘私事’。动了他,就是动了我温客行的心肝脾肺肾,这闲事,本座管定了。”
话音未落,他身影陡然模糊!
没有预兆,没有风声!
如同瞬移般,已切入三名杀手形成的包围圈中!
手中那柄莹白如玉的长剑并未出鞘,只连鞘点出,却带着沛然莫御的劲力,直取首领咽喉!
快!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
“动手!”
首领厉喝,眼中凶光毕露,知晓再无转圜!他手中黑笛闪电般送至唇边,凄厉的笛声刚要破空——
温客行点出的剑鞘却在中途诡异地一折,如同灵蛇摆尾,精准无比地敲在笛身之上!
“铛!”
一声沉闷的金铁交鸣!那黑笛竟被一股诡异阴柔的劲力震得脱手飞出!
与此同时,另两名杀手淬毒的弯刀已带着幽蓝残影,一左一右,狠辣无比地斩向温客行腰肋!配合默契,封死所有退路!
温客行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他左手那柄收拢的折扇,不知何时已如穿花蝴蝶般递出!
“叮!叮!”
两声清脆如珠玉碰撞的轻响!
折扇精准无比地点在两把弯刀的刀脊薄弱处!扇骨看似脆弱,蕴含的力道却奇诡绝伦!两名杀手只觉手腕剧震,
一股阴寒刺骨的内力顺着刀身直透臂膀,半边身子瞬间麻痹!攻势立溃!
温客行身法如鬼如魅,月白长衫在幽蓝刀光中飘忽不定。
他剑不出鞘,只以剑鞘和折扇应敌。剑鞘大开大合,时而如山岳压顶,时而如长河奔涌,带着堂堂正正的凛冽罡风;
折扇却走阴柔诡谲的路子,点、戳、拂、引,专攻关节要穴与兵刃薄弱之处,角度刁钻狠辣,透着一股子邪气。
两种截然不同的武学风格在他身上竟圆融流转,无半分滞涩。
周子舒靠在那冰冷的神像基座上,剧烈咳嗽着,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肺腑撕裂般的痛楚。
他冷眼看着场中那抹翻飞的月白,看着他戏耍般压制着三名毒蝎杀手,眼中情绪翻涌,复杂难明。
有对温客行及时出现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松懈?更有对其深不可测实力和那亦正亦邪手段的忌惮。
温客行的招式,狠辣刁钻处,带着浓重的鬼谷烙印,那是他极力想要挣脱的过往阴影。然而此刻,这阴影却成了他的护身符。矛盾的情绪如同毒藤,缠绕着他的心。
“咳…咳咳!” 一口暗红的血终于压抑不住,涌上喉头,被他强行咽下,只余嘴角一丝刺目的猩红。
强行压制七窍三秋钉的反噬,又接连爆发,这具残躯,已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他紧咬着牙,试图提起一丝内力,丹田却空荡如漏风的破屋。
曾絮躲在神像另一侧,抱着她的锔瓷碗,看得眼花缭乱,心惊肉跳。
“好家伙,这骚包打架跟跳舞似的!花里胡哨!”
温客行那举重若轻、谈笑间破敌的姿态,简直颠覆了她对“打架”的认知。这哪是拼命?
分明是月下仙人闲庭信步,随手拍苍蝇!可周子舒压抑的咳喘和嘴角那抹刺眼的红,又让她心头发紧。
“这俩人的关系…啧,一个嘴毒心热来得及时,一个死撑硬扛不领情,真是别扭他妈给别扭开门
——别扭到家了!”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这只救了她一命的锔瓷碗。
碗身上几道丑陋的裂纹,被那道温润的金线牢牢束住,反而生出一种残缺的圆满。刚才生死一线间,这碗似乎真的…有反应?
那感觉玄之又玄,像是有股微弱的暖流顺着金线渗入掌心。
是错觉?还是这老物件真有灵性?
“奶奶说得对,念想不断,东西就活气儿…”
她摩挲着碗沿那道熟悉的金线裂缝,指尖感受着那微凸的、带着岁月温润感的痕迹,心里那点对高科技失效的懊丧,不知怎的,淡了些许。
目光再次投向场中激斗,心思却活络起来:
那毒蝎的刀,那诡异的笛子…都是“悲风金”造的?
这玩意儿怕什么?她的修复工具里,有没有能克制这种“吞噬”特性的东西?比如…特殊的粘合剂?中和剂?这念头一闪而过。
场中战局瞬息万变。
温客行以一敌三,看似游刃有余,实则凶险暗藏。
毒蝎杀手绝非庸手,初时被其鬼魅身法和诡异手段所慑,阵脚稍乱。但能活到此刻的,皆是亡命之徒中的精锐。
三人迅速稳下心神,刀光如附骨之疽,配合越发狠辣刁钻,招招搏命,试图以伤换伤,拖住这可怕的鬼谷之主。
其中一名杀手眼中闪过决绝,面对温客行点向心口的折扇竟不闪不避,反而将全身内力灌注于弯刀,幽蓝刀光暴涨,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直劈温客行肩颈!刀锋过处,空气都发出被撕裂的呜咽!
另两人则如毒蛇般从侧翼封死温客行可能的闪避空间,弯刀直取其下盘要害!三面夹击,死局已成!
温客行桃花眼中笑意骤然敛去,化作一片冰湖。他手中剑鞘猛地一震,发出一声低沉龙吟,不再留手,磅礴阴寒的内力汹涌而出,直刺那搏命杀手的心口!这一击若中,必是穿心而过!
就在这生死立判的刹那——
“温公子!小心笛子!” 曾絮尖锐的喊声猛地响起,带着破音的惊惶!
只见那被温客行震飞落地的黑笛旁,一直佯装重伤倒地的那名最初被周子舒点倒的杀手,竟不知何时强撑着抬起了头!他眼中燃烧着疯狂怨毒的光芒,口中念念有词,沾满泥土的手指正死死按在黑笛末端一个不起眼的凸起上!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浓郁、带着刺鼻腥甜的血腥气,骤然从笛身的孔洞中弥漫开来!那气息如有实质,瞬间化作一缕缕粘稠如活物的暗红血雾,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无声无息却又迅疾无比地缠向温客行的双腿!
“血蛊瘴!” 周子舒瞳孔骤缩,失声喝道,声音嘶哑。他太清楚这东西的歹毒,一旦沾身,如跗骨之蛆,蚀肉化骨!温客行全力应对前方搏命一击,下盘正是空门!
温客行自然也察觉了那阴毒的血雾!他剑势已老,变招不及!眼中第一次掠过一丝真正的凝重。
千钧一发!
曾絮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却比思维更快!修复师的本能在这一刻压倒了一切——绝不能让那污秽邪毒之物,玷污了她要保护的“器物”!就像绝不能让酸液滴在古籍上,不能让油污沾染名画!
她甚至没去想“悲风金”会不会吞掉她的碗,完全是本能驱使——保护!隔绝!
她猛地将手中紧攥的那只锔瓷碗,朝着那蔓延的血雾前方狠狠掷了出去!目标不是人,是那地面!是那即将被污染的区域!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激烈的金铁交鸣中显得异常刺耳!
青瓷碗砸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碎片飞溅!
然而,就在碗身碎裂的刹那——
碗沿那道温润的金线骤然爆发出一点极其璀璨、却并不刺眼的金色光芒!光芒如涟漪般瞬间扩散,形成一个直径不足三尺的微弱光晕,堪堪笼罩住血雾袭来的方向!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粘稠如活物、带着浓郁血腥和“悲风金”阴邪气息的暗红血雾,在触及那微弱金色光晕的瞬间,竟如同沸汤泼雪,发出一阵“滋滋”的轻微灼响!血雾剧烈地翻滚、扭曲,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淡化,最终在光晕范围内彻底消散无踪!只留下一股淡淡的、类似檀香焚烧后的奇异气息,以及一地带着微弱金芒的碎瓷片。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怔!
那催动血蛊瘴的杀手眼中疯狂凝固,满是难以置信。温客行压力骤减,手中剑鞘去势更疾更猛!那搏命的杀手眼中刚闪过一丝错愕,便被蕴含恐怖阴寒内力的剑鞘狠狠点中胸口!
“噗——!”
如击败革!杀手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破庙土墙上,发出一声沉闷巨响,软软滑落,再无生息。
温客行借力身形飘退,折扇“唰”地展开,挡住侧翼袭来的刀光。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地上那堆犹带金光的碎瓷片,又猛地看向脸色煞白、还保持着投掷姿势的曾絮,那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她的身影,充满了惊异与探究——这丫头片子,扔的什么玩意儿?
周子舒同样死死盯着那堆碎瓷,再看向曾絮时,眼神中的冰冷审视被一种极深的震动所取代。这女子…她扔出的究竟是什么?竟能克制毒蝎歹毒的血蛊瘴?!那道金光…是金缮的力量?他下意识地,手指抚过自己肋下那深入骨髓的钉伤。
剩下的两名毒蝎杀手更是亡魂皆冒!血蛊瘴是他们压箱底的杀手锏,竟被一个破碗莫名其妙地破了?!这变故超出了他们的理解!
首领面具下的脸已扭曲变形,恐惧与凶戾交织。他猛地看向曾絮,眼中是刻骨的怨毒和一丝贪婪:“抓住那妖女!她身上有异宝!”
两人再无迟疑,不顾一切地舍弃温客行,如同两道紫色闪电,直扑曾絮!
“找死!” 温客行眼中杀机暴涨,月白身影如鬼魅般截击!剑鞘化作一片白影,罡风呼啸!
周子舒也强提最后一口真气,不顾伤势,猛地从神像后冲出,一掌拍向其中一名杀手的后心!掌风虽弱,却带着搏命的决绝!
然而,重伤之躯,终究是慢了一线!
那名被周子舒锁定的杀手眼中凶光一闪,竟拼着硬受温客行一击,身形诡异地一扭,让过周子舒大部分掌力,同时反手一扬!
“咻!咻!咻!”
三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乌光,呈品字形,带着刺鼻的腥气,闪电般射向近在咫尺的曾絮!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封死了她所有闪避空间!
毒蝎透骨钉!见血封喉!
曾絮刚因掷碗而力竭,眼睁睁看着三道索命乌光射来,身体却僵在原地,避无可避!死亡的冰冷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小心!” 温客行厉喝,距离稍远,救援不及!
周子舒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扑向曾絮身前,试图以身相挡!可他速度终究慢了!
就在这绝命瞬间——
“呼——!”
一道灰扑扑的影子,带着一股陈旧纸张和墨汁混合的奇特气味,猛地从庙外黑暗处飞旋着射入!后发先至!
“笃!笃!笃!”
三声沉闷的轻响!
那三道索命乌光,竟被那灰影精准无比地凌空击落!
那灰影去势不减,“啪”地一声,稳稳地钉在了曾絮身侧的泥墙上!
众人定睛一看,那赫然是一本——线装书?!书页陈旧泛黄,封皮上墨迹淋漓,依稀可见几个狂放不羁的大字。书脊处用同色的丝线仔细地缝钉着,针脚细密匀称,是标准的四眼线装法。
一个带着几分惫懒、几分书卷气的声音,慢悠悠地从庙外黑暗中传来:
“啧,这深更半夜打打杀杀的,搅人清梦也就罢了,还乱丢暗器,砸坏了花花草草,多不雅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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